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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穿越历史 > 大汉天后 > 第198节
  “继续放箭!”都勒利一指卫青的方向道:“除了汉庭皇后,其他人格杀勿论!”
  匈奴弓兵立刻整齐上阵,搭箭就射。源源不断的箭失射向卫青和护卫们,这种情况下卫青左右闪躲如何能还能带陈娇脱身?
  见其中一个护卫中箭手上,卫青恼怒到了极点,他加紧马腹,身体为了躲避箭雨斜挂在马的身侧,抽出马鞍上的箭失,就着这个动作弯腰拉弓,难度极大的瞄准了人群中最显眼的都勒利。
  白羽箭带着强劲的威势破空而来,一声入肉闷响,都勒利左肩受伤大喊一声。他一受伤匈奴兵就有些慌乱,卫青顺势用剑斩杀几名弓兵,强回黑马,四蹄踏风,借着高速飞驰的骏马速度一把抱起陈娇将她带上马背。
  陈娇就势上马时并没有按照卫青的动作直接坐上他身前的马背,而是抱着卫青的腰,很吃力的爬到了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都勒利,不怕我死就放箭吧!”陈娇坐在马上回头快意的大喊,“我倒要看看你损兵折将却竹篮打水一无所获,拿什么回去给伊稚邪交差!”
  手上的都勒利气得咬牙切齿,但见满地都是匈奴士兵浸血的尸体,再看坐在卫青身后回头大喊的陈娇,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停止放箭。走,去右谷蠡王营地借兵阻拦,一定要抓住汉庭皇后!”
  简峰带领近卫们跟随卫青一口气驰出十几里,见到一条明净的小河才逐渐停下来。
  卫青在略高的小丘上四目远望,然后对简峰道:“匈奴使节人不多,必是去找右谷蠡王派兵了,暂时不会追来,我们休息一下,给郭忱处理伤口。”
  其实在方才的战斗中很多近卫都受了一些轻伤,但对常年追随卫青作战的他们来说这点伤并不算什么。而郭忱就是那名在战斗中受了箭伤了近卫,他伤的比较重,又是一路驰马颠簸,此时靠坐在简峰身上脸已经煞白。
  卫青见陈娇没有受伤就过去帮忙处理郭忱的伤口,他抽出匕首割断箭翎,然后让其他人拿绷带为郭忱包扎伤口。
  陈娇在一旁看的疑惑,不禁问道:“为何不拔箭呢?”
  简峰道:“天后有所不知,匈奴人力量很大,箭头已经深入骨肉,如若取出不当便会血流不止危及性命,还是斩断箭羽待回营后让军医取出箭头上药包扎更为妥当。”
  卫青处理完郭忱的伤就到溪流旁清理身上的血迹,看着卫青满是血渍的衣裳陈娇走过来半蹲在他身边关切道:“你受伤了吗?”
  卫青看着水中的倒影,蓝天白云,还有她关切的神情。
  他不禁浅浅一笑,有些自信也有些欣喜,更像是有意宽慰她道:“几个匈奴兵还伤不到我,君上放心,卫青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
  ☆、第326章 战神卫青
  陈娇也蹲下来处理一下身上的血污,看着水里自己有些消瘦的影子说:“我知道战场不是儿戏,却也从来没想到是这么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地方,这么多年,你都是这样作战的吗?”
