孙富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些女人个个都有张刀子嘴,看似柔柔弱弱,说话全都像炒豆子似的,嘎嘎蹦蹦的让他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
兴盛行门口这时早就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也不知哪位最先提起了前阵幽兰阁发生的事:无敌太岁炎天上门敲诈银子,结果被奕班头捉了去。
这些哭哭啼啼的妇人当街求孙富放她们的儿子回来,这不摆明了那事背后跟孙府有关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对着孙富指手划脚。
孙富终于忍无可忍,怒声喝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商也是你们惹得起的?还不快点给我滚!
门口跪着的妇人们却是哭得更凶,但却没一个走的意思。
孙富太阳穴的青筋跳起老高。不过隐约心里却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按说这些妇人们平日最是胆小,为什么今天却如此的难以对付?
他正想着,突然瞥见对街的茶楼上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十娘?
他不由一得愣。
周围的声音好像突然被隐去了,孙富站在人群中却仿佛置身于冰窟一般。
对面二楼的茶楼上,朱漆雕花的窗户敞开着,一位女子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她穿了件广袖锦衣,兰白相间的领口与袖口明显用的是幽兰阁的料子,素雅而又不失华贵,更映衬得肌肤似雪。
腰间系着一条珍珠带,身姿如柳,鬓发间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插了根乌木簪,平添了几份庄重。
孙富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茶楼上的女子,那一颦一笑,全都跟十娘如出一辙。
不可能十娘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死了
不对!孙富突然清醒过来,他想起杜府的嫡女杜薇,她的模样也是这般。
孙富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分不清眼前谁是十娘,谁是杜薇。
莫非杜薇就是十娘所化她变成了鬼来找自己报仇了?
孙富只吓的两腿乱颤,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周围的妇人们一涌而上,死死将他围在当中,孙大少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场面顿时大乱。
兴盛行的几个伙计好不容易才将孙富从人群里拽出来,可等孙富再抬头望向对面茶楼时,那里却早已人去楼空。
一路上,孙富浑浑噩噩,就连怎么回到孙府都不知晓,进了屋便一头栽倒在**上,人事不醒。
而此时,凉州城码头上,一艘画舫缓缓行驶在江面上。呆名台圾。
冬日里难得有像这样的好天气,直照得江面波光粼粼,江水卷起细碎的水花,轻轻拍打在画舫的船舷上。
船舱内,杜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支下颌,望着画舫窗外缓缓掠过的景致,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一派繁忙的景象。
她面前的红木桌案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点心小吃,香茶美酒。
在她对面,南王世子风暮寒一身幽兰阁水墨丹青锦袍,苍白的面孔犹如玉雕一般的清晰明朗。
他坐在那里,手指轻扣桌面,凤目冰冷而孤傲,唯有眼光看向杜薇时,深黯的眼底仿佛舒缓了几分。
杜薇一直盯着窗外看,唇角上翘,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熠熠生辉。
今天兴盛行的事,是你在背后搞鬼?风暮寒问,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喜怒。
杜薇转过头来,世子以为呢?她妩媚一笑,瞬间让窗外的阳光也失了颜色。
风暮寒眸光幽深,望着杜薇,如此看来你是向着无双公子的。之前杜薇提出跟他之间的交易,所以他将南王世子的信物交到她的手上。
没过几天便传来无敌太岁幽兰阁闹事被奕班头暴打之事,几十天过去了,衙门收了孙府的银子却不肯放人,今天兴盛行门前又有妇人聚众闹事,将这每件事串联起来,便可得知,背后定是杜薇使用了他的信物所致。
只是她如此帮着那位无双公子,让风暮寒的心里有些不爽。
听他言语间意味低沉,杜薇有些意外,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做得过火了,让他不快。
风暮寒见她神色恍惚,没有立即回答自己的问话,心中更是莫名的生出恼意。
杜薇此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位世子爷已经将她的另一个身份当成了假想敌,而这一切,却都是因她而起。
顿时画舫内的气氛微妙起来,青衣守在画舫外,不由得轻轻叹息,自己主子要想俘获美人心,却又不肯放下身段,只怕是要走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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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撞船,姿势搞错了
)画舫内。
風暮寒只要将话题转到无双公子的身上,杜薇便会立即避而不答,几次都是这种情况。风暮寒唇角的弧度不由得微微挑起,脸上的神色愈发奇怪的紧。
他想要证实一些事,可是她却如小狐狸般,总在最后的时刻溜开。
杜薇侧目看着他,心裏也生出些不满:为喵总是揪着她无双公子的身份不放?
世子今日约我出来游江究竟所谓何事?杜薇问。
风暮寒蹙眉:本世子既然把信物交予给你,自然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
世子可是后悔将信物給我?
