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张南心狠手辣,不给灵溪院众弟子留一条生路。
他们或许是因为利益,或许是因为逼迫,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在灵溪院这种凶毒的环境下能够生存下去,而且生存得很好,其三观以及行事,基本上都已经偏了。
善事不做,恶事多为。
这种人,在张南看来,就是浪费粮食的存在。
有杀错没放过。
事实上,有着岳灵溪这么一个师父的存在,好人在灵溪院根本就混不下去的。
虽然穿越了许多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年,张南还一直还保留着原本的观念。
人可以自私,可以无情,但是,视同类为猪狗蝼蚁,这种人却是留不得的。
他对这种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怎么都看不过眼。
只要见着了,就会打心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这也许是因为出身和平世界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相对平等的理念,早就深入他的心灵。
面对一些邪恶,终究不能当做看不见。
张南可以眼都不眨向着敌人挥剑,杀得血流成河,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绝对不会对着无辜弱者挥剑。
仰首观天道,执剑怜众生。
如此而已。
……
下得山来。
远远见着一条大江滚滚东流。
舟楫往来,吟哦之声不绝于耳。
沿岸渔夫为了生计忙碌,撒下一片片网,那是希望。
恒水两岸,水田之中早就波光一片,庄稼早已收割入仓。
船来船往,岸边有着人流熙熙攘攘。
摆摊、叫卖声,声声入耳,尽显热闹。
“虽然是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又有着邪魔修士祸害,百姓的生活十分困苦。
但是,他们却没有太多怨言……能够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野外莽莽沃野,人流往来。
张南心湖微微波动,面色淡漠……
他按落剑光,步行跨入驰道,跟在一个商队后面,通过城门。
信步行走,看着摩肩接踵的人流,张南面上才算是有了些笑意。
每次杀人屠魔之后,他的心里总会有些萧瑟。
不是因为不忍。
而是因为,看多了人世间的残忍酷烈,就会觉得世间并没有那般美好。
恨不得挥剑问天,杀一个干干净净,太太平平。
因此,他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和平年代的。
离开主世界不算太久,他已经有些想念自己的故乡了。
也说不上是想念哪些人,哪些事。
或者,只是单纯的想念着那个太平盛世。
假如,能够在没有纷争的日子里,悠闲平静的叩问天道,那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可惜,有些想法只能是奢望。
修道进化,与天争,与人争,争一线生机,本来就容不得太多安乐。
越是到了后期阶段,修炼资源就越少。
不争不抢,只能永远屈居人下。
主世界资源有限,在那里停留太久,也只会止步不前。
别说叩问天道,能保住修为境界不退步,就算很不错。
而在此方世界,蜀山集团已经初露峥嵘,呈现出一扫天下的威势。
这时候,再不努力求存奋起争夺,当气数百川归海,蜀山派真的大兴之后。
到那时,除非是低着头,躬着腰委屈求全。再不能在蜀山派的眼皮子底下,争得一丝一毫的资源。
一些念头在心中起伏,张南信马游缰,也没特别关注旁边众人的议论。
等到脚步停下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广场。
前面白墙绿瓦处,贴着一些红头榜文。
原来是已经到了平安县县衙了。
耳中听着欢呼声、笑闹声,哭喊声。
听着听着,面色就变得精彩。
一个面带苦色,头上包着手帕的大嫂,一边哀声哭着,一边跌跌撞撞的走在人群中,“各位好心大爷,帮忙看看,是不是找到我家孩儿了?
我家孩儿七天前就失了音讯,一直没找着,还以为是山上的豺狼叼去了?
这一次官府发榜,说是找到了九个小孩,是真的吗?”
“是,是,七婶,快去瞅瞅,认一认人,看看你家狗蛋是不是被救了回来?”
“借过借过,有没有我家文哥儿……”
又有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模样中年挤了过来,这人双目赤红,须发蓬乱,脸颊还能看到污浊泪痕。
“天可怜见,终于听到好消息,我那苦命的孩儿……”
又有一个商人打扮的大胖子,坐着马车连滚带爬的赶到了县衙门口。
人流齐唰唰的让出一条路来,有怜悯,有欢喜。
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在一旁感叹:“听说这次的小孩被掳,是那恒山灵溪院姓岳的邪修所为……
他门下弟子众多,四处搜掠婴孩只为祭剑炼宝,真是没有人性……
幸好有那雁荡派剑仙张子阳和柳翠儿途经此地,见着此等恶事,于是斩杀了邪修……
因为发现得晚了,只是救回了九个小孩,可怜还有那么多孩童已经遇害……”
“我苦命的儿啊!”
这人正说到此处,就见到前方人潮涌动,传出一声嚎哭。
一人坐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痛不欲生。
却是得到希望又失去希望,一时有些受不住打击。
张南叹了一口气,心下恻然。
雁荡派尽出摩柯和尚、岳灵溪这种恶徒,若说是名门正派,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肯相信的。
所以,红叶祖师其实死得不冤……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不管他本人为人如何,他没教好弟子,荼毒天下,自然也有责任。
孟秋娘想要振兴门派,不去做一点实事,清理门中污浊。
只是靠着合纵连横的手段,拉拢一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就想对付蜀山派,怕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突然,一个女声在旁冷哼:“可恶!我恨不能早些时日到场,当场斩杀此獠。
方师叔,听说那岳灵溪就是出身雁荡派,同门中人全是凶神恶煞的邪恶之徒。
依我看,不如请动本宗前辈,一齐出动,把雁荡派犁庭扫穴……
还有,这什么张子阳和柳翠儿,本就是那岳灵溪的同门。
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蜀山派快要动手的时候,就来对付岳灵溪,估计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张南微微一愣,侧头望去,就见到人群左侧,正有两个女人站在一旁观看着。
一人身着宽松道袍,头上云鬓高挽,大约三四十余岁。
容颜清丽眉锋狭长,气势十分冷肃。
而另一人却是十七八岁模样,皮肤莹白细腻,身着淡青布裙。
她背上负剑柳眉倒竖,脸上满是怒容,煞气腾腾。
说话的正是年轻女孩,
“这女人,完全弄不清楚情况,就在大放厥词,真是白瞎了这份长相,却原来是个没脑子的。”
张南眉毛一跳,摇了摇头。
“岳灵溪是她想杀就能杀的吗?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