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丫头,适才我也是一时怒气罢了,虽说你二婶诸多不是,可你也不该命暗隐出手,将你二婶的手腕折断,如今已经耽搁了些许时辰,你二婶的手倘若再不医治,怕是便废了,你向来乖巧孝顺,难道忍心看着你二婶受罪?”
慕擎然语调平和,语重心长地说罢,那眸子内亦是关切之色。
不过,在经历了适才慕擎然那暴戾的举动之后,此刻见他又恢复如初,屋内的一众人等非但不觉得松了口气,竟然有种死到临头的恐惧油然而生。
慕梓烟见慕擎然丝毫不提及他适才提剑杀她之事,反而揪着她伤了章氏之事不放,倘若她现在不松口,章氏那只手若真的废了,亦是她的过错,而二房也有了推卸今夜之事的借口。
慕梓烟双眸碎出一抹寒光,淡淡地开口,“二婶咎由自取,与我何干?这好大一会子,二叔亦是未让人来为二婶诊治,反而是气势汹汹的要提剑杀我,即便二婶这手废了,那也与我无关。”
慕梓烟的话说得甚是犀利,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慕擎然的心思挑明,而后又给呛了回去。
慕擎然未料到慕梓烟对自己的态度竟然判若从前,他再一次地抬眸审视着慕梓烟,这丫头数月不见,怎得变得如此乖张,对他并未有半点的尊敬。
慕梓烟估摸着时辰,想来再有一刻钟父亲便会赶来,既然从嬷嬷也来了,那便说明这月溪院内有老夫人的眼线,否则,从嬷嬷为何来得如此及时?
倘若从嬷嬷稍晚一步,慕擎然那双眸的怒火怕是会燃烧地更甚,她若是再周旋一番,等到父亲赶到,正巧便看见慕擎然对她痛下杀手,如此的话,即使有老夫人护着,二房与三房也休想在侯府安生。
崔氏也已经醒了好一会,亲眼目睹了慕擎然似是发疯一般,非要杀了慕梓烟的一幕,她此刻对慕擎然是心生忌惮的,只觉得今儿个的二老爷当真是吓人。
慕擎然压下心中的怒火,转眸冲着屋外头呵斥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去将李大夫唤来。”
“是。”候在一旁的木香吓得一阵哆嗦,连忙应道,便匆忙起身向屋外走去。
慕梓烟见慕擎然这是要息事宁人,不愿与她再起争执,她冷哼一声,道是二叔也知晓如今是不能再动怒的时候。
慕梓烟知晓,不论她此刻再出言不逊,慕擎然也不会再对她动手,她双眸微动,看向跪在崔氏一旁的林嬷嬷,低声说道,“林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如今屋内弥漫着慑人之气,丫头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喘,慕梓兮含着泪靠在章氏的身旁,慕梓烟冷不丁地一句话,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林嬷嬷身上。
只见林嬷嬷手中的玉露膏已经散开掉在一旁,而她浑身颤抖地扶着崔氏,面色惨白。
“老奴无碍。”林嬷嬷暗暗叫苦,不知慕梓烟为何会在这个关口唤她。
慕梓烟将目光又落在崔氏的身上,见她此刻目光躲闪,显然是被慕擎然适才的举动吓得不轻,她灵动地眸子划过一抹幽光,随即指着那玉露膏道,“三婶婶,这玉露膏怎得落在了地上。”
林嬷嬷一听,连忙转身颤抖地将玉露膏拿起放入了袖中,而后低头道,“是老奴不小心露了出来。”
慕梓烟挑眉,“这玉露膏内的养肌粉亦有接骨的疗效,既然如今二婶婶受伤了,不如三婶婶割爱便送予二婶婶吧。”
章氏一听,抬眸看向慕梓烟,那神情瞧着哀伤不已,只是那眸子却闪过一抹冷光。
慕梓烟看向崔氏,又看向章氏说道,“二婶婶,这养肌粉本就是您自宫中讨了回来的,如今二婶婶既然受伤,比起三妹妹来,必定是更有用的。”
崔氏自是听出了那话中的不对味,转眸看了一眼林嬷嬷,只觉得这玉露膏乃是烫手的山芋,哪里还敢留着,连忙附和道,“自是这个理,此物还是留给二嫂用吧。”
章氏虽有怒气,可是转念欲想,倘若拿了回来,比放在崔氏那处有利,省得崔氏回过味来,拿着这玉露膏威胁与她。
章氏便也勉强地应下,“既是如此,那便谢过三弟妹了。”
崔氏见章氏到了这个时候还这幅惺惺作态的矫揉造作模样,心里恨不得直接撕了她那张惹人厌的面皮,可是碍于慕擎然在场,便也不好发作,只是低声应道,“此物本就是二嫂的,又何须言谢呢?”
