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见周常德似乎还不肯放弃,连忙道:“老板,你就让他走吧,难道你还真的相信他这个什么变色衣服么?真要是做出来,不伦不类的谁穿啊。咱们厂现在好好的,怎么看也不可能有问题,年纪轻轻地还学会危言耸听,我要是他爸,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吴华回头,毫不客气的反击道:“厂里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老顽固在,几十年思维还是按照老一套的来,这个厂能坚持到今天,也算是一个奇迹。”
白虹气得满脸通红,刚想开口,周常德忽然呵斥道:“闭嘴!我自有判断!”说完,又看向吴华,眼里含着一丝希望,“你能保证一旦衣服做出来,就会大卖么?”
吴华也并不想放弃周常德这个厂,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齐聚,若真要再去衢州找别的厂谈合作,前面好不容易的努力又会白费。
而且目前也只有周常德的厂已经在面临倒闭的地步,别的厂还没有到这个危机点,吴华想要说动他们创新的难度,无异于虎口拔牙,难如登天。
“只要做出来,抓住这个宣传的机会,我可以保证,这一款衣服将是我们打入全国的第一步,就连港澳台地区,以后也会和我们合作。”吴华侃侃而谈。
“异想天开,还全国,还港澳台,小小年纪不学好,吹牛的本是倒是一流。”白虹冷嘲热讽。
周常德很想从面前的这个少年眼中,看到那么一丝慌张,但他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了激情和斗志,更加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厂里的情况,没有谁能比周常德更清楚,的确如吴华所说,若是在这么下去,不出两月就得关门倒闭。如今表面的和谐,只是默默地凝聚倒闭那天的爆发力而已。
“白厂长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周常德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
沉吟片刻,周常德继续道:“好,我们就打算这款衣服是能卖得出去的,但推广这一款该怎么办?我们把衣服做出来了,没有人知道,就不会有人来买,那不是白搭么?以前的销售渠道,来拿货的都是和白厂长一样的想法,肯定不会要这批新款式的。”
对于同龄人来说,周常德不说很了解这个时代的人,但大部分和他打交道的客户是个什么性格,他还是清楚的。都是那种不肯冒险,不肯创新,守着固有的那一块,抱着一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混日子。
创新就意味着风险,他们没有这个敢与开拓的心。
吴华回到了位置上,将推广销售这块的说词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然后语出惊人:“从今以后,我们厂里的衣服,不仅仅是一个别人拿货的渠道,我们也要自己卖。我在学校已经想好了,先注册一个服装公司,把品牌先做出去。”
白虹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又想破口大骂,见周常德脸色不怎么好看,强行忍了想到。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的事情,就是推广新款衣服。现在已经是七月底,还有两三个月天气渐冷,正是穿茄克的天气。人认购证抽签之后,我会去一趟香港,拿下推广的办法,至于你们,在我去香港之前,先给我两套做好的衣服,我要带过去。”
刘梅眼前一亮:“你要拿着衣服去香港,请那些大牌明星代言?”
“刘姐,香港还没回归呢,他说想去就能去的啊。”周厚明书没读多少,这话倒是没说错。
九十年代的香港还属于英国的殖民地,去那儿首先要经过英国的同意,普通人就不要想着人家给给你发通行证了。
所以在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去香港,用的都是偷渡这个词。
不过这个年代也不是没有偷渡过去的人,只要花点钱这应该不算难办,周常德在衢州打拼这么多年,吴华不相信他连这点人脉都没有。
周常德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说做就做,说就就走,一副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模样,即便是对于未知的城市,也没有丝毫的怯意,真的很难的。
“去香港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搞定,但是到了香港,那边帮派林立,你要是不小心,被人砍死了可能都不知道,你确定还要去。”周常德问道。
吴华对于九十年代的香港,以前也略有耳闻,知道他说的也并不是假的。很多一线明星被社团逼着派爱情动作片的也有不少,足以见里面的混乱。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只是为了这个厂,也为了以后。”吴华意味深长道。
“好!我相信你,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周常德咬牙道,“不要让我的选择后悔。”
“放心,你不会后悔,因为你已经没得选择!”吴华笑了。
周厚明再也忍不住了,起身道:“爸,你就这样把你十几年的心血,交给一个外人胡闹?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周常德生气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视着周厚明道:“混账!你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这么大以来可曾了解过厂里的事情?你知道现在厂里正在发生什么么?你完全不知道,你所知道的,就是和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各鬼混,别的你还会做点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你不就是害怕厂没了,以后就不能再过以前那种潇洒的日子。你现在知道来关心厂里的事情了,以前上哪儿去了?”
周厚明被说的哑口无言,周常德每句话都深深触到了他的痛处。
“和你同样的年龄。你看看吴先生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再人家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周常德怒不可揭。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周厚明双目无神。
“你什么时候能看过?”周常德反问道。
吴华连忙摆了摆手,打住这一幕家庭伦理大戏,“目前的事情先就这样了,厂里先不要接单,员工先散了,节省一点开支,留几个老师傅在厂里先做几套样板衣服,等我从香港回来,再把工人都着召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