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怕他取名丢了面子,于是绞尽脑汁,恰恰见月亮从宫殿之后缓缓升起,他有些忐忑道:“师父觉得,问月如何?”
“好!”江夜白一听这名字,根本没再思量,抬手一挥,宫殿原本的牌匾上的字便被抹去,只有带着他剑气的“问月”二字,歪歪扭扭挂在上面。
这问月二字太丑,桑乾君来的时候看不过去,亲自写了‘问月’两个字让江夜白仿,江夜白仿了一晚上,终于才挂了个稍稍体面的牌匾。
秦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是生死离别的时刻,他想起来的,却都是这些琐事。
或许是时光太远,太久,隔了一生一世,他再想起来,都像蒙了一层纱。
看不真切,想不明白。
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一切都改变了,为什么这个人,还会死呢?
无数的疑问夹杂在他脑海中,他缓缓回过头去,冰冷的玉床之上,只有江夜白尸体粉碎后的粉末,静静铺在上面。
秦衍看着那些粉末,他静静瞧了很久,好像看见那个人像以前一样,喝完了酒,没个正形躺在床上,被子踢在地上,每次都要他来捡,捡了给他盖上,这人就迷迷糊糊睁眼,看他一眼后,又翻身睡过去。
秦衍想起这些细节,便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他便觉得有种无声的疼涌上来。
这种痛苦似如巨锤砸在他心上,他不知如何理解,如何形容。
疼得他想就地打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情绪上觉得自己异常镇定。
他突然明白了江夜白让他修无情道的意义。
至少能在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保留一份体面。
他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将江夜白的骨灰放入玉瓶之中。
等收整好后,外面天终于亮了起来,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上官明彦的声音:“大师兄,师父说大典准备好了,让您过去。”
秦衍听到上官明彦的话,他应了一声。
而后他起身来,提剑走了出去。
此时晨光落在鸿蒙天宫,云羽和上官明彦在门口等着他,秦衍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点了点头,只道:“走吧。”
云羽见秦衍一句话不问他,抿了抿唇,似是想说什么,然而秦衍只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衍领着两人御剑而行,不消片刻,便到了君子台。
此时君子台上已经是人满为患,各宗各派坐在早已定下的位置上,而正上方有八个蒲团弧形排开,所有长老按照平时的位置落座,其中一个蔺氏长老席照例空出来,放在了最边上,而玉琼真君的长老席,也空着放在最边上。
昨夜的事情早已传开,秦衍还没到,各宗各派就在窃窃私语,传着昨夜的消息。
“听闻江宫主出事了。”
“那君子台论剑还继续召开吗?”
“如今鸿蒙天宫主事是谁?”
“江宫主死了,道宗怕是又要起来了,剑宗如果不是江夜白,早就被道宗压得死死的,如今江夜白死了,剑宗怕是要急了。”
……
这些人说话没个顾忌,秦衍一到,便已经听见这些人的话语。
秦衍假作不知,在众人注视下到了桑乾君跟前,朝着桑乾君行了一礼:“师叔。”
“坐吧。”
桑乾君淡道:“你师父既然让你代管鸿蒙天宫,这位置你便坐了吧。”
桑乾君开了口,旁边人面面相觑,秦衍面无表情行礼之后,倒也不推辞,就直接坐到了是桑乾君边上。
越琴在下方皱起眉头,扬声道:“桑乾君,那位置本是宫主的位置,如今哪怕江宫主不在,你让他徒弟坐,怕是不妥吧?”
秦衍没等桑乾君说话,听到越琴的询问,他直接道:“师父临去之前命我接掌鸿蒙天宫,直到下任宫主选出,我为代理宫主,坐这里,不妥吗?”
“你师父死时就你在身边,”越明明冷笑出声来,“你弑师的罪名还没洗干净,谁知道你师父临死前到底说了什么?”
“无需再说这些,”桑乾君直接道,“阿衍,同家说明一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