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暝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出了殿外。
乘风紧跟其后,一步跨出殿外后,将门紧闭,阻挡了外头肆意的风雪。
“殿下。”
风斜雪飞,瑟瑟寒侵,萧芜暝身长如玉,雪落在他的身上,瞬间融去,将他墨色的外袍打湿。
他负手而立,目视着远方,不知他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这样的残冬腊月天,不知为何,萧芜暝的背影总是带着张扬的冷傲气息,尤其是在他一人时,显得尤为的孤寂。
乘风斟酌了一番,才缓缓开口,“殿下,方才属下在殿内没有说,狄青云入宫,亦是意图不轨。”
“是有人想要果子的心头血。”
乘风有些惊讶,但这惊讶之色只是他的眸底一闪而过。
萧芜暝是什么人,这世上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是,狄青云本就是来取小主子心头血的,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动手。”乘风想了想,又道,“殿下,要不要叫人对他多加警惕?”
“只要他不进宫,你们用不着把精力用在他的身上。”萧芜暝转过身,神色平平如常,“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属下明白。”
寂静了片刻,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芜暝才又淡淡开口询问,“萧昱蟜现在如何?”
“据夏御医所说,小王爷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在府中昏迷了足足三日才转醒。”
“恩。”清贵的男人从鼻腔哼出一个调来,复又转身,视线落在了方才所落之处。
乘风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这才明白殿下是在看那根供侍卫攀爬喂乌鸦的柱子。
在别国,乌鸦是不吉利的象征,可北戎人却视其为神鸟。
传闻萧家先祖遇难时,得乌鸦相助,才与同胞弟兄保住了性命。
此后,这位先祖登上君主之位,为纪念与同胞弟兄共患难的时日,便是亲手在这根喂食神鸟的柱上题字,告诫萧家子孙骨肉为亲,断不可同室操戈。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萧芜暝回屋后,脱去了身上的外袍,又在火炉前烤了一会,待自己身上寒气全消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入了内殿。
也不知是筎果玩得累了,还是这两个小子被玩得累了,总之,他一眼看过去,筎果正抱着这两小子睡得正香。
他走近一瞧,那两个小子正转着黑不溜秋的眼睛,半点困意都没有,合着只有筎果玩累了。
这两个小皇子一见到他,立马咧嘴笑开,伸着小手,好似要抱抱。
萧芜暝拉了拉他们两人的小手,而后便是不客气地让夏竹将这两个小子抱去了偏房。
两个小皇子在被夏竹和丹霜抱起的那一瞬,肉呼呼的小脸上有了一种叫做不敢置信的神情。
冬日的夜总是分外的冷,筎果是被呼啸的寒风拍打窗户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迷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手往身旁一摸,摸到的不是孩子,倒是触感甚是熟悉的坚硬的肌肉。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隔着屏风的火炉时而有火星迸出,噼啪作响,有零星的火光一闪而过。
大脑有片刻的呆滞,她复又捏了捏,手感硬邦邦的。
她的手又往前方伸了伸,还没有触碰到什么,就被宽厚的手握住,而后被拉回了温暖的被褥里。
“醒了?”男人的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将散未散的困意。
筎果打了个哈欠,又阖上了眼眸,一瞬就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是翌日的日上三竿了。
半月有余未上朝,萧芜暝估摸着朝中大臣又要有期间了,便在这一日早早的起了床。
冬季的清早,天还未亮,床榻还是暖的,舒适的日子一旦起了头,想要早起就变得有些难了。
正如今日,萧芜暝在龙椅上足足喝了三盏茶,也不见朝中大臣齐人,亏得他是个耐心不错的。
迟了便迟了吧,他也能谅解暖炕留人的舒适,他等得久了,便是命人将两个小皇子抱来,美名其曰,给诸位大臣看看未来的储君人选。
是以如此,这些个大臣们就看着自家国主在朝堂上逗着皇子,为了不显得尴尬,大家轮流地站出来说上一些恭维的话。
诸如,“两位小皇子一看就知是人中龙凤,瞧这眉眼,与殿下一模一样呢。”
可萧芜暝却是丝毫不卖这面子,他薄唇微凉地勾起,“不像寡人还想像谁?”
朝堂上静了一静,而后,寇元祺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因着太急,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引得众人回首去瞧。
在护城一战中,寇元祺有功,是当朝新贵,这些个老臣子心中虽有不服,但眼下瞧了他,也只能当做是没有瞧见,各自回了头,安静地站着。
可钟向珊却是不饶他,大声地道,“殿下,群臣齐人了。”
最后来的是寇将军。
萧芜暝闻声抬眸去望时,寇元祺正走在两队文官的中间,甚是尴尬地笑了笑。
“殿下,我来宫的路上,恰好看到路上有人在卖糖人,我寻思着这冰天雪地的就出来做买卖不容易,就光顾了他,特意买了两个糖人给小皇子。”
说着,他就从袖中摸出了两个糖人,递了上去。
那两个小皇子玩得累了,刚巧睡着,便由马管家代为收下了。
“还是寇将军有心。”
萧芜暝第一个赞扬的,是寇元祺。
群臣听了,心里念着,原来殿下不爱听好话,爱收礼。
可说到收礼,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萧昱蟜的身上。
虽说寇将军是萧芜暝过命的兄弟,可这萧昱蟜才是真正的亲兄弟,是两个小皇子的皇叔,这外人都送礼了,怎么也不见他有所表示?
虽然这寇将军送的玩意,也只是街上两文钱一个的小玩意,可也到底是送了的。
周围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萧昱蟜自是知道是什么缘由,那张与萧芜暝极其相似的俊脸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