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虽乱,但很快就会恢复以往的平静安宁。
筎果想,那日到来的时候,萧芜暝已经报了二十余年前的血仇了。
她从长廊上跳下来,走到了洛易平的面前。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仰望着她。
洛易平落在筎果身上的目光有些贪婪,他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细细地看过她了。
做了娘亲后,这丫头身上的稚气已然褪去,但还是那样灵动的模样。
洛易平最爱看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
这世上好看的美人不少,长得好看的眼睛也不少,但独独筎果的这双眼睛,在这浊世中始终清澈明亮,不似旁人充满着算计。
哪怕是她恨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很直白的告诉所有人,丝毫没有掩饰。
洛易平想,他最不该做的,就是在上一世得到她后,还在她身上算计着那些名利。
若是当初他没有那么做,或许今日他和筎果并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样子。
他清楚地在这双自己最爱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他嗤笑了一声,而后他的眼前又是一片黑。
筎果命人将他的眼睛重新遮住了。
洛易平的目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甚至还有些犯恶心。
“你来雍城,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你的人呢?”
他的话,筎果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次他真的就只是来雍城看看,看萧芜暝一手建立起来的王朝是如何被人攻城略地的。
至于他的计划,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不用他亲自参与。
筎果的耐心很有限,尤其是在面对洛易平的时候。
他薄唇勾笑,问道,“你打算杀了我吗?”
“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筎果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凌厉,可下一句却又轻飘飘地变得柔和了起来,“不过萧芜暝说了,你的命还得留着,有大用处呢。”
留着也是让他受折磨而已。
筎果乐得见此。
闻言,洛易平却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究竟是想看我受折磨多一点,还是只是听萧芜暝的话?”
他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可紧绷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不过筎果倒是没有察觉到。
洛易平的这话让她陷入了沉思,半响后,她道,“你果然还是更了解我的。”
若是旁人来跟她说,要留着洛易平的这条命,她才不会听。
因为她就是想要洛易平死。
但因为是萧芜暝说的,所以她留洛易平一命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快的地方。
“把他放了。”
筎果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今日见你,是告诉你,无论你在何处,我想要你死,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毫不费力。”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洛易平低低的笑着,“你想放我回去,再想办法找出我安插在雍城的人?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今日跟你说的都是真话,我只是来看元辟国是如何覆灭的。”
“我安排的局,等到你们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洛易平被人从地上拉起,肚子上挨了一记拳头,他吃痛闷哼了一声,笑声不止,“这一次,萧芜暝棋差一招。”
“小主子,这该怎么办?”问天担忧地轻声问道。
因为影卫真的没有在雍城中排查到他的人。
他们都知道,百夷族听任洛易平的,但在百姓中并没有找出百夷人来。
“把他放了。”
筎果似是在安慰自己,又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其实洛易平的话让她很是不安。
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但想要找出线索来,就必须要放了他,才能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城门处,北戎和沧南两国的将士们攻打的势头不减,寇元祺镇守在城墙上,指挥着将士们死守城门。
一旦城门失守……
这一夜,雍城无眠。
人心在这一阵阵的撞击城门的声音中涣散了。
“怎么办?寇将军能守住城门几日?殿下都不在了,即便守住了城门,又能有什么用?”
“是啊,殿下都不在了,咱们元辟国迟早是要被灭的。”
“为了活口,不如我们投降吧!”
“开城门!”
“开城门!”
城内的百姓被人煽风点火,突然冲向了城门,企图打开城门,将敌军放进来。
寇元祺见势不妙,分了神。
城墙下的敌军们一见他突然反常,攻势愈发地猛烈了起来,大有今夜就要攻入雍城的架势。
钟向珊突然领兵出现在城门内,控制住了闹事的百姓。
“殿下不在雍城,还有长安君在!元辟国怎会无主!”
钟向珊说罢,仰头与城墙上的寇元祺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