  “今日是危险一些,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不必顾忌君上安危和使节身份的话,我会最先射杀敌首。”卫青说着竟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其实也算痛快了,自从陛下委以重任后,我已经很少亲自冲锋陷阵快意厮杀了。”
  陈娇看着卫青,觉得他的笑与以往在汉宫的笑容有所不同,他以前的笑容总是带着谦和,那种笑容虽然让人如沐春风却总觉得他收敛了最真实的快乐。因为他笑的时候会微微低头,将真正的笑容敛去,等他再抬头与人对视时那个最灿然的微笑就已经过去,只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留下一个浅浅的余韵和淡淡的弧度。
  但是在这里他的笑容毫无顾忌的绽开了,那是一种与阳光一样灿烂的笑,总能在这个笑容里看到霍去病的那种桀骜和明朗。
  陈娇觉得这两种笑容的对比就好像看鹰一样,纵然收敛双翼的雄鹰亦有孤高傲然的美感,可是翱翔天宇的雄鹰将双翅铺展苍穹的时候才美得更加动人心魄。
  “君上怎么了?”卫青习惯性在宫外这样称呼陈娇,看她望着自己有些失神,不禁轻声问。
  陈娇随意一笑道:“没什么,觉得这里风景其实很好……恩?你的手上……”
  陈娇说着就蹙起了眉,指着卫青仍在渗血的手腕,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卫青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翻过手腕一看就笑了:“不过是一块擦伤而已,君上,这种伤在行军当中难免,是最常见的小伤了,在我看来连伤都算不上。”
  陈娇听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用严肃的口气强调道:“什么叫伤都算不上?都现在了还在渗血,你就这样不管不问,若是伤的深一些恐怕会留疤痕。”
  她说着就站起身向那边仍在给近卫们处理小伤口的大寒喊道:“大寒,拿点绷带和疮药过来。”
  绷带疮药都是军旅之人时常配备的东西,近卫身上人人皆备。简峰离得近,见陈娇要绷带赶忙先大寒一步跑来递给她。
  “你单手不方便,我帮你处理一下。”陈娇晃一晃手里的药瓶对卫青说。
  卫青连忙收回手道:“不劳君上动手……”
  卫青推辞的话还没说完陈娇便道:“现在不论身份,你救了我和大寒的性命,这点回报都不肯要,那我恐怕要心中难安了。”
  卫青见她会错了意微笑解释道:“君上错会卫青的意思了,不是卫青不愿包扎,实在是小伤在腕上,上药包扎后不够灵活,使用武器多有不便,所以……”
  “这都……”陈娇很难想象仅仅是普通的包扎卫青都觉得手腕不够灵活,那他是要随时保持多高的戒备状态准备应敌呢?
  一旁的简峰看了便笑道:“娘娘,您别劝大将军了,大将军就是这个习惯。早年他上阵杀敌战事频繁时,他在战场上受了皮外伤,如果伤在发力或者关节处,只要不致命,他绝不用绷带,多疼都忍着,说是影响作战,所以大将军身上可留下了不少疤痕。”
  伤口不包扎,多疼都要忍,目的就是要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精力去战场上继续杀敌作战。养尊处优的陈娇听听都替卫青疼,所以这个战神不败根本就不是生来如此,只是比旁人忍受了更多的痛而已。
  “简峰,你去看看郭忱现在是不是好点了,如果他休息的差不多我们该走了。”卫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似乎不想让简峰继续说下去,找了个理由把他支走了。
  陈娇叹了口气道:“其实难为你了。”
  陈娇这句话是真心地,曾经她为自己的贵女身份,皇后身份而无比骄傲,可是经历了今天这一场厮杀她才明白,他们尊贵的头衔,奢靡的生活,都是卫青这样的将领和他麾下千千万万的大汉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她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如果有一点,那也是她还知道把自己那些平白得来的封邑钱粮拿来为他们做点贡献。
  卫青淡淡道:“陛下待我甚厚,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守护大汉疆土,体恤每一个为大汉战斗的将士。”
  “就算不包扎,也该上点药,我不把你当大将军,给你上药就当让我为大汉的将士们尽一点微薄之力。”陈娇向卫青伸出手,露出温和的笑容。
  卫青听了也跟着笑了,伸出手把伤口露了出来。
  陈娇在溪水中洗过的手指微凉,在卫青伤处的周围轻轻涂抹药膏,让卫青感到点点温柔的凉意,直入心底。
  “这样的伤,多长时间会好?”陈娇一边给卫青上药一边问。
  “两三日就会结痂,不会痛,没什么感觉。”卫青简单的回答。
  陈娇看了为轻易言,眼神有些不悦。
  不会痛,没什么感觉。怎么可能呢?只要是人,会流血,即使再小的伤口也不会感觉不到痛。
  卫青这个人就像他说的这个谎言,只要与他人无关,只要事情仅仅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使他内心再挣扎煎熬,他的表情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坚毅平静,他不是一个喜欢表达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表达自己苦楚的人。
  他只会说,没什么,不痛。
  “你的胃疾都好了吗?”陈娇抬起眼睛看着沉静不语若有所思的卫青又问,“我听博望侯的夫人说你往日的行军饮食习惯很不好,不改的话很难好全。”
  “行军在外风餐露宿很正常,不过还好前一两年都没有出征,用博望侯夫人的方子倒是调理的好多了,没有再犯。”
  卫青说到“一两年没有出征”的时候,眼中的自嘲一闪而过,他抽回手臂对陈娇道:“有劳君上,时间差不多,应该走了。”
  卫青走到矮丘上简峰就走上来道:“大将军,我刚才观察过了,右谷蠡王先前布置的作战部队就在西面不远处驻扎,他们有烽火为号,一旦匈奴使节将天后的存在向右谷蠡王禀报,右谷蠡王定然会命人燃起烽火发出信号,然后让作战部队出兵大举拦截,到时我们十几人就再无法护得天后周全。”
  卫青思量片刻后问道:“据我们回到大营还有多久?”
