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桥在一边锤着酸胀的小腿,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奇怪呀,我也走不动了,怎么都不见有人来背我呢。”
欧阳林吓的缩了缩脖子,装作自己没听到。这个疯婆子,谁招惹上她谁倒霉。别看她现在表面正常,也只有欧阳林等熟识她的人才清楚,这个潘晓桥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次在少皇派酒吧聚会上,这疯婆子既没磕药也没喝酒,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只因为别人一句玩笑“你敢脱一件,我就脱两件”。疯婆子竟真的当众脱起衣服,弄的那个跟她打赌的男人十分尴尬,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疯婆子见他不遵守承诺,当场发飙,上身只戴着胸罩就冲过去强行扒掉了那男人的裤子,露出他半壁黑呼呼的屁股。在撕扯中,她的胸罩被人扯歪了,一片春光外泄她都不在乎。这件趣事至今被少皇派们津津乐道,可见疯婆子发起疯来多么可怕。
康友业继续半蹲在地上向欧阳月儿敞开他的后背。白管和张皇也在后面嘀咕着什么,看样子谁都不太乐意和潘晓桥扯上关系。
潘晓桥哀怨的叹了一声道:“男人啊,真不是好东西。”随即咯咯咯的掩嘴痴笑起来,扭着屁股施施然的走到11身边,“含情默默”的说道:“帅哥,要不你来背我吧?”
欧阳月儿面露少许的不悦,康友业则一付看好戏的模样,欧阳林则是频频的朝11暗中使着眼色。
11看了看她的脚,不冷不淡的说道:“你走路稳健有力,应该经常有去爬山,还能走的动不需要人背。”
潘晓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古怪的笑意看着11。
11绕过康友来和欧阳宁,走到欧阳月儿跟前,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背上。欧阳月儿还没有思想准备,被11一扯,感觉自己的胸口突然紧紧贴在11的背上,吓的“啊”叫了一声。马上又想到这个人是11,就赶紧闭上嘴,任由着11“粗鲁”的拖着她的屁股将她背起来。
欧阳宁也吓了一跳,冲过来对着11又抓又踢,一个劲的喊道:“坏蛋!放开我姐姐!坏蛋!不准你欺负她!快放开她!”
可是不管她如何使劲,11仍站的纹丝不动,甚至连晃都没晃动一下。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11“粗鲁”的背起来,虽说欧阳月儿心里万分愿意,但脸皮上还是有些尴尬,轻轻拍了拍11的肩膀说道:“楚源,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11可没她那么多顾忌,不耐烦的推开纠缠不清的欧阳宁,欧阳宁吃不住力往后踉跄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即“哇”大声哭出来,眼泪如珍珠串般止不住的哗啦啦顺着脸庞挂下。
都说眼泪是女人的权利,也是女人的武器,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欧阳宁这一哭,不包括11在内的四个男人马上呼啦一下围过来吁寒问暖,欧阳林更是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劝道:“小妹不哭,乖,哥给你打野猪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欧阳宁马上哭的更凶了,如果说刚才的眼泪如同小溪,现在就如同澎湃大河。连欧阳林也慌了手脚,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得罪这个小魔女了。
欧阳月儿在11背后扭了扭,想要下来过去看看欧阳宁,可是11的手臂就像铁钳一样将她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后背,任她怎么努力都爬不下来。
欧阳月儿尴尬的说道:“楚源,让我下来吧,我去看看小宁。”
“她没事。”11依旧是那冷漠的语气说道:“又没摔疼她。”
顿了一下,他又说了句:“只会哭的女人,很烦。”
11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欧阳林只有摇头苦笑,一个是他疼爱的小妹,一个是他们全家人的大恩人,甚至很可能还会是未来妹夫,他能帮谁?况且11的脾气大家都清楚,怪也只能怪欧阳宁没事找事去招惹他。
欧阳林不说话,不代表就没人会帮欧阳宁出头,早就看11极不顺眼的康友业霍地跳起来,指着11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放你妈的狗屁!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有种过来跟我单挑啊!”
欧阳宁忽然止住哭声,用力擦了擦脸上的眼痕,从起来爬起来狠狠的一脚踹在康友业的小腿上。不知道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11才拿康友业来出气,还是不喜欢康友业来替她出头,这一脚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康友业吃痛的“哇”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的揉着被欧阳宁踢疼的地方,苦着脸说道:“小宁,我是在帮你出气啊。”
“用不着你假好心!”欧阳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满泪盈眶的指着11叫道:“木头,你给我记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末了,又使尽全力大声尖叫道:“我恨你!”
