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抓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哗啦的一下砸在桌子上,飞渣四溅。接着一声大吼:“老子不管你们什么事!反正我只知道一点,这是我的地方,哪怕你们就是有天大的事,到我屋里来搞东搞西就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用文化人的话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这事不解决,谁他妈也别想走!”说着,张义朝地下狠狠地唾了一口,愤愤地说:“呸!有初一就有十五,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以后你们还不蹬鼻子上脸了!”
事后张义曾偷偷的对我讲过:“处理问题就得这样,对付林剑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占着道理的时候就讲道理,穷追不舍!理亏或者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那最起码也要态度强硬一些,装作很生气,气势上首先要吓住对方,这是监狱里面两方对峙时的不二之法,屡试不爽。经验都是学出来的,什么东西都要一步一步来。”张义交给我的这些办法,我也在以后的岁月里开始慢慢使用且越来越熟。
果然,林剑和金刚看到张义真的发火了,一时间都露出了怯意,口气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强硬了。
林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老张,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说要是你碰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也觉得很气愤?”
张义梗着脖子,蛮不讲理地说:“那我不是还没有碰到吗?”
林剑穷追不舍:“老张,你摸着心口说,以你的脾气,要是遇见这样的事情,要是我底下的人骂了你,你是不是也要打上我门来?”
张义眼睛一翻:“那可不一定!老张我不是草包,咱可是有素质的人,规矩我还是懂的。”
此言一出,林剑登时无语,我在一旁听的也几乎要笑出声来,心想:老张可算是无耻到了极点,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我要是林剑,我肯定也没啥可说的。
这时,屋里挤了一大堆人,但是并没有人出言相劝,来的人非此即彼,都默默的加入了双方不同的阵营,准备随时出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大几乎都在场,还有其他人说话的份吗?
我心里想着:坏了,今天这事恐怕要搞大,一切因我而起,我这是何必呢?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有事能稍微忍一忍,面对金刚的奚落和挑衅,我保持沉默,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越来越多的人把双方推到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很多冲突都是这样,当事人心中的怒火几乎都要消停了,但是碍于面子,不得不硬撑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张义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到我脸上清晰的指印,问道:“老寒,这是咋回事?”
我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瞟了瞟林剑,张义一下子明白了,登时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操你妈的!老子还以为你们就是跑到我门上来,土狗扎个狼狗势,耍个威风而已,没想到你们还真他妈敢动手哇!”说着,张义扬起了手中的半截酒瓶,指着林剑说:“废话少说!今天这事到底咋办?”
林剑看着这么多人在场,而且好多都是跟着他混饭吃的人,所以只有硬着头皮说:“俅!不就是个耳光吗?你说你想要咋样?”
不知道林剑心里是真这样想的还是仅仅为了表示一定的气势,但是他恐怕没有想到的是,老张的怒火被他点燃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之间眼前白光一闪,老张手中的半截酒瓶就奔着林剑砸了过去,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我操!看样子真是下毒手哇!
很久以后我都依然还在考虑一个问题:老张那一下要是真的砸上了,结果会是怎样?但是,生活没有如果,林剑躲开了……
二零零六年世界杯足球赛的时候,意大利对阵澳大利亚,那一天晚上,因为种种原因,我并没有收看比赛,而是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里的转播,由于整场比赛十分沉闷,所以到后来我昏昏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被耳朵里的耳机震醒,黄健翔那石破天惊的一喊令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
林剑在那一刻正如黄健翔所说的一样,犹如武林高手附体,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见林剑面对砸过来的半截酒瓶,硬生生地向后一仰,使的一招正宗的铁板桥,而金刚和孙军两人也一左一右的上前阻挡,影响了张义胳膊向前运行的线路,那半截酒瓶玄之又玄的擦着林剑的鼻尖而过,真可谓是毫厘之间啊!
马晓和耗子不愧是两员悍将,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站了出来,二人后发先至,拳风闪过,金刚和孙军就已经双双扑倒在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都来不及反应,孙军都躺在我的脚边了,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那很明显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我看着孙军那痛苦的表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想想当年,这也是悍匪级别的人物,怎奈岁月无情,英雄迟暮。现在只能像一条狗一样的蜷缩在马晓、耗子这些后起之秀的脚下,真是令人唏嘘呀!
不用说了,战斗已经打响,林剑他们也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他们的人一见己方人吃亏也迅速的围拢过来,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我心中叫苦不已:完了,完了,这一下我成了千古罪人了,还不知道指导员要怎么收拾我呢,为了我的事情,惹出这么大的祸,我还真没办法跟他交代。
张义和麦虎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强强组合了,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我这样说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很多事情已经无数次的验证了这一点,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虽然这场冲突从一开始就不见麦虎的踪影,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存在,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这——就是麦虎!正是因为有了他,才使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