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并不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只当是自己乱动他的东西惹恼了她,一时有些害怕,低垂着头有些怯怯的,生怕他一生气用刀捅了自己:“我……我不知道灶房在哪儿……”
方斌叹息一声拉着她出了房门,他的手长满了厚茧很是粗糙,如今虽有些温热,却依然让阿瑶觉得浑身直打颤。
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方斌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收藏这么可怕的东西,该不会有杀人的嗜好吧。
这么一想,阿瑶觉得自己更冷了,颤抖了一下用力将方斌握着的那只手抽离。
方斌的脚步顿住,回过身来平静的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疑惑,却让阿瑶觉得冰冷,吓得把头垂的更低了。
方斌对这样的阿瑶一时有些无奈,叹息一声:“回屋吃饭吧。”
阿瑶有些愣住,做饭不该是为人.妻子应当做的事吗,方斌怎么做起早饭来了?
跟着方斌回到自己房里,桌上已摆好了早饭,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一碟包子,很是丰盛。
“这是……你做的?”阿瑶指着那饭菜有些不敢相信。
方斌指了指木墩儿让她坐下,这才道:“归来居的。”
阿瑶又是一愣,掬月坊的点心,归来居的饭菜,这可都是清原县里一等一的美食,她的夫君该多有钱才用得起这样的美食?
方斌看阿瑶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扒饭皱了皱眉头,用竹筷加了一块瓜烧里脊放入阿瑶碗中:“不爱吃也要多吃点。”
阿瑶乖乖的吃下,其实她不夹菜不是因为不爱吃,只是觉得这样的饭菜对她来说好奢侈,想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用过这么名贵的菜呢。不过看方斌好似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她也就乐的多吃些了。
这么一想阿瑶便渐渐放开了,自己夹了菜吃下,方斌见了眸中有了淡淡的笑意。
吃了饭阿瑶收拾了碗具准备洗刷却被方斌抢过:“你去休息吧,我来洗就好,刷碗容易伤手。”
阿瑶笑了笑又将碗抢回来:“我自幼在家里便洗碗,手粗不粗糙的有什么要紧呢,过日子要那细皮嫩肉做什么?”
方斌听了却有些不喜,再次夺过阿瑶手里的碗:“女儿家的手就该娇惯着,今后再不许做这等粗活。”
方斌这话和他之前的语气一样冷淡,甚至带着些许愠怒,但阿瑶却觉得一阵暖心。她没有再坚持,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打了水来洗碗。
阿瑶一阵感慨:这方斌外表冷漠,竟也是个热心肠的,或许自己并没有嫁错郎。
☆、第4章 相公有怪病
阿瑶环顾四周,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家里没有灶房吗?”
方斌洗碗的手一顿,有些恍然的感觉。这一点他倒真的是疏忽了,他重生以后便一心想着来阻止阿瑶去上京,与铭峰寨的人上演了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目的便是将阿瑶娶到手,倒是没想过这等细节的事。
以后他是打算和阿瑶一直生活在这清原县的,总不能一直都去外面买吃食吧。虽说他从上京带了不少银子,但一日日的花销下来,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等会儿我去弄些泥土来,这两天应该就能砌成一间灶房了。”方斌说着站起身将洗好的碗筷放进一个木屉里。
阿瑶有些错愕的点点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家里果真没有灶房,真不知这方斌平日里一个人是怎么过活的。
收拾妥当了方斌便出了家门,很快又用车推了泥土石头回来忙活。
这样的事阿瑶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是打些小杂,帮方斌递递东西什么的。
方斌的效率倒是极高,本是几个人的活他一个人便做得极好,天黑之前便砌好了灶房,又在上方用宽大的木板遮了顶,连灶火也垒好了。
方斌就着阿瑶端来的水洗了把脸,又接过巾帕擦过,看着新砌好的灶房淡淡道:“我明日去买些锅碗瓢盆回来,等这些泥土都干了便可以自己烧饭了。”
阿瑶点了点头,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又溅满了泥土便道:“把衣服换了吧,我帮你洗洗,你也累坏了,先回屋歇着,我待会儿去买些吃食回来。”
方斌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道:“不必了,我自己洗便好,你今天也累坏了,先去休息吧,我如今还不累。”
阿瑶心头一暖,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么关心她。可是她又不忍方斌累坏了自己,便故意撅了撅嘴做委屈状:“你这是嫌弃我洗的没你干净?”
阿瑶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般欲怒还羞的样子更是显得娇俏可人,柔软湿润的朱唇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方斌只觉得喉头一阵热痒,说话的声音已有了嘶哑:“我只是……怕你累着。”
阿瑶只低着头也不说话,方斌一时有些无奈:“罢了,我去换了就是,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阿瑶被方斌话语中的宠溺惊到,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一抬头刚好对上方斌炽热的双目,她只觉得一阵心慌,尴尬的扭过头去:“你快去换衣服吧。”
直到方斌进了屋,阿瑶依然忍受不住内心的狂跳不止,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被他看上一眼怎就这般让人心慌?而且,这种感觉她又不觉得反感,当真是奇妙。
莫烟说喜欢一个人便是这种感觉,难道她……阿瑶猛烈的摇了摇头,不会的,这才是成亲的第一天,昨晚上她还怕得要死,怎会这么快就产生了感情呢?