  “最快一个时辰。”简峰说。
  正在这时另一名近卫指着远处燃起的烽火道:“大将军,烽火已经起来了。”
  卫青极目远眺点头道:“我们无论如何都过不可能绕过匈奴人直接回到大营了,他们会先一步守住赶往大营的道路,等我们过去。”
  陈娇听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知卫青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
  简峰见卫青还在想解决办法,就先出言道:“大将军,末将有个想法说与大将军听听,应该可行。末将认为大将军说得对,无论是追击还是拦截,匈奴人都会守住回去大营的主路,而其实这边的山谷中还有一条偏僻的小路可以通向我军大营,虽然那条路比大路远很多,但末将认为那里应该没有匈奴人拦截。”
  卫青道:“确实可以,那条路我知道怎么走,但是……”
  卫青没有把话说下去,简峰明白卫青担忧的是什么,于是补充道:“大将军是担心我们人多马众,这么多马改道踏过草原的痕迹很容易引来周为匈奴的注意,如果不小心,说不好我们还没走上那条小路就已经被追击的匈奴人发现了行踪。”
  看到卫青颔首,简峰继续道:“其实大将军无需担忧,末将想说的办法是分兵两路,大将军带着天后乘一马走小路,我们护送大寒姑娘扮作天后走大路,这样匈奴人既不会发现改道的明显痕迹,也不能拿我们这些走大路的汉使怎么办。毕竟天后不在其中,我们又是使节身份,匈奴人找不到天后又不得不对距离极近的我军忌惮三分,定会放我们回去。而大将军只要带着天后从小路到达军营即可。”
  卫青想了想觉得当下确实也没有比简峰这个办法更好的方式了,于是同意分兵两路的做法。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右谷蠡王的精明远超卫青想象。当卫青带着陈娇一路驰马通过小路来到汉军大营附近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满是匈奴军队,显然右谷蠡王已经让匈奴军与汉军进行了近距离对峙,防的就是卫青换路迂回汉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娇坐在马背上询问身后的卫青。她虽然聪慧,可是在军事方面毕竟比卫青差的太多,遇到这种事还是依赖卫青的意见。
  卫青的眉心紧紧锁起,勒住马缰遥遥眺望着远处的汉军大营,半晌才道:“据我观察汉营和匈奴营帐的规模,公孙敖带领的三万援军应该还没有到,而匈奴已经出动了将近两万大军,我军现在已经是寡不敌众,而我之前交代苏建的布军方法也只能拖延不可开战,一旦开战就算不输也会损失惨重。”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娇认真的看着卫青,他的眼睛流露出少有的犹豫之色。
  “你不必矛盾。卫青,你放心,虽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但我不会让你想办法派兵来接应我回汉军大营,因为一旦这样做右谷蠡王就会知道我身在汉营,他一定会调集更多军队立刻发动战争,将我抓住送去伊稚邪的王庭用以威胁刘彻。而现在汉军本就寡不敌众,在援军到来之前一旦双方动兵,会有数以千计的大汉将士为我而死,我不会让他们打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
  卫青听完陈娇直白的剖析,坚毅的面容上已经露出了愧疚和矛盾之色,最后他终于满含歉意的说:“君上,卫青的命可以给你,为你任何事情都可以做,但是,我不能让这么多大汉将士死得不值。”
  陈娇听他这么说反倒轻松的笑了:“你要是不这么说我反倒于心不安了。”
  卫青抿了一下唇,忽然勒住马缰调转马头,陈娇诧异道:“要去哪里?”