风暮寒以指扣击桌案,本世子的话岂能儿戏?只不过既是交易,本世子有权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世子可是信不过我?
那无双公子就能得你信任?风暮寒反问。
又重新转到這个话题上了,杜薇心中的小人仰天长啸。这是在玩语言接龙的游戏么?
杜薇偷偷看着他。完全无法猜到他此时心里都在想些什麽,于是主动转换話题:世子当初为何会身中奇毒?
此言一出,舱外候着的青衣脸色大变。
这种事她竟然也敢问出口?不想要命了!
风暮寒的脸色瞬间暗了,隐隐咬着牙齿咯咯作响。
杜薇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不是吧,好不容易错开了无双公子的话题,竟然触到他的逆鳞?不会这么点背吧!
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杜薇弱弱道,不想说就不说嘛,干嘛板着个脸,吓死人。
风暮寒沉默不语,凤眸微寒,就连放在桌案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关节间泛着惨白。
就在杜薇以为他会永远的沉默下去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低沉的声音,当年我带兵南下与南番主将对阵时身负重伤。
杜薇愣住了,这一次风暮寒用的自称居然是我。这是什么意思?
风暮寒继续说下去,当时我昏迷了几日,醒来时得知为我医治伤势的是宫里派来的太医,可是自那之后,我便中了毒症。
难道是那个太医搞的鬼?杜薇试探道。
风暮寒眸光微闪:那人已死,死无对证。
杜薇愣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果然宫里什么的最讨厌了!呆名台亡。
望着她那煞有介事的小模样,风暮寒脸上冷意不由减了几分,轻笑一声:佛预说的果然无错。
佛预到底说了什么?杜薇好奇道。
失魂之人欲归天,生死轮回两相厌。画骨无需苦寻觅,人海茫茫终相见。风暮寒吟道,你可解得开其中隐含之意?一双凤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杜薇。
杜薇嘟着嘴正在冥思苦想,突然画舫外响起船家的高呼,撞了!撞了!
紧接着,一声巨响。画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杜薇惊叫一声,顺势倒向一边。
风暮寒虽然与她隔着一张桌案坐着,可是他的动作更快,一脚踹开桌案。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向自己。
咚!地一声,画舫再次剧震,杜薇原本就失去平衡的身体一下便撞到了风暮寒的身上,椅子向后翻倒过去
杜薇隐约听到青衣急急喊了声:世子爷!
她突然想起这个南王世子的病娇身子,要是被自己压出个好歹来她双手一伸,硬是将自己的身体撑在了半空,只不过双手掌心的伤口却因此而全都裂开了,疼的她倒吸凉气。
你们怎么开的船!外面传来船家怒喝之声。
明明是你挡住了我们的水路,还不快点闪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尽是傲慢,英王在此,冲撞了他你惹得起吗!
那声音似有些熟悉,杜薇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太守府嫡女,韩佩瑶。
世子爷,你们没事吧?这时青衣掀起翻倒在地上的桌案,可是等他看到画舫内的一幕时,面部瞬间僵硬。
杜薇双手撑在风暮寒的头部两侧,正趴在他的身上,那姿势无论怎么看都好像上下搞错了位置
青衣的脸唰地白了,迅速退出去。
杜薇知青衣看到这一幕定是想歪了,可是翻倒的另一张桌案卡住了她的后腰,她根本起不来身,面颊一下子泛出绯红。
身下便是南王世子那惊世的容颜,深邃的凤眸宛若璞玉,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向上替她撑起身后翻倒压下来的重物。
没想到两人在那混乱的瞬间,竟然都选择了去保护对方。
风暮寒的薄唇间带了些许莫名的笑意。
这时画舫外的争吵还在继续,船主见画舫损伤严重,自然不会放过对方,可是吵了半天也不见结果。
风暮寒推开压在她身后的重物,她顺势伸出手来,企图拉他起身。
一眼瞥见她手掌的裹着的棉布上渗出血迹,风暮寒的脸色一暗,避开她的手,自己站起身形。
杜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没想到他还有洁癖。
风暮寒这时已然挑了帘子出去了,外面的争吵声嘎然而止。
杜薇心中暗笑,这南王世子的威名倒真管用,想必韩佩瑶这会一定吓软了脚吧。
索性她也挑了帘子出去。
果然,对面画舫上的韩佩瑶铁青着脸,畏畏缩缩的躲在英王身后。
英王看到杜薇的瞬间明显一愣,没想到世子今日也有雅兴游江,不如上船来共乐如何?
风暮寒对英王的话置若罔闻,一双凤眸只是死死盯着躲在人后的韩佩瑶,可惜今日本世子没有带鞭子不能尽兴,可惜了语气幽幽,只听得韩佩瑶遍体生寒。
谁不知太守府赏梅宴那日,南王世子当街鞭打孙府嫡女孙月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