“一个人想什么呢?”方斌刚从房里出来便看到阿瑶一个人站着发呆,便出声询问。
阿瑶有些心虚的摇摇头,伸手接过方斌换来的衣物咧开嘴笑道:“没什么,你快去歇着吧。”
方斌应了声转身进了屋子。
阿瑶独自在院子里一阵忙活,打了水将衣服放进盆里,看着飘起来的衣物阿瑶觉得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怀着别样的心情洗好了衣物,阿瑶起身将其晾在方斌刚刚拉好的晾衣绳上,心里竟有一种成就感。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阿瑶自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放,肚子早已是饥肠辘辘,心想着方斌忙碌了一天应当也饿坏了,便准备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
本想进屋同方斌交代一声,不想他竟躺在床上睡着了,看他没有盖被子,阿瑶怕他着凉便轻轻走上前去想要为他盖上。
不料阿瑶的手刚一碰到床里的被褥便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只见方斌倏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中竟透着强烈的杀意,阿瑶见了忍不住打颤,害怕的竟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疼痛。
方斌这才看清是阿瑶,迅速收了手,有些关切的看了看她那已经被自己握的发红的手腕,一阵心疼:“弄疼你了吧?”
阿瑶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思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心疼他这么睡着会着凉。如今倒好,差点让他废了自己的手,现如今手还疼的难以动弹。当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对自己也时好时坏的让人捉摸不透,不会是有什么怪病吧?
阿瑶越想便越觉得可怕,如今恨不得长一双翅膀尽快飞走,逃得远远儿的。
方斌却是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竟让阿瑶产生了这么多想法,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她已经开始发肿的手腕一阵懊悔。起身从衣箱里取来一个小盒子,又打开从里面拿了药膏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拿起阿瑶红肿的右手,看她眼中含泪一阵心疼:“你忍着点儿,抹上药好的快。”
阿瑶看着突然又对自己关切起来的方斌,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更是信了几分,这方斌说不定真是有什么病,刚刚那么可怕的样子定是犯病了。
如此一想阿瑶便不觉得自己有多生气多恼怒了,心想这方斌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的便得了这等怪病,也难怪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娶媳妇。
不过自己如今既然嫁给了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妨包容一下,毕竟他不发病的时候对自己也是蛮好的。
阿瑶走神的这个空档方斌已为她上好了药,又用布包扎了一下,这才道:“这些天先休息着,这只手别太用力。”
阿瑶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埋怨他。这时,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阿瑶顿觉一阵脸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方斌却是有些愧疚的样子:“今日没吃午饭,你饿坏了吧,我去外面买些吃的。”
“还是我去吧。”阿瑶抢着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方斌有这种“怪病”开始,她便觉得自己应当照顾他,不然若在外面发病伤到人那就不好了。
“你好好在家休息。”方斌一幅不容置疑的语气。
方斌的话总让阿瑶没有反对的勇气,只得乖乖的点了头。
待方斌离去,阿瑶便寻了扫帚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遍,这时听到外面一阵敲门声,阿瑶狐疑着上前开门,暗自思索方斌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还不直接进来。
打开紧闭的朱红大门,却见一四十余岁的夫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木桶,看阿瑶的目光中透着打量。
“这是方家小娘子吧?”那妇人笑着问,脸上的皱纹愈加明显。
阿瑶笑着点了点头,眼露迷茫:“你是……”
“我是隔壁的王大婶,来这儿挑点儿水。”王大婶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木桶。
阿瑶这才想起来,这清原县里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水井的,一般都是一家人共用一口井,不过水井一般打在户外,像这般打在一户人家里的倒是没有的。记得阿瑶在自己家里时经常同姚琪去屋后的井中打水,那口井供给着附近五六户人家的吃用。
如今来这里见方斌家里有水井,只当是方斌自己打了水井来使用,不想也是几户人家共用的。
“王大婶,快进来吧。”阿瑶礼貌的招呼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大婶含笑入内,探了探四周似乎有些放松警惕:“方相公不在?”
阿瑶点了点头:“他去买些东西,想必过一会儿便回来。”
王大婶了然的笑了笑,提起木桶便走向了井边,阿瑶也慌忙跟上去想要帮忙。
“哎呀,娘子的手腕这是怎么了?”王大婶看到阿瑶包裹着的右手一阵惊呼,脸上的关切看似很真诚。
阿瑶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随即又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不小心碰到罢了。”
王大婶却是明显的不相信,探头看了看大门口,又拉住阿瑶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可是方相公打的?”
阿瑶一怔,有些尴尬的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伤,便只得低着头沉默不语,如此反倒更加让王大婶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娘子可莫要瞒我,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方相公的。”王大婶说着拍了拍阿瑶的手一副关心的模样,“这方相公人怪的厉害,娘子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妨跟我这老妈子诉诉苦,虽不见得能帮上你什么忙,但起码会让你心里好受些。”
“没有的事,大婶您就别担心了。”阿瑶连忙拒绝。
王大婶听了佯装生气:“你这便是瞧不起我这老妈子了,那方相公在这里大半年了,他什么样的人我可比你清楚。他呀,可不是一般的怪人,整日里不言不语不笑的也便罢了,还凶神恶煞的吓人。平日里街坊邻居都不敢来你家中打水的,今儿个我儿子去了上京不在家,我又去不得太远的地儿,这才等你家相公出了门悄悄过来打些水。”
王大婶越说越起劲,又朝着阿瑶凑近了几分,附耳道:“我跟你说,这方相公每日夜里都会拿着把大刀在院子里比划来比划去,那双眼睛简直比山上的狼眼都要可怖。方相公自半年前来到这清原县便不曾见他做过什么活儿,但却有用不完的银两,我们大伙儿都猜测他以前是