11连看都懒得去看她一眼,朝欧阳林说道:“欧阳林,你开路。”
欧阳林苦笑一下,心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将欧阳宁托付给水柔照顾,自己拿着大砍刀走到前面开路。
欧阳月儿几次想下来,可是11霸道的将她牢牢抱在背上。象征性的挣扎几下后,欧阳月儿怕11会误解她的意思,以为自己不喜欢让他背着,也只好随他了。
11背着欧阳月儿走在欧阳林后面,水柔则陪着欧阳宁。欧阳宁现在对谁都很排斥,唯独不排斥水柔,一只手被水柔拉着,一只手则不停的擦着哭红的眼睛,恨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走在前面的11。看她这模样,好像恨不得要将11生吞活剥了。
最不开心的当属康友业了,欧阳月儿被11强行背在背上已经令他十分不满,欧阳宁被11欺负后不但不找11报仇,反而还拿他当出气桶。康友业觉得自己很无辜,同时把这笔帐全都算在11的头上,恨不得马上拿刀捅他几刀。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现在整队人都以11马首是瞻,就连他的两个朋友白管和张皇似乎也十分相信11的决策,如果现在他跟11闹僵了,是没人会出来帮他的,甚至还会反过来帮11。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康友业把这份嫉恨牢牢记在心里面,等回去后他一定会让这个叫楚源的人好看。
整支队伍又一次在沉默无声中继续前进,只有偶尔传来欧阳宁的抽鼻子声。从刚才开始,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11,一路上都是死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模样。
“小宁。”水柔小声说道:“还在生气呢?”
欧阳宁抽了抽鼻子,恨声道:“这个木头,我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水柔苦笑了一下,劝解道:“他真的是一番好意。你有没有注意到月儿姐刚才走路的姿势有点僵硬啊?她的脚可能磨破了,真的不能再走路了。如果再让她走下去,万一磨破的地方受到感染发炎了,我们现在又没带药不能及时救治,等到回去的时候可能就晚了。如果严重的话,甚至可能还会截肢的。”
欧阳宁猛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问道:“真的?”
“嗯。我怎么会骗你呢。”水柔点了点头。其实她的话也有些夸大其词了,但不这么说的话,这丫头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欧阳宁想了想,噘着嘴小声说道:“那算了,这个仇我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不行,我得让我哥背,不能让木头占我姐便宜。”
“哎。”水柔赶紧拉住她,说道:“林大哥刚才背着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已经很累了。难道你希望他背着月儿姐,然后没力气了站不稳,两个人都滚进草木丛里被扎的满身都是刺吗?”
“那……我不让我哥背,我也……”说到这里,欧阳宁回头看了看落在后面的康友业三人。这三个人没一个能让她看的顺眼的,如果真让他们背月儿的话,倒不如让11背了。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更好的人选,欧阳宁只好噘着嘴一路都闷闷不乐。
躺在11背上的欧阳月儿,开始时身体还有些僵直,从小到大她除了父亲和哥哥外就没有跟其他的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过。当然11是例外,她的身体甚至被11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沙漠,一次是在温城的地下室,但那时也是情非得已。
不得不说,躺在11的背上真的很舒服,全身心都被一种从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好像只要能躲在11的背后,这世上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渐渐的,欧阳月儿从刚开始的僵直和尴尬慢慢放松下来,最后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贴在11的后背。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舒服的困意不住涌上来,眼皮也渐渐变的沉重。
忆起很多年前,两人从沙漠地底的远古遗迹中脱困逃出来,11也是这么背着她一步深一步浅的在沙漠中行走,走到遇上了一队路过的沙漠行旅好心的出手帮他们。
很怀念那段经历,真的很怀念……
虽然有时候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但那个时候有11在身边,就像此刻一样保护着她,她就没觉得害怕过。直到11杀了亡灵任务结束离开后,她才觉得原来一个人是那么孤单、寂寞、害怕。其实后来叶子梅的死,月儿从来没有怀疑过11,她之所以一直寻找11问他答案,仅仅是出于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理,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没有11在身边的日子,那段经历的回忆,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羁绊了。
月儿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跟小宁一样,爱哭,爱闹,爱耍性子。她一开始对11没有感觉,甚至可以说讨厌,直到11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几个保镖,在她心目中对11的地位马上升华到了憎恨和害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她真的怕极了,几天都不敢合眼,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全都是那几个保镖死时的模样。她的精神也曾一度陷进底谷萎靡不振,如果不是叶子梅及时找来心理医生来为自己做心理治疗的话,恐怕她真的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疯掉了。
