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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鹫此言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在场的法官、武警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终于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领头的法官狠狠地瞪了发笑的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回头对张所长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公安局的同志就走了。”说罢伸出手去和张所握了握手:“辛苦了。”
  秃鹫还在叫着:“咋个?没人理我了,到底行不行啊?”
  那个法官闻言回头向押送秃鹫的武警使了个眼色,武警狠狠地把秃鹫捆着的胳膊向上一抬,秃鹫立马哎哟哟地叫唤起来,再也不敢造次。不过我还真佩服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依然能插诨打科。
  该出发了!
  看守所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一阵北风席卷着枯叶扑面而来,好像是开启了一扇地狱之门。门外就是我们的死亡之路!
  一行人缓缓而出,上了囚车,这也是我进出看守所大门唯一一次没有打报告的。
  公审公判大会是在体育场进行的,虽然人山人海,但是我却耳内轰鸣。气氛庄严肃杀却平静不了我纷乱的心绪,以至于没有认真听法官们念的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念到最后一个曹成伟了。
  “罪犯曹成伟,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一审宣判后,罪犯曹成伟不服,提出上诉,经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后认为,该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量刑适当,故依法驳回上诉人曹成伟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并报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省高级人民法院已于近日下达了对曹成伟的死刑执行命令,本院遵照上级下达的命令,决定今日对罪犯曹成伟执行枪决!”
  法官的话字字铿锵有力,我偷眼望去,曹成伟每听一字,虚汗都在不停地往下滚落。他的脚瘫软了,尿液不自主地流了出来,浸湿了他的裤子。“现将死刑犯秦寒等押往刑场,执行枪决!”法官那长长的死刑判决名单宣读完毕,所有的罪犯被宣布死刑执行命令,即将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上膛的步枪抵住了我们的后心窝,所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虽强装镇静的样子,但已万念俱灰。麻木地被武警拎上了卡,在执法监督的小轿车和其他车辆的簇拥下驶向刑场。
  我麻木地看着经过的街巷——这座不止一次来过的城市,我打着绑绳和在胸前贴着的名字上打着血红大叉的身影匆匆的经过市区……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尽情的看这个世界了!我这样绝望的想着,但却不知道,就在我们身后有一辆车也在追赶着我们……
  刑场在城郊一处废弃的体育场外,体育场东面的那堵墙脚下就是我们的归宿。拉我的刑车打开了后门,我看着车门放下,所有人的脸色登时更加惨白。不知道别人怎样,而我还没下得刑车,便小便失了禁,战栗着,浑身瘫软,根本无法自己动作。
  车上的武警拖住了我,被车下的武警接了下去,又连拖带架拉到早已用白石灰画好了的圆圈里,在武警的用力下,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两腿分了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后腿跟上,我的腰软软向前躬去,身后的亡命牌便斜斜指向黄土堆。
  执行人员已经就位,就在我的身后,我已经听见枪栓拉动的声音!
  在这一刻,我最后一点精神支撑也崩溃了,感觉小便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以前看书说人到死亡的一刻,往事会一一浮现,一直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感觉。但此时,从我记事起很多的记忆片段全部涌上心头,一一划过脑海,就像是在夜里站在铁路旁看那高速驶过的火车一样,每一个窗口,都是一个记忆片段,而且是那么清晰,却那么模糊……
  执行监督的脚步从我们身后经过,已经在做最后的检查了,我知道,当他脚步停下之时,就是我命丧黄泉之际!
  就在这个时候,刑场外飞速驶来一辆汽车,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向那边张望,几个武警更是迅速的就位,挡在我们身前,举起了枪,警戒着这突发的情况。
  车辆还没驶进刑场,就被外围执勤的武警挡了下盘查。这时几个法官对我们身前正如临大敌的武警挥挥手:“没事,那是我们院长的车,别紧张!”
  正说着,车上已经下来一个穿着制服的法官,几乎是跑着进了刑场。包括领头的那个法官在内,几个人都迎了上去,来人看样子是个领导。
  只见他和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又将手机递给了领头的法官,在那个年代,在我们这边远地区,手机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个稀罕物。单位上的人,除了领导其他人还真没配的。
  领头的法官接通电话身体就是一正,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打完电话后,他径直来到我的身边,让武警把我扶正,看了看我脑后的纸牌,又问我:“你是叫秦寒吗?”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更加害怕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茫然的点头。
  那个法官突然对我露出了笑容,吓得我一个激灵,他赶忙正色道:“别紧张,你听清楚,我们接到的最高人民法院命令,你的案子出现新的证据,存在重大疑点。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一十一条第一款之规定。对你的死刑停止执行!”
  “啊!”
  人也真是怪,之前脑袋浑浑噩噩,但是我一听见这句话,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用力过猛差点跌倒,旁边的武警赶紧扶了扶我。
  “那就是说,我不用死了?”我问那个法官。
  “嗯!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还要根据法律规定,对你的这个情况向上级进行备案报告……”
  我已不用听他后面的话了,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吓死我了!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我的妈呀……”我当时就在刑场上大哭了起来。
  法官皱皱眉,示意武警先把我扶到一旁,其他人的死刑还要继续执行。而我,也因此亲眼目睹了死刑执行完全过程。至今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