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裁明断,自会做出公正的评判,微臣只是觉得因为流民,就立刻处置两位尚书,有些偏颇。”沐云放微微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在大殿里低沉却清晰地响着,“众所周知,吏部负责考察官员,考核,升降与任免。今年出现的流民,地方官员不得力,并不能说明吏部尚书失责,若年底考核吏部给那些不得力官员为优,那才是真正不作为,到那时,皇上再降罪也不迟。”
刘庄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细大量着沐云放。
不能不说,这个男子比他的父亲还要夺目的多,面如玉,丰神俊朗,不苟言笑的特质似乎更让他平添了几分魅力,怪不得有人说,只怕天下思春女人谁也阻挡不住他的you惑。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因为流民的问题忽略了,而那两个官员抱着坦白从宽的态度立刻认罪,若不是沐云放出来点名,自己很可能就撸去他们的乌纱帽了。
“那刑部武长青可能脱罪?”刘庄目光深沉看着沐云放,准备听听他关于武长青的建议。
沐云放一日没有抬头,双手作揖道:“皇上,微臣认为,武大人的事情与郭大人的事情同理。虽说刑部掌管天下司法刑狱,可若是流民没有犯罪,没有滋事,有关呈报便不会递上来,自然不属于他们管辖--而是户部的职责。”
他绕了一下,将问题又绕到了户部上。
义王差点最气歪了,今日不过是找个由头,拿下这两个尚书而已,若不是沐云放半路杀出,这事情就成了,这个该死的沐云放!
因为沐云放的辩护,刘庄最后也真的没有处理两位官员,而是组织众人讨论一下救灾的事情。最后决定叫户部与工部派人前去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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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义王并没有按时离开,而是和刘庄一起去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义王就忍不住抱怨道:“父皇,那个沐云放实在放肆,竟然敢和大多数人做对。”
“你要记住,这个人可用的,他性子清冷,却内心仁厚,对于大梁王朝的忠诚不是一般人可比--至于那两个人你也不要动了,沐云放说的对,你也长点心吧。”刘庄脱去上朝的龙袍,换上常服,然后坐在龙椅上,接过宫规递过来的茶,轻啜了几口。
义王闻言,很不甘心道:“父皇,您就眼看十弟作大么?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如今又和贤王暗中勾结,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担心大梁……”
刘庄的目光果然暗了很多,随即淡淡道:“这件事朕还会去查,你也莫要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过几ri你作为监国去视察一下东部灾情--这些皇子中,你的年龄最大,朕也希望你可以做一个表率。老十为人淡泊,后来他也不会怎么样,你不要让朕失望,朕自然也不会不认可你。”
这话说的很明确了,若是他没有什么过失,再多做一些有能力的事情,太子之位基本就是他的。
“是,儿臣绝对不敢有负父皇的栽培与希望,定当尽心竭力为大梁。”义王赶忙表决心。
这段时间,他的运作没有白费,加上王家的加入,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势头简直水涨船高,之前的一些缺点似乎正在慢慢少去,一个有能力并且威望渐升的崭新形象已经慢慢树立起来。
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好!
刘庄看义王一脸真诚的样子,心理也暗暗点了点头。
近来他精神不是很好,一些事情交给对方,都处理的不错,所以他的满意度渐渐升了上来。如今太子被废,老十被自己封到江南,用意很明显,就是不准备让他继承大统,任由他做一个闲散王爷算了。
可近段时间却有消息传进来说,对方与贤王暗中走的很近,似乎有所图谋。这让他十分不快,眼看快年底,等对方进京,定要好好问他一番。
刚刚说了几句话,刘庄便感觉自己精力有些不济,他闭上眼睛,准备歇歇。
义王见状,立刻示意公公。
那公公忙走到刘庄跟前道:“皇上,该喝药了。”
说完,两个公公各自端了一碗药进来服侍刘庄喝药。
“父王,这几日服药感觉如何?”义王边问边打量着刘庄的反应,又试探道,“前几日,儿臣得了几个波斯女子,按摩技术非常好,儿臣之前有腿疼的毛病,这几日病痛减轻不少,儿臣想到父皇有头疼的毛病,想着送给父皇试试看……”
刘庄一听是外国女人,点点头:“嗯,朕看看她们按摩技术如何。”
父子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义王便告辞出来,同时按照将伺候皇上的那个公公叫到僻静处,低声道:“父皇这些日子如何?”
“回义王,皇上白天别看迷迷糊糊,晚上歇息之后精神很好,一夜连御四女呢,”那公公压低声音,一脸郑重道,“皇上似乎现在对别的都不感兴趣,除了晚上……”
“那不是很好么?说明父皇身体健壮,公公要继续好好伺候,本王不会亏待了你,也不会亏待了你的侄儿……”义王嘴角勾起一个阴沉的笑容。
那公公忙作揖道:“求义王多多看顾。”
“放心,你的事本王何曾怠慢过?”义王拍了拍对方的肩,塞给他一锭银子后,才离开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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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做马车回到义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几个波斯美人送到刘庄那里。
他刚处理完这件事,义王妃便进来,问道:“王爷,如何了,有没有与父皇说兰儿的事?”
