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一滞,笑了笑,“老身出宫门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家中的仆人,说家中无事了,我这才又折返了。”
夏竹用手背碰了碰茶杯,量了温度后,这才将安神茶推至筎果的面前,小声地提醒道,“小主子,茶不烫了,可以喝了。”
筎果揭开茶盖,浅尝了一口,听着那叶嬷嬷提着建议,又漫不经心地一一否决。
其实说来说去,横竖也逃不出琴棋书画,偏偏这四样,筎果一个都不通。
半响过后,叶嬷嬷十分为难地道,“小公主,恕老身无能,想不出更好的来。”
“那我要你有何用?”筎果摆摆手,不轻不重地吩咐着身旁的夏竹,“明日让公公给我换一个嬷嬷来。”
叶嬷嬷突然跪在了地上,吓着了正准备起身的筎果一跳。
少女轻拍着胸口,她这小心脏一个晚上连着被吓了两回,可经不起这折腾了。
她正想向嬷嬷发难,就听到叶嬷嬷说,“小公主,实不相瞒,老身与夫家置气了,这才无奈入了宫,家丑不能外扬,还请小公主给老身几分薄面,让我住在这里,老身一定会帮小公主在中秋宴上出奇制胜的,请再给老身一个晚上的时间,老身一定想得出来。”
筎果甩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纤细的手指摩擦着杯盖,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明日还说不出让我满意的建议,可就别怪我赶你出宫门了。”
叶嬷嬷退出去后,夏竹将茶杯端了出去,经过窗前时,疑惑地望了望屋里头的少女。
“何事?”
萧芜暝温淡的声音被刻意地压低,将夏竹的视线拉了回来。
“回殿下的话,奴婢觉着小主子似乎被蛇吓得不轻。”
摇曳的烛光下,男子的俊脸半明半暗,他的眸色掩在夜色里沉了半分,视线落在了屋里那个双手捧着小脸,眉头紧蹙的少女身上,她的小脸还是苍白的很,应当是尚未缓过神来。
修长的手掀开夏竹端着的那杯茶的茶盖,杯里的茶叶还在面上打着旋。
“小主子喝了一口。”夏竹惶恐地说道,顿了顿,又说,“方才奴婢都听出那叶嬷嬷是故意找借口留下来的,以往小主子的性子定不会留下她,可方才却是应下来了。”
萧芜暝颔首,“退下。”
他抬步走进屋内,坐在案桌前的少女浑然不觉,皱着眉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夜深了,还不去睡?”
筎果仰起脸庞,看向他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害怕,“我一闭上眼睛,那蛇就出现在脑海里。”
“所以你就不打算睡了?”萧芜暝上前,又问道,“安神茶怎么不喝?”
“这里慌的很。”小手抵着自己的左胸口,她抿了抿唇,语调软过往常很多,“扑通扑通的,什么都喝不下。”
“回房待着。”男子的眸底染着沉郁的墨色,眉眼是藏不住的戾气,语调却是极致克制下来的温温淡淡。
俊脸上是蓬勃而发的阴鸷,筎果自是感受到了他的愠怒,她愣了几秒,想不明白他这突然的怒火是从何而来。
本就还未定下来的心被他这么一激,想着她都吓成这样了,这人不哄她也就罢了,还凶她,自个的小脾气也就跟着上来了。
“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她这般的嘴硬,委实不想承认自己的双腿到这会儿还是软着的。
只要一想起那赤蛇,她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动弹不得。
她最怕两个东西,一个是葡萄,因为前世自己命丧葡萄,另一个就是蛇,前世的时候,她曾被蛇咬了一口,那蛇虽是被拔了毒牙,去了毒性的,可她的伤口足足疼了一个多月,差点以为自己的一条腿都保不住了。
她深感委屈,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摇曳的烛光,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萧芜暝已经将她从椅子上捞了起来,打横抱着。
筎果仰起小脸,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很茫然。
“萧芜暝抬脚踢开了门,大步跨进了寝房内,将她放在了床上,见她还是看着自己在发愣,低笑了一声,抬手刮了一下她精致的鼻子。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纤长微翘的睫毛轻轻一颤,她的喉咙突然哽咽了下,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她还以为,他会就这么放任她一个在厅内坐着。
“我不管你?”萧芜暝挑了一下眉,看见她明亮的眸底渗出氤氲的水意,心不由得软了下来,嗓音也跟着温柔了几分,“那我应该在树上的时候就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