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便是要率命妇们亲务农桑,犹如明朝那时的先农礼、亲蚕礼一般。
不仅要六肃、三跪、三拜,还要亲手采桑、喂蚕、唱诵采桑歌。
等诸多礼仪行过了,最后还要带着宫眷们吃一顿迎春宴。
越亦晚也是第一次跟着大家一起准备这些事情,主要时间还是花在哄两个小孩儿上。
小郡主才五岁多,正是调皮爱玩的时间。
小世子是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偶尔瞧不见人陪着他了会可怜巴巴的哭很久。
等到了颂春时,这日子就过得跟打仗一样。
凌晨四点就要起来梳洗打扮,完事了要提前去检查桑树和春蚕的情况,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
不仅如此,到了凌晨六点,也就是天色既亮的时候,命妇已经排作长龙等在了宫门外。
如今自然没有丞相首辅,王公贵族的数量也颇为有限,许多诰命都是与皇室交好的政要眼巴巴求来的。
毕竟也是荣耀的象征啊。
这一折腾,就从早浑浑噩噩的跟排练舞台剧一样忙碌到晚上。
越亦晚全程都跟着划水,基本上是见人就笑,聊天也只捧哏式应和,其实脑子里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开饭。
他快饿坏了。
然而中午大家吃的都很清淡,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全素宴,连汤水都没有肉味。
百禽百牲的供品都早已呈到了神台前,要先由天上的春神来享用,没他们的份。
雍王殿下听着贵夫人们娇小姐们掩唇低笑,默默嚼着魔芋做的海参,只觉得想吃肉想的头秃。
下午并没有午睡的时间,自然又是要去桑林和蚕坛上唱着歌继续行礼。
等终于到了晚上,越亦晚已经又困又累,人都颇有些恍惚了。
太子知道他状态不好,远远地给洛御侍使了个眼色。
于是在宾客们谈笑晏晏的同时,御侍不声不响的布着菜,银夹一滑就给雍王多上了两例芝士焗珍宝蟹,还添了好些烤羊肉与烤鹌鹑。
越亦晚喝着菌菇汤啃着蟹腿,心想自家御侍果然是好人,回头得给他涨工资。
花慕之就远远地那么望着他,看着那银发青年笑眯眯地吃完一整盘的食物,嘴角跟馋猫似的还沾了些孜然,只垂眸笑了起来。
他虽然坐在政要之间,听着那些男女官员明着互相吹捧暗里唇枪舌剑,习惯性地左右应对着,如同父亲一般平衡着两个政党之间的关系。
但是聊着金融情况油价外汇,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他。
吃起东西的时候脸颊都红润了好些,眼睛里也泛着光。
真好啊。
就这么宠着过一辈子吧。
洛御侍一瞧见太子坐老远眼睛还挂在雍王身上,感觉简直是领导视察一般的头皮发麻,不光帮越亦晚添蟹茸粥倒鲜橙汁,连温热的毛巾都递了好几回,照顾得简直无微不至。
越亦晚感动地热泪盈眶——这就是雪中送炭!
不光是送炭,还送生蚝送羊排送雪花牛肉!
回头就给他发劳模奖!
也就在此刻,他终于恢复了好些精力,开始提起精神去听其他宫眷们都聊了些什么。
他坐的这个长桌上也有不少的男女,本身都是官员的伴侣或者子女,似乎长桌上彼此都颇为熟悉。
那话题聊得天南海北,但免不了借关心的借口互相探听些隐私,甚至明里暗里炫耀挤兑。
……还真是常规展开。
越亦晚低头戳着青口贝,忽然听见有个妇人聊了半晌自家儿子的婚事,突然就把话题拐回了长公主身上。
“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不好嫁人了吧?”
花忆之抬起眸子来,正欲挡开这个刺探,没想到雍王直接开口了:“您在说什么?”
“这……也没什么。”那妇人讪笑了一下,自讨了个没趣。
“殿下轮才貌品德,哪一样不是人中龙凤,”越亦晚扬眉笑了起来,看起来客气又温和,可说话的内容却直截了当:“您是觉得,二嫁便是失了体面,还是无论如何,都该委曲求全?”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夫人又开了口:“既然雍王都提到这个了,那有句话,我作为长辈也该说道说道。”
“这婚姻里头,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嫁给谁不是忍着?”
她这话一出来,忽然就有好些人跟着点头应和,其中还有些云英未嫁的少女。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东家长西家短,免不了是互相迁就的,”老妇人摆手道:“忍忍就过去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花忆之直接给了越亦晚一个眼神,后者利落的闭嘴。
您来,您尽管发挥,我把舞台让给您。
“您的意思是,”她的笑意渐渐加深:“倘若我挨打,受累,眼瞧着那男的出轨成性,在外风流无数,也得忍着,是这意思吗?”
那开口的老夫人脸色难看了些,却仍然不肯低头:“哪个男人不是有些风流的?”
“我这还没有开口,您就劝我要大度,要宽容。”花忆之语气依旧不急不躁,反而动听地如同在念着诗:“真若是被打落了牙,家里领回来十几个私生子,您恐怕也只同着老姐妹们一块嗑着瓜子看着热闹,巴不得我家的事再热闹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