“之前我问过,他说沐云放拒绝了,此时再问有些不妥,我观这个家伙,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不能上赶着去找他,”义王说到这里,两眼射出阴狠的光,缓缓继续道,“很快,我就会监国,等我太子之位拿到手,登上九五之尊,还怕他不服软么?我定叫他休掉萧玉朵,乖乖迎娶欣兰,一辈子守着欣兰过日子!”
义王府闻言,才稍稍有些平衡,微笑道:“他一定会好好巴结欣兰,好好对她。”
“能不能有机会让欣兰与沐云放多见面?你看看你这个女儿,整日对着沐云放的画像目不转睛的,长此下去可不好。”义王妃一面帮着义王揉捏身体,一面试探着问道。
义王很享受,闭上眼睛,缓缓道:“这个机会只能通过宴会之类了,欣兰是个淑女,而对方是个将军,两人哪有什么交集在一起?等着吧,过段日子你夫君有了权力,才会真正有办法。”
义王妃感觉这个机会可能真的不远,但自己的女儿每日对着画像想象,让人担忧不已。
“对了,王爷,你何时出巡?”义王妃忽然想起这件事,忙问了一句。
义王勾唇一笑:“这几日朝堂就会宣布,而且不出意外,我的太子之位也会在这前后公布了--这一回合我们可是胜的完全彻底。”
此时义王妃高超的揉捏技术已经让义王心潮汹涌,他说着话,一把将义王妃搂在怀里,亲昵地吻了一下,便开始宽衣解带。
“你夫君就要登上九五之尊了,你要再给我多生几个儿子才好……”
说完,便将软成一团的义王妃抱起来进了内室。
而义王妃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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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放下了早朝后,随着众人往出走,被偏殿出来的鹤老一把拉住。
“你没发烧吧?”对方上来就劈头问了一句。
沐云放四下看看,发现周围没有什么人关注,才苦笑一声,回道:“我何时没有冷静过?”
“那胆子是够大,直接和人家对上了,”鹤老撇撇嘴,一边与沐云放并肩往外走,一面摇头,“平阳王,京城可不比地方,这关系复杂至极,尤其是面对皇家的时候,千万要想好每一步,有时候一步错,就可能陷入被动,甚至绝境。”
“鹤老,在下明白,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说话只怕不行--皇上近来对义王前所未有的器重,不知何故?”沐云放这段时间实在很忙,对于京城义王党与王家明里暗里的一些活动,把握不是很全面,而且龙心难测,对于皇上的转变,他有些不理解。
鹤老身子微微靠近了沐云放,低声道:“不是我乱说啊,皇上近来感觉有些奇怪,白天没有什么精神,可晚上尤其是女人伺候的时候,精力不亚于你啊……”
沐云放神色一囧,无奈道:“鹤老,这能比么,没有任何根据?”
“我是说,他就和年轻人一样,我听一个小太监说,前夜,皇上一个晚上就招了三个妃子来侍寝。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日,这两个妃子走路都很艰难--当然,这是后宫之事,我们不该管,也没权力管,关键是,皇上那么大岁数,不怕翘了辫子?”
虽说鹤老偶尔也不靠谱,但这个情况一定是真实的,所以沐云放立刻轻蹙修眉思忖起来。怪不得感觉皇上眉宇间总有一些倦色,眼底也是一片青黑,原来是这个原因。
“鹤老没有为皇上把脉看看?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异样?”
在沐云放的记忆与认识里,皇上一直也算合格,对于女色也很喜欢,但似乎不像现在这样欲望滔天,怪不得刚才鹤老说和自己一样--可对方已经五十多岁了。
难道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第181章 红袖添乱
鹤老叹口气,道:“皇上自然是在喝一些壮|阳补阳之类的药,义王近段时间不知从哪里弄来七八个绝色美人,迎合了皇上的心思,加上所有耳边风都在说义王如何如何有才能,他不被同化才怪--刘清睿想要胜,只怕也得找几个绝色美人才好……”
五十多岁的皇帝好色到如此,还要身体力行,这怎么看怎么像变相自杀。
“江南王不可能那么做,即使知道皇上好色,他也不会这样投其所好,他是一个君子,不会用这一招。”沐云放明白刘清睿的为人,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若皇上只根据这些来决定亲疏远近,是不是过了?”
鹤老笑了笑:“当然,这是一方面--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拉近距离。还有就是义王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在皇子中也算是好的。义王的生母是个级别不高的妃子,皇上并不是很宠爱,但她却在跟随皇上出巡死在了路上,所以皇上将刘清浩封为义王。这几点是不是可以解释,皇上偏向义王不是突然的举动?”
