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么大,有钱人遍地走,所以所需要的胭脂水粉比开原县的蝶恋花要多许多。安宁本想直接把房子给玲珑,却被她拒绝了。
“那些胭脂水粉,等你做好后,直接每个月都送过来一批即可,方子还是在你手上好。这毕竟是属于你的东西。就算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安玲珑知道那些所谓的家族别说胭脂秘方了,就连平时有特色的的菜谱都保密得紧紧的,即使是出嫁的女儿,也不会把方子给了婆家,除非征求过娘家同意。她觉得安宁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她不能仗着这点就占好友的便宜,那她成什么人了。
安宁问道:“可是加上运输的成本,不会太贵吗?”
安玲珑嘿嘿一笑,“怕什么,你在开原县卖二两的东西,在我们店里直接卖五两都有人抢着要!你太小看你那些东西了,我之前拿来送人后,结果整天有人找我要呢,说比京城里最大的胭脂铺‘语笑嫣然’好用多了。他们家的胭脂,一盒就要六两银子,我们卖五两我都觉得太过便宜了。”
安宁懂了:这就是小县城同国都的物价差距。
如果价格直接翻倍的话,反而还会多赚一些呢。
安玲珑甚至还打算让安宁带四个丫鬟回去,跟着雨歌、青芽一起学习化妆。她是见过那两个丫鬟的本事的,不得不承认,安宁在调教人上的确很有一首。
两人都是干脆的人,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因为安宁出秘方和出胭脂的缘故,所以收益能够拿到七成,玲珑则是出人力以及出势力出宣传。
写合同的时候,两人直接再次回到蔚府中。
玉容在一旁一遍磨墨,一边惊讶:这两人定合同也太干脆了点吧,根本不需要什么讨论。
等各自签好,又找来蔚邵卿当一回见证人后,两个小姑娘又手拉手,去岳阳楼吃东西去了。
岳阳楼的东西真心贵,定的这一桌席面差不多就需要十两银子,六样菜,一道汤。
安宁吃的时候都在心痛,换做是开原县,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这还是属于贵的范畴了。至少周李氏从来都舍不得花这个钱去吃一顿。
走进岳阳楼,一眼望去,所有的桌子都已经坐的满满的,座无虚席。价格摆在那里,所以虽然人多,但大家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没有什么刻意大声喧哗的,当然也不排除那种大声喧闹的都被丢出去。
据说这岳阳楼的背景很是雄厚,刚开的时候,有不长眼的小混混看人家生意好,打算上门收保护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之后,再没有人敢打岳阳楼的主意。
安宁她们刚走进来,报了下名号,便有伙计把她们引到了靠窗的位置。无论还安宁还是玲珑,都对这位置挺满意的,好歹不会随便一个人都会经过。
她们坐了下来,因为踩着做菜时间来的缘故,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每一样菜,都做得很是精致,分量并不算大。
上菜的时候,伙计一边上,一边念一句的诗词,显然每一句诗词都是搭配一道菜。
安宁不得不承认,这家店背后的主人还挺有创意的,也难怪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许多客人都很像是文人才子,显然这种模式直接戳中了人家心中的痒点。
文艺点来说,就是他们吃的不是菜,是那诗情画意。
她们两个一个对这种模式不感兴趣,另一个第一反应便是分析,所以导致两人都很淡定。
那活计有些惊讶,他们这些菜可都是请了一些有名的大才子写的,每句诗词都是佳句中的佳句。难道这两人不是第一次来?
“两位小姐之前有来过我们酒楼吗?”
安宁怔了怔,摇摇头,“我们都是第一次过来的。”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很有创意。”
玲珑则是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味道不错。”
但也就是不错了,她心中把推荐的人给骂了个半死,说得好人间美味呢,还没有安宁自己做的好吃呢。
那伙计是新来不久的,习惯了其他客人对于他们酒楼的追捧,难得见到两个挺淡定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的顾客,更是鼓足了精力,推销:“这道可是我们的招牌菜……”
安宁皱了皱眉,其实她更想安安静静地吃饭的。
伙计也是会察言观色之人,看出这点后,内心有些沮丧,转而说起别的事情,“说起来,两个姑娘今天运气可真是不错,第一次过来就有机会听到若雪姑娘的演奏。”
安玲珑惊讶道:“可是那古琴大师童若雪吗?”
