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恬淡的月色将一切暗流掩盖在了深夜里。
萧芜暝从腰间取下虎符令,扔给了乘风,温润的轮廓被薄薄的戾气覆盖着,他周身的气场被一股说不出的寒戾笼罩着。
“寡人会带一支人马与这些蛊人周旋,你领大军赶回雍城,务必要解雍城之困。”
乘风握着虎符,看着男人毅然转身离开的身影,看着他重新出现在那些蛊人的面前,与他们大开杀戒,他喊道,“殿下,千万小心!”
他翻身上马,举着虎符,号令军队,跟随他突出重围。
观星阁上。
筎果看着巫马祁在摆弄着做法的器具,自己时不时地瞥着一旁的滴漏。
她头一次觉得,等待子时特别的漫长。
一只碗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头看了一眼拿着碗的巫马祁,下意识地双手握成了拳头,呐呐地问道,“要这一整碗吗?”
“暂时是的。”
巫马祁将碗搁在了案桌上,就拿出一柄匕首递到了筎果的面前。
她接过匕首后,刀刃出鞘,在冷清的月光下,泛着丝丝的寒光。
筎果甚至能在刀背上看到自己倒影在上头的那一双眉眼。
这匕首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锋利。
“你帮我割,我自己下不了这个手。”
筎果闭眼转头,拿着匕首的手伸直了。
巫马祁却是往后退一步,道,“你得自己动手。”
“为什么?”筎果收回了手,睁眼看他。
“巫马氏人不能伤人,会有损法力的。”
“……我怀疑你在说谎,但是我没有证据。”筎果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又问道,“你不会是怕血吧?”
巫马祁的神色明显的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视线从筎果的身上,移到了一旁的滴漏,快到子时了。
他催促道,“你别磨蹭。”
伸手是一刀,缩手也是一刀,筎果咬咬牙,把心一横,锋利的匕首只是在她的手指头上轻轻的一划,就已经裂了一道口子出来。
除了刚划开伤口的那一下,筎果觉得滴血的过程也不是很疼。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手指头滴血进入碗里。
不知到子时的时候,能不能给他这满满的一碗血。
百般无聊下,筎果忽然仰头看着巫马祁,见他的脸色有些白,她问了一句,“你怕血,是因为跟你爹有关吗?”
因为他爹是死在集市口,被五马分尸。
巫马祁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筎果知道,她猜对了。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你想过报仇吗?”
她以前就挺怕洛易平的,报复了以后,就觉得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值得自己夜夜吓得梦魇。
“巫马氏人不能杀人。”
这一次,巫马祁不等筎果蹙眉,就又添了一句,“这话是真的。”
拥有普通人没有的天赋异禀,身兼着传达天地使命的重任,就有一些规定要遵守。
因为前几代的巫马氏人都没有遵守,所以巫马氏人才有了天谴。
“那我可以帮你啊,萧芜暝也可以。”
若要杀的人是西闽国主……
筎果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狄青云。
她能感受得到,狄青云很恨西闽国主。
巫马祁只是扯嘴笑了笑,道,“我们巫马氏人的仇人,只等天收。”
“……”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筎果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说了也只是增添他的烦恼而言,或许巫马祁自己心中也有这个疑问。
滴漏最后的一滴血落下,指针动了一下,指向了子时的标记。
筎果将手指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将那碗血推到了巫马祁的面前。
巫马祁拿着那碗血,走到了做法台前。
筎果看着他又是拿着铃铛晃,又是拿着什么东西撒向了早就备好的红烛,最后用手指沾了她的血,在黄符上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图。
她的任务到此暂时完成了。
筎果看着突然乌云遍布整个夜空,道了一句,“需要血的话,提前给我说。”
说罢,她又是拿了一个空碗,坐在一旁,凑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头。
这血怎么也止不住,与其放在嘴里含着浪费,还不如先提前给巫马祁预备着。
巫马祁瞥了她一眼,眉头深皱,“你到屋里去,把门窗都关上,我喊你的时候,你再拿血给我。”
“好。”筎果连连点头,捧着空碗,就跑了进去。
筎果背靠着门而坐,听着外头的狂风呼啸而过,时不时地抨击着她背后的门。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显得有些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