“那江南王呢?皇上是喜欢他的,我肯定,可现在却开始在削弱他的权力,怎么解释?”沐云放也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是想听听鹤老的意见。
鹤老犹豫了片刻,缓缓道:“原因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一些,有人希望他弱的不能再弱,而皇上也正好觉得要立义王为太子,就不能让憋的人势力太大。当初他给刘清睿江南十三府,一方面因为对方主动去外地就藩,皇上又喜欢他,出于怜悯赐予,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打算制衡,你应该懂吧?……”
沐云放忽然开悟:“现在皇上要立义王,所以就要削弱江南王的势力,来确保义王的地位。他不希望再出现之前义王党与太子党那般的夺嫡之争!而江南王皇上只怕从来没有考虑过将大梁传位给他……”
这样的判断一下,很多事情就解释清楚了,为什么江南王会去江南,为什么刚才那么蹩脚的理由差点被用--这个皇上根本就不看皇子们的能力,最重要的只怕还是生母的出身。
“所以我劝你不要明着与义王唱对台戏,娇兰郡主倾慕你,只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拒绝了,这已经让他不爽了,若是你再与他作对,只怕将来不好回旋--我清楚,这皇子中江南王其实最有资格做皇帝,但皇上心意很难改变……”
鹤老说到这里,感觉自己点拨的差不多了,便转了话题问道:“丫头这几日如何了?我前些日子不在京城,加上她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也不好多去看望。”
“她很好,就是前几日在义王府受了一些惊吓,”沐云放将事情简单说了几句,有道,“我对义王府前身并不了解,打算叫人去查一查,也好给她一个交代。”
鹤老闻言,不由笑了:“看来丫头如今在你这里混的不错,就连这样匪夷所思的梦事你都原因花时间给她查找--她的眼光还不是一般的好……”
沐云放满脸黑线,什么叫混的不错?自己和萧玉朵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好不好?她的事情自然就是自己的事情。
两人出了皇城,倒没有再说什么,鹤老嘱咐沐云放告诉萧玉朵,自己过些日子去看她等。
当下彼此别过,各自坐车或骑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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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朵正在花园与春燕和夏槐等丫鬟嬷嬷们赏梅,冬儿进来禀告会所沐云放下朝回来了。
“王爷问主子在做什么,奴婢回复后,他便去了书房。”
萧玉朵闻言,心里一顿。沐云放若是没有什么事,应该会过来找自己。
“走,去看看王爷。”
萧玉朵多花不说,带着丫鬟们去了前院书房。
一进中间堂屋,她便看见沐云放在临窗书案上低首奋笔疾书,似乎又在写信。
听到脚步声,沐云放抬眸,嘴角轻勾,道:“爷正打算写完这信去找你,你倒来了。”
萧玉朵示意春燕等出去,然后笑意盈盈走到沐云放跟前,柔声道:“夫君写信,妾身岂有不研磨之礼?好像有个词语叫‘红袖添香’来着……”
说着话,手就伸了过去,谁知手指不小心沾染了墨汁。
沐云放不由莞尔,忙拿锦帕给她擦拭,同时揶揄道:“什么红袖添香,爷看是红袖添乱……”
看见沐云放眉间有了阳光,萧玉朵这才低声微笑道:“妾身就是添乱,如何?不然爷的生活有些单调--有心事对不对?”
沐云放笑而不答,看萧玉朵期待自己说出来,才轻轻叹口气:“嗯,今日朝堂上,义王公开叫嚣着要拿掉江南王的人,爷出言暂时阻止了。”
“爷阻止了?那就是你和义王对立了?”萧玉朵柳眉轻蹙,对于沐云放轻描淡写的这句话,她完全可以听出千钧的沉重来,“不是说要委婉一些么?爷,凡事都要留余地啊……”
沐云放微微松开萧玉朵的手,示意她坐下,沉声道:“我原本不打算发言,可是忽然发现皇上似乎也有此意,不得已才出言--江南王有些被动了。今日义王与众人用的借口经不起半点推敲,却差点得逞。是皇上太过信任他们,还是皇上本来就已经有了削弱江南王的心?着实令人费解……”
“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担心江南王太强?还是不想让大梁陷入夺嫡之争?若是义王登基,江南王就只有被动挨宰的份儿了,如今削弱不等于是要他交出命么?”
萧玉朵虽然不热衷这些,但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加上她学军事,政治嗅觉也敏锐,故立刻了解了刘青睿的处境--若真像沐云放说的,刘庄想要削弱刘青睿,另一个消息便是,他可能会立义王为接班人。
这件事无论对刘青睿还是对自己与沐云放,都不是好事。
“从今日来看,皇上似乎已经偏向了义王,这段日子王家与义王党频繁活动,让义王在皇上心里分数渐渐提高。江南王离的太远,不如义王可以在皇上跟前时不时出现,这是他最不利的一面。”沐云放将桌上的信放进信封密封好,换沐西进来交给他,“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信阳。”
沐西接过信转身走了出去。
“爷,你打算怎么办?”萧玉朵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自己和沐云放目前来看是自动站到了江南王这一边,古代皇子夺嫡站错位子是很倒霉的,有时候甚至要丢命,不是开玩笑,所以她现在也笑不出来了,很认真地寻求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