直到哥哥赶到了拉维斯,她才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也仅是一点点而已。只要有11在身边附近,她就会觉得周身莫名的寒冷,冷的身体不住打颤。如果不是叶子梅坚决不同意撤换掉11的话,恐怕她和11之间就没有接下来那么多的故事了。甚至很可能,她早就死在亡灵的手里了。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除了11之外,就没有人可以保护得了她。就因为这样,所以她直到今天,心里仍很感激梅姐,只可惜梅姐死的太惨,被炸的血肉模糊,可至今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月儿还记得,那一年在拉维斯,11抱着她一路奔驰躲避亡灵的追杀。在亡灵丢来一颗手雷时,11扑到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了她。那一刻月儿真的很感动,以往对11所有的坏印象全都在那一霎那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感动。
后来11抱着她到处躲,还持枪抢劫了一辆车。想到这儿,月儿不禁笑出声来,那可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抢劫。当时只顾着逃命没注意,现在想想还挺疯狂,挺刺激的。
11忍着伤痛开着车驶了很远,然后又带着她弃车走了好几公里,最后两人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小镇。
就在那小镇上,11第一次看了自己的身体,虽说那是情非得已,可月儿还是难受的哭出来。她还记得11当时说:“我是在救你,又不是强奸你,哭什么。”
那时11还说过:“很讨厌你们这些遇到事只会哭的女人。哭是救不了你的命的。”那语气,就像今天说小宁一样。
就在那小镇上,两人度过了很难忘的时光。她第一次帮人治伤取弹片,11的后背被手雷炸的血肉模糊,她还是一边哭着一边被11胁迫取出铁片。然后又点燃火药帮他消毒,看着11痛的面无血色全身发冷,可他竟强忍着剧痛一声也不啃,那要多大的毅志力啊。因为受到惊吓,她生病发烧,也是11细心入微的照顾才好的那么快。同样在那里,她生平第一次吃了蛇肉。
最难忘的是,他们碰上了沙漠行军蚁大军,这种群居蚂蚁一旦出动就是数以亿计,密密麻麻放眼望去一片红海。当时月儿真是吓坏了,幸亏是11冷静机智,先用火烧掉一片木屋暂时阻住它们,然后又带着她跳进了地下河。两人九死一生后才得幸逃出生天,在从地下遗迹里爬出来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月儿又一次哭了,她感叹着活着原来这么美。
在他们从沙漠回来后,亡灵又找上门来了。就在演出广场,她在台上排练歌舞的时候,11突然发了疯一样掏出枪往上面不停的开枪。月儿抬起头看见在上面的钢架上,有个人飞快的逃走,大概那个人就是亡灵。之后11追了出去,就在那一刻,月儿心里有一种错觉,她在害怕,害怕11不再回来了。后来听保安说,11和那个杀手在天台上激战,上去帮忙的保安全都死了。两人战斗的结果怎么样,月儿不想知道,也害怕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只记得当看到11带着伤回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一头扑进11的怀里放声痛哭尽情的渲泄。
11还是走了,就在她开演唱会的那一天,人山人海,唯独她留给11的贵宾席的位子是空的。那一刻,心里说不出的彷徨和失落,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变的空荡荡的不着力。心,痒痒的,很不舒服。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学会了长大。
这一切一切的经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只要有11在身边,什么事都变的不那么可怕。也正是那段经历,让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个改变是好是坏她不知道,至少哥哥说“月儿变乖了,变的懂事了。”而父母对她的改变也很高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11吧。
趴在11背上的月儿已经睡着了,睡的很香,很甜。在她的嘴角还挂着甜丝丝的微笑,在睡梦中,她轻声呢喃道:“11。”
11忽然脚步一窒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似在发愣。
看到11停下来,整队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11。”欧阳月儿又唤了一句,将脸往11的背上擦了擦,依旧在幸福的睡梦中。
11将她轻轻往上抬了抬,继续往前走。欧阳林笑了笑,回过身继续拿着大砍刀开路。欧阳宁好像很不高兴,噘着嘴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水柔装作自己没有听到,潘晓桥则若有所思的看着11,又看了看在睡梦中笑的很甜的月儿。
“11?”康友业使劲皱着眉头,说道:“11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谁都不知道,11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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