章氏也只是微微颔首,便让一旁的采莲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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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被二老爷这也一吓,估计蔫了……闹腾不起来了……
☆、049 有爹爹在,谁敢伤你分毫
慕擎然面色一沉,向后退了一步,而慕梓烟却在此刻突然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烟儿。”低沉地声音响起,一道疾风闪过,便见一抹高大地身影突然立在慕梓烟身侧,将她瘦小的身子自地上抱了起来。
“爹爹。”慕梓烟看向眼前的人,如同她重生之后第一眼看到齐氏那般,眼眶一红,不自觉地便落下了眼泪。
上一世的悲惨,千年游荡的孤寂,此刻皆涌上心头,饶是她历经了诸多的沧桑,但她终究是人,也会感叹与难过,再见亲人的激动,让她一时热泪盈眶。
慕擎元见爱女瘦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满脸泪痕,双眸更是溢满了恐惧,他心疼不已,幽暗地双眸一沉,抬眸冷视着面前垂下双手,不敢乱动的慕擎然。
“大哥,这……”慕擎然出口辩解,只觉得嘴角泛着苦涩,不知从何说起,在慕擎元的威慑下,竟乱了方寸。
慕梓烟瑟缩地靠在慕擎元地怀中,低哑地轻唤道,“爹爹……烟儿……烟儿……”
“有爹爹在,谁敢伤你分毫!”慕擎元抱紧慕梓烟,冷眸淡淡地扫过屋内,沉声道。
冷冽地寒气自他周身散开,似是卷起了一股强风,直席卷着整个屋内,就连章氏也吓得不敢出声,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崔氏缩了缩脖子,这大哥素日敦厚沉稳,虽然甚少见面,可是,却也未见过他如此动怒过,虽一直知晓他将慕梓烟视若掌上明珠,却想着这侯府深深,即便再疼爱女儿,终究是要出嫁的,偏疼一些也不至于发这等子怒火。
崔氏想起自家老爷对待静儿的态度,倘若不是她还有些用处,老爷又怎会多疼爱静儿一些呢?
如此一想,心头像是扎了一根芒刺,刺得她浑身都疼,眼角也莫名地一酸,嫉妒起齐氏来,她当真是好命,寻到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慕梓烟的心在此刻柔软了不少,爹爹还是如此疼爱她,可是想起上一世爹爹的惨死,她眸光一沉,闪过一抹嗜血的幽光,暗自发誓,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惨剧上演。
慕擎然也是明显一怔,暗自懊恼不已,怎会被一个毛丫头给糊弄过去,正好被大哥看到了那一幕,他如今却也不敢辩驳,生怕越描越黑。
碧云与芸香壮着胆子,对看了一眼,随即便跪在地上哭喊道,“侯爷,幸好您来得快,否则大小姐……怕是就要被二爷给一剑刺死了。”
慕擎元侧眸冷视着说话地碧云,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崔嬷嬷的身上。
崔嬷嬷身子一抖,连忙低声道,“侯爷,适才倘若不是暗隐,大小姐如今怕是……”
慕擎元本就不苟言笑,此刻脸色越发地阴沉,直视着对面垂首而立的慕擎然,低眸看向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慕梓烟,又记起适才进来看到的那一幕,倘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烟儿又怎会出动暗隐呢?
他眸光一冷,抬脚便向慕擎然踢了过去,直接将毫无防备地慕擎然踢飞了出去,慕擎然纵然有身手,如今却也因着受了这一脚,当即便跪在了地上。
他即便心头有恨,此刻却也知晓不能公然对抗慕擎元,只好生生地受了一脚,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章氏傻眼了,也不顾一只手腕被折断,胸口还被慕梓烟刺了一剑,连忙跪趴在地上,“侯爷,求您饶了二爷吧,一切皆是妾身的错。”
此刻从嬷嬷眼见不妙,连忙也跪着上前,“侯爷,二爷纵然有错,也因担心老夫人一时间失了方寸啊。”
“滚!”慕擎然又是一脚,直踹从嬷嬷的心窝子。
从嬷嬷痛得浑身发抖,却也忍着不停地叩头,“侯爷,饶命!”
林嬷嬷缩在崔氏的身旁,颤抖地不敢出声。
崔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饶是之前与章氏对峙,那也不过是妯娌不合,后宅私事,只是如今见慕擎元这番举动,倘若她此刻再出声,怕是也会跟着遭殃,她垂眸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将自己摘除干净。
慕擎元沉声道,“将这院中一干奴才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此事本侯亲自处置。”
章氏一听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成,难道还要将二房都撘进去?
如此一想,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疼晕过去,只是此刻她哪能真的晕过去,只好强压着心口的那股腥甜,只将最后地希望放在了老夫人身上。
慕擎元抱着慕梓烟大步流星地踏出了屋子,碧云连忙紧随其后跟着,而芸香与崔嬷嬷则是待慕擎元离开之后,先冲着慕擎然行礼,“二爷,此乃侯爷的命令,老奴得罪了。”
她说罢之后,便见侯府的管家鲁中早已候在屋外,崔嬷嬷心下明了,便上前朝着鲁中微微颔首,“鲁管家,可是在院中执行?”