  卫青抿了一下唇,忽然勒住马缰调转马头,陈娇诧异道:“要去哪里?”
  “雁门关。”卫青的语调不高,却带着不可违拗的果断和坚定,“军中之事我已委托给了苏建,无所挂碍。这里距离雁门关快马加鞭不过五日路程,我送君上去雁门关,君上放心,卫青拼却性命也会护得君上平安入关。”
  ☆、第327章 露宿草
  要想从雁北草原驰马到雁门关,中间需要经过五到六天的时间,如果再加上去西域小国的边陲小镇补充食物行李,回雁门关至少要八天时间。
  陈娇原本以为右谷蠡王只会在汉营周围以逸待劳,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右谷蠡王竟然派遣小股部队在周围的边陲市镇暗中查探,一路之上令她无法放心。
  辽阔广袤的草原上,背风的山丘之下燃起一团篝火。火焰跳动映照着卫青坚毅俊朗的侧脸,但从神情来看,他似乎心事重重。
  “卫青,你觉得,后有追兵前有拦截,我们平安回到雁门关有几成可能。”陈娇看着篝火上炙烤的野兔,忽然轻声开口向卫青发问。
  通过几天的朝夕相处,又因时时在危难之中,陈娇和卫青的距离比之前拉进了不少,通常情况下已经不会在途中太讲究君臣之礼,说话也比之前随意很多。
  卫青回神,低头抿唇笑了一下,看着燃烧的篝火缓声道:“君上,在我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匈奴的势力远比现在强大得多,那时候每每有北上作战的新兵入伍,全家都会涕泣相送,因为人们心中一直觉得汉军无法完胜匈奴,北上主动作战在百姓心中无异于千里送葬,哀兵上阵,其胜犹难。”
  卫青说到这里抬起闪着亮光的双眼看向陈娇,唇角带着微苦的笑容,似乎回忆起当年出兵的艰辛和无奈,他说:“卫青当年就是带着这样一只部队北出雁门打击匈奴。所以我告诉所有的将士,我们可以赢,也一定会赢,但在赢之前我们必须相信能赢。越是艰苦,越是困难,我们就越是要有信心,不然,匈奴会一天比一天强大,我们终会失去国土、家园,失去父母、妻儿,我们不能等到那一天再赢,所以,要有信心,要有战胜敌人和完成心愿的信心。”
  陈娇明白他此番话语的含义,她向卫青报以浅浅的微笑,掰开手中的胡饼递给卫青,点头道:“我一直都相信,我们可以平安的回道雁门关。卫青,你让别信充满信心,可你自己现在却满怀心事,这样,能够说服别人吗?”
  卫青终于明白元来陈娇这样问不是真的想让卫青给她信心,而是,她希望他不要过于担忧。
  “君上说的是。”卫青笑起来,接过胡饼道,“多想无益。”
  陈娇用漂亮的手指慢慢掰着坚硬的胡饼道:“我觉得你这个人,总是把信心、希望这些带给别人,万千思虑却一个人揣摩。卫青,人太聪明心思又重的话会很伤神。”
  卫青垂下眼眸,这句话他听进去了,可他却无言以对。他知道这样对自己不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习惯成自然,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劝过他。
  今晚是陈娇第一次露宿草原,幸好现在是暮春初夏,燃着篝火夜晚多盖一点衣服也不会太冷。
  卫青常年行军,对露宿草原也很有经验,他将地铺铺好就对篝火旁的陈娇说:“君上,你先休息吧。”
  “恩。”陈娇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她正在吊着她的铜水壶温水,卫青看到就有几分不解。
  片刻后陈娇将水壶放下来道:“我小时候听赵无心说过,有胃疾的人睡前最好是喝热水。大将军,我还要依靠你回到雁门关,所以,请你爱惜自己。”
  卫青轻笑出声,拿起温温的铜壶,有些揶揄的笑说:“君上放心,臣明白了,会照顾好自己,精神抖擞的把君上带回去。”
  陈娇也不多说,走到睡铺旁边躺下去裹紧披风,听着周围晚风吹动蒿草的沙沙声,忽然怔怔的问:“卫青,你说这草原晚上会不会有狼?”
  “会。”卫青简单的回答,他在全神贯注的架起篝火,让它保持尽可能长久的燃烧。
  “那……”陈娇刚躺下又坐起来,不放心的说,“那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