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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已定,刀已磨利,就待夜幕完全降临。
  所有的人都惴惴不安,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儿,试问人的一生有几个人干过如此灭绝人性,令人发指的事儿。紧张,恐惧,不安那是正常的,要是不正常那才奇怪呢。
  而我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偷偷看看陈怡写给我的信,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
  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我,现在这个时候大家也没功夫打屁,开玩笑了,每个人都盘坐在床上,几乎是商量好的一般,都闭着眼睛,根本没人管我在干吗。也是,只要你在这个号里,就不怕你反了天!
  我轻轻地向后移动了一点,靠在老侯身边,现在的我已经是这个号里的管理人员了,想盘在谁旁边就盘在谁旁边,因为我有监督之权。这不,老侯一见我过来赶紧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身子绷得笔直,生怕我给他找麻烦。我不禁感叹一声:环境改变人呀!想我秦寒本性善良,什么时候在别人眼里也成了洪水猛兽了!
  我轻轻地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就像是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展开,瞬时好像就有一种独属于陈怡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封信写得不长,娟秀的字迹在向我诉说着她的情感……
  秦寒:很高兴能有机会给你写信,更令我高兴的是,我们竟然还能选择这样一种近乎原始的方式交流。不过我喜欢这种方式。因为他能让我避免面对面时的尴尬,和你说说一些我心里想说而又不好意思说的话,在这个压抑、封闭的环境里,能找到一个人交流几句,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很让人觉得幸福的事了。或许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呢!因为就在你生病的期间,我们所谈的一切,已经让我对你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和好感,故而,我才会毫不避讳地跟你讲了我的过去。你和这里其他的人不一样,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看守所里,你几乎是找不到朋友的,这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夺取别人的资源,来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这种生活是谁给予的?我不喜欢把一切都归于环境,如果要怪环境,那这个环境也没有人强加于你,一切的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说呢?所以平时我几乎不太和别人怎么交流,这一点想必你已有耳闻,看守所里不管男的女的都说我这人不好接近,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内心倾诉的渴望。但是,我找谁去说呢?尼采说过:高级的人总是喜欢独处,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孤独,而是因为在他们身边,找不到和他一样的人。我不是自命不凡,只是我的心已经孤独了很久,只想有个人能倾诉一下,胡言乱语地讲了这些,还请你不要见笑。本来早就想和你讲两句的,但一直找不到缘由,我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给你写信的理由。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虽然我身在这里,但我还是一个女孩,我有一个女孩应该有的矜持和羞涩。直到今天,你们号里出了王希的事,我是既高兴又难过。奇怪吗?我高兴的是终于有一个借口可以给你写信了!但当我从窗户缝里看到你在受管教的处罚,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你没有参与其中,你是被连带的。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也不知是对是错。你还好吗?手臂还痛吗?在这里,想要洁身自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要说,任何时候,坚持自己灵台的一丝清明,才不会失去为人的基础。好了,第一次就说这么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我不会抱歉,因为这里,就时间最不值钱。嘻嘻……对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话,就还是放在那个地方吧!要注意安全。另外,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也非常乐意效劳。毕竟我在前院,整天见所长和外役,要个什么,打探个什么消息,也相对方便一些,不要和我客气,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在你心中,我能获取同样的地位……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现在李文华就在我们隔壁的劳动号,正在向周所长汇报你和你表弟的事,尽管我听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好像对你不利,你自己多加注意!陈怡于某年某月某日凌晨。
  看着这封来信,巨大的喜悦和震惊瞬间将我包围,心中就像有十几面鼓同时擂动,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跳的声音。读着这些温馨可人的话语,看着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信任,我激动得无以言表。这是一种来自于异性的欣赏,她就像是这地狱般环境里的一扇天窗,让在暗无天日的大地上流亡的我看到了一丝曙光。不知道是因为看守所里见不到异性呢,还是陈怡本身就具有巨大的吸引力,想着以前和她短短接触时的一切,想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一时间我不由得痴了……
  更重要的是这封信解开了我心头的疑惑,原来如此!那晚李文华说是肚子痛原来就是向所长汇报去了!我不禁为自己的大意悔恨不已。看着熟睡的他,我不禁恨的能把牙咬碎!刹那间,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突然,刘三军的事又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我的脑海!我猛然想起,我现在盘坐的地方,就在藏匿刘三军尸体的上方,想着身下的尸体,看着手中的信。两种极端的心情令我恍然如梦。
  想着陈怡的话,“要保持自己灵台的一丝清明”,再回想起狗娃那撕心裂肺的怒吼,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我悄悄地倒光我身上香烟,拆开烟盒,拿出平时早就隐匿好的一截笔,开始给陈怡回信……
  后来陈怡告诉我,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我第一次给她的信竟只有那么触目惊心的几个字!
  夜深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我知道,接下来,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就要在我眼前上演了,而且,我还没有选择退场的权利。更令我恶心难受的是,我不仅仅是个观众,还是个演员。
  “差不多了,抓紧时间开始吧!”看似睡着了的李哥突然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那平静的样子好像是说我们睡觉吧一样简单。
  号里所有的人都睁开了眼睛,大家都很紧张,我可以感觉到老侯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这怪谁?老侯看似如此老实的人还在刘三军头上踩了几脚呢,真是咎由自取!
  或许冥冥中真有天意吧!也真是邪了!正在我还在想谁能下得去这手呢,恰恰在我们号里就有一人会干这个!
  曹哥从单位下岗后就是开了一家猪肉店,肢解,屠宰是行家里手。
  刘三军的尸体已被重新搬出,我看到了死去的刘三军的脸。他圆睁着一只独眼,表情仍然僵硬,从七窍流出的血在脸上拉成的丝已经干了,腿脚僵直,呈稍稍屈膝的姿势,两手向上,弯曲着手指,像是想从空中抓取什么似的,眼眶周围有几条醒目的红色勒痕。那时曹哥留下的痕迹。
  曹哥拿出小鸟准备好的刀,刀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改造过了,他披上号子里以前买榨菜剩下的大塑料袋子,赤着脚蹲到刘三军的尸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