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刚刚下了山,还没想好向南向北,天空已经变得乌沉沉。
隐隐有一朵青色莲花开开谢谢,竟然把天光都遮住了。
心脏怦怦直跳,气血狂涌,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按住胸口,眼神变得十分慎重,看向西北高空。
这种感觉,是心灵示警了,也叫心血来潮。
以往遇到危机之时,这种感应力量还不算太过敏锐,只是会隐隐有所觉察。
现在,元神感应,宛如伸掌观纹,清晰无比。
危险离得还远,他已经感应到了。
当下,拉着莲花小手,脚下一动,就想踏水狂逃。
还没逃出几步,张南又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咱们分头逃吧,记住,我不会死。你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再现身……
换一个地方生活,最好离着青云宗远远的,嗯,去京城是个不错的主意。
等到天下形势再起变化,或者你能够突破元神,七针通神练到圆满境界,有了自保之能,才出来行走天下。”
张南语速奇快,心中暗暗咋舌,对方的报复来得好快。
竟然没有给自己一点点应变时机。
最坑的是,自己感应到了动静也没有用处,这种追击是锁定的……
无论他是改形换貌,还是藏在河水深处,或者大山底下,只要元神气息不改,总是逃不掉对方的锁定。
甚至,张南还有一种感觉。
就算是自己有着独特法门屏蔽元神气息,也会被对方追到,滚烫的血莲印记在胳膊上烧灼得厉害,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一种莫名气息,以自己不能理解的方式在运作……
这就不好处理了。
终究是要正面面对。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张南目光深沉,心中百念千转。
天际云卷云舒,那朵青莲看起来还十分遥远,过不多久,就已经来到亭山山脉,罩住头顶一片天空。
明明还未到正午,整片世界,已经变得视野不清,黑夜提前来临。
张南的心灵似乎被重物压住,沉甸甸的,无端端的生出烦躁来。
清亮透澈的元神精神力量,也被这股压力压回体表,很难色探出外面……
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死路,身体气血停滞,只能僵在原地等死。
有一种独特的情绪,不受控制的从心中涌现。
会死!
逃不掉。
算了,反正躲来躲去总是不免被人追上,还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不,很危险的,咱们一起逃。”莲花陡然爆发,她捏紧手中长剑,倔强的大声哭喊,就象疯狂的野猫,泪如雨下。
敌人还没有现身,已经能够影响天象变化,这都不用问,至少是元神真人。
据坊间得来的传闻,也可以猜测得到,这朵青色莲花云朵的身份。
“肯定是青云宗的掌门青莲真人,我明白了,先前杀的那个道士应该就是掌门嫡脉弟子,不然也不会有着血脉复仇印记……不逃了,咱们跟他拼上一场,要死一起死。”
张南挠头,我能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真的死去。
只是灵魂受损,然后可以回到主世界重来吗?
你死了才是真的没了呀,妹子。
就算能说,现在也没时间说得清楚,反倒会被莲花当做是在安慰她。
他向前两步,擦掉莲花眼角流下的泪珠,小声道:“你是傻的,一起拼死有什么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要长生不老,还要逍遥天地之间,日子长得很呢,我可还舍不得死。
不是我吹,想要我这条命,就算是青云宗的掌门真人,也还差点火候……”
天空闷雷轰响,那朵如山如海的青色莲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
张南说完这句,再没犹豫,一掌剁在莲花的侧颈。
嘭……
莲花如同木头一般,脸上挂着泪痕,双眼翻白人事不省。
晕过去了。
张南知道,这时候再怎么劝,莲花其实也是不肯听的。
小姑娘别看性子柔柔软软的,很听话的样子,骨子里其实十分刚烈。
以往没什么见识,还能被别人几句话糊弄。
但是,在她进入梦境增添阅历之后,尤其是这段时间为了推广信仰力量,一力主持山上山下的神庙事务,更是成长十分之快。
如今的她,很少有人欺骗得了。
面对强敌来袭,尤其是怎么也无法应付的敌人,就算是自己再怎么解释,她也只当做是善意的欺骗。
她说了不能独活,那肯定是真的不想独活。
所以,说得再多,倒不如行动。
只要强行控制住她,不让她掺杂进来就好,并不需要听取她的意见。
等到事过境迁,无论是哪一种结局,相信她也可以理智的面对。
张南扛起莲花,身形遁入风中,急速奔行了一会,停了下来。
长剑如轮拔开藤蔓,在一侧隐秘山崖之上切出一个两人高的大窟窿。
把莲花放了进去,手指连点,布下几颗亮晶晶的石头。
就有云雾土石生成。
紧接着,又生长出草木枝芽出来。
就象这里没有山洞,只是一块平平常常的普通山崖,经历过风吹雨打,一直不曾改变。
随手布下的敛息阵法虽然不是那么高端。但如果没人专门盯着此处进行地毯式搜索,是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
尤其是在山巅一战之中,莲花小姑娘从头至尾都未曾出手,也没有中了复仇印记。
再加上,山上现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更没有目击者存在。
张南根本就不怕青云宗的道士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山野小姑娘的身上。
日后就算是见着了,也不会怀疑上她。
当然,前提条件是莲花不会傻乎乎的打上门去,让人发现她曾经身为东山龙神庙龙神神使的身份。
张南重新盖上石板,扯过藤蔓,看了一眼,就再不回头。
身形融入风中,向着大凌河方向狂掠而去。
……
大凌河。
烟波浩渺。
一艘艘客船晃晃悠悠顺流直下。
船上有商人,有书生,也有一些老实巴交的百姓。
因为刚刚出得港口,还没有远行的疲惫,这些人大多探出头来互相交谈。
说着这段时间的收获,以及亭山境内的奇谈怪闻。
大多数人心里有着庆幸,有着唏嘘。
“好险,出了城就好,这里太危险了,果然是南蛮之地,民风太过野蛮,吃不消吃不消。”
“是啊,以前还好,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四处都不得安定,天天喊打喊杀的,这生意真的不好做了。”
“朱兄,还惦记那点生意啊,舍命不舍财还是想怎么地?看看王兄,那些布匹粮食,他全都扔给了下人,什么也不顾了……”
“别说我了,阮胖子,你还不是一样。钱财事小,人命关天,等去往中原,再来想想发财的事情,眼下逃命要紧。”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全都心有余悸,看着大凌河码头方向隐隐传来的马蹄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船首甲板一角,也有两个身材瘦削,戴着纱罩斗笠的女子悄悄议论着,不时回头望向一眼。
“小姐,已经安全了,到了凌波府,就能逃脱追击。”
一人小声说道。
“还不能完全放松,大凌河其实也不是很安全。”
船头之上,另一个头上戴着轻纱斗笠的女子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