“自是。”鲁中低声应道,不过是目光冷冷地扫过屋内早已吓得浑身哆嗦的丫头婆子,沉声道,“拖出去,即刻执行。”
“是。”身后又多了一些厉害的粗使婆子,上前便将屋内的丫头婆子都拽了出去,连带着林嬷嬷与从嬷嬷也未幸免。
从嬷嬷乃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哪里受过这等子的罪,忍着心口的疼,抬眸看向鲁中,“鲁管家,我可是老夫人跟前的人。”
“侯爷有令,即便你是老夫人跟前的,也是奴才。”鲁中面无表情地说罢,便转身踏出了屋子。
慕擎然自地上起身,隐藏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脸色发青,未曾多看一眼章氏,便转身直接离开了院子。
不一会,便听见院中响起此起彼伏地惨叫声,还有板子“啪啪”地清脆声响,大未亮,侯府便这般地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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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威武霸气滴老爹啊,不知道以后烟儿滴男人该咋办?
☆、050 活该你比不上慕梓烟
慕梓兮在凄厉地惨叫声中幽幽醒来,待看见院子里头丫头婆子趴着打板子的情形,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章氏,连忙冲了过去,“娘。”
章氏面色惨白地厉害,紧咬着唇强撑着不敢晕过去,外头挨板子的皆是她二房的人,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崔氏被吓得不轻,自地上晃悠悠地起身,耳边传来林嬷嬷“哎呦”地惨叫声,她心疼不已,却也不敢上前将人给保下来,毕竟这侯府真正当家作主的人可不是她家老爷。
她想起适才慕梓烟所言,浑身又是一阵哆嗦,颤颤巍巍地行至门口,便瞧见林嬷嬷早已被卸了半条命,她眼角有些酸涩,本想着上前去扶上一把,却又止步不敢上前。
等到板子声渐渐地落了,只听到整个院子里头哀嚎一片,触目皆是鲜红,崔氏连忙上前,将林嬷嬷扶了起来,“林嬷嬷,受苦了。”
林嬷嬷忍着痛,此刻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望着崔氏掉泪。
崔氏哪里见过林嬷嬷这等模样,心揪着疼,也跟着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便扶着林嬷嬷出了月溪院。
崔嬷嬷转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根本起不来的章氏,便领着芸香一同离开,直奔烟落院去了。
鲁中领着人也都离开,只留下一院子挨了板子,无法动弹地丫头婆子。
慕梓兮看着眼前的惨状,眼角泪水汹涌而出,心头更是恨极了慕梓烟,凭什么她便能有待她那般好的父母亲,而且还是侯府嫡女,而她偏偏就活该如此?
章氏转眸见慕梓兮哭得伤心,她眉头紧蹙,沉声道,“哭什么?没用的东西。”
慕梓兮又是一愣,吓得止住了哭声,小心地跪在一旁不敢吭声。
章氏见慕梓兮这幅逆来顺受地模样,心头的火气尽数地发泄了出来,“活该你比不上慕梓烟。”
慕梓兮抖动着双肩,待听到章氏的责骂声,心头的怨气越发地重,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慕梓烟狠狠地踩在脚下,她才是慕侯府真正的嫡女。
章氏独自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抬眸看向立在外头的李大夫,“还不进来,本夫人的手若是废了,我便扒了你的皮。”
李大夫并未有丝毫地惊慌,不过是垂首入内,而后为章氏检查着伤势,低声道,“夫人忍着些。”
“恩。”章氏只是存着一口气才忍到现在,如今手腕断裂的疼痛,胸口被刺的痛楚尽数袭来,她痛得咬紧牙关,浑身冒着冷汗。
慕梓兮乖顺地垂首立在一旁,只是用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她,不敢作声。
章氏见慕梓兮这般地不成器,转眸不愿看她。
李大夫用帕子裹在她的皓腕处,熟练小心地为她接骨,而后说道,“夫人,您这手需要好好调养,不过日后怕是不能提重物了。”
章氏一听,双眸露出浓浓地愤恨,这笔账她日后定要千万倍地讨回来。
待李大夫退出之后,慕梓兮拿过帕子为章氏轻柔地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娘,此事大伯父要亲自处置,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没瞧见你父亲撇下我们母女俩,去了老夫人那处。”章氏此生最恨地便是慕擎然的薄情寡义,如今她受了这番羞辱与苦楚,而他却不曾给她丝毫地疼惜与安慰,竟然连一丝关切地眼神都没有,便这样转身离去。
她一手紧紧地攥着扶手,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慕梓烟被慕擎元抱回烟落院,齐氏也得了消息,在钟慧的搀扶下也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