伙计与有荣焉地点头,“正是她。”
在古琴这一块,童若雪说她是第二,京城中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听过的人都说她那琴声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天籁之音。没有人见过她相貌,也没有人知道她背景,知道她是从何人。只知道她素来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心血来潮了,说不定会随便选择一家小摊子演奏起曲子。
曾经有公侯之子愿意奉上黄金千两换取她一曲古琴,但别说琴音了,连人都找不到。
伙计见两位一看就身世不凡的姑娘终于有了兴趣,更是滔滔不绝说了起来:“若雪姑娘在半个时辰前,突然说要到我们楼里弹奏一曲,我们掌柜当时还以为她是骗子呢。若不是认出了她的枫落……”枫落便是童若雪所使用的古琴的名字,因为其尾处刻着一朵枫叶的雕花。
就在这时,安宁却突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味道很轻很轻,若不是她被卫先生训练过,她根本闻不出来。
酒楼突然之间变得很是安静,伙计抬头一看,瞬间也静了下来。
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缓缓走来,她头上戴着与衣服同色的帏帽,将容貌遮掩,手里抱着一古琴。
她身材窈窕,即使看不见脸,只看身段气质,人们都愿意相信帏帽之下定有一张倾城颜。
她坐在大堂之中,一双白玉般的手抚上了枫落,琴曲奏起,琴音清越,超越凡俗,恰如高山流水。
所有人都听的痴了。
有的手指还夹着筷子,却忘记要夹菜,有的咀嚼到一半。
安宁细细听着,不得不承认的确弹奏得很好。若是初次听到,她恐怕也会同其他人一样沉迷。
可惜她曾经听过于峥的。
两人平分秋色,不分上下。但是因为听过于峥的,导致她在听童若雪的时候,不再像是初次那样沉浸于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天籁之音的评价,的确当得起。
琴声从之前的舒缓转为激昂,让听的人仿佛从春江花月场景转为了金戈铁马,安宁面前的杯子却突然颤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汤直接贱到安宁身上。
安宁皱了皱眉,拿出手绢想要擦掉衣服上的汤汁,偏偏这裙子的吸水性太好。
玲珑也回过神来,压低了嗓音,“要不,我们回去换衣服吧。唔,等曲子听完,好歹我回去后还可以炫耀说我听过若雪大师的古琴。”
安宁点点头,只能压下那股躁动的情绪,继续听琴声。
幸好童若雪弹得的确是足够的好,让她暂时忘记了这裙子的事情。
一曲毕。
整个岳阳楼鸦雀无声,大多数人仍然沉浸于其中,少数没沉迷的生怕自己被人说不懂欣赏,也跟着一起沉迷。
这就导致了这种掉根针都可以听得到的场景出现。
童若雪素来只弹奏一曲就走人。她收好古琴,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朝着安宁她们的方向走来。
安宁惊讶地看她。
帏帽之下,童若雪开口了:“能够同你们拼桌吗?”
周围也就只有她们这一桌有空余的位置,更重要的是都是女客。
玲珑对她好奇死了,早就忘记自己之前说过的听完就走的话语,直接点头,“坐下来吧,我们都没吃多少呢。”
嗯,这是大实话。她们吃没几口,童若雪就来了,然后就只顾着听琴声了。
童若雪在安宁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宁总觉得这姑娘坐得离她太近了点。
她刚这样想,一道声音便地钻入她耳中,“我若是你,现在就不会马上离开这酒楼。”
这话明显是童若雪说的。音量很低,低得恐怕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
安宁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刚刚那汤是你弄的?以琴声作为武器?”她下意识地也跟着压低了嗓音。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毕竟前世看过不少这种类型的武侠小说。君不见黄药师还能用笛声杀人呢。
童若雪语气显然也很是吃惊,“咦,小卿同你说过我吗?居然把我的绝招随便透露出去,我定要找师傅告状去。”
小卿是谁啊?
似乎感受到她的疑问,童若雪直接道:“蔚邵卿,我师弟。”
安宁差点被口水呛到——等等,这个人是蔚邵卿的师姐?
她连忙说道:“不是他!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师姐呢。那只是我瞎猜的。”
她心如擂鼓……用琴声来移动杯子,有没有这么灵异啊?
安玲珑也看出点不对劲了,问道:“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安宁笑了笑,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童若雪身份,况且,她对于她说的是真是假仍然心存疑虑,“没说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刚刚那首古琴曲。”
玲珑瞬间就没有兴趣了,“那你们继续讨论吧,我也继续吃了。”
说罢,直接夹筷子吃菜。她天生缺乏所谓的艺术细胞,再美好的琴声在她心中也比不过一顿美味的佳肴。
“你刚刚说我们别马上离开酒楼什么意思?”
童若雪轻笑一声,笑声像钩子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你大概不知道,酒楼外有人等着英雄救美呢。”
安宁心跟更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如何英雄救美?”
童若雪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白菜,说道:“等你们走出门没一会儿,就会有一辆失控的骏马冲他们而来。这时候,就会出现一个俊美的男子从天而降,将你从马下救出。”
安宁嘴角抽了抽——这些人能不能有创意一点啊。
任谁知道自己被这样算计都会心情不好。
她冷哼一声,“真以为我被救了以后就会嫁给对方吗?也想太美了吧。”
“恐怕只是要用这个争取一下你的好感而已。不过你放心,我同这家楼东家是朋友,等下你直接去我的包厢里换下这套衣服,再从后门出去即可。”
安宁想了想,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问道:“既然你同这酒楼东家认识,能找到同我身材相仿的人吗?嗯,男孩子也可以。”不,应该说是男孩子更好一点。
童若雪也明白过来了,“你想让他们换上你衣服?嗯,这倒是不错的想法。”她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倘若对方救到的是男孩子就更有趣了。
安宁点点头,又好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因为蔚邵卿?”
虽然看不见童若雪的脸,但是从声音也大概可以想象出她鼓着脸颊的表情。
“当然得帮你了!那些人居然敢挖我师弟墙角,抢他心上人!一定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安宁脸直接方了。等等,什么心上人?不会是说她吧?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无力,“你误会了,我不是。”
“咦?是这样吗?可是京城里大家都这样说啊。”
安宁觉得,来京城这一趟,虽然收获不少,拿了一个爵位。但损失也不小。
她的名声啊!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都怪蔚邵卿!
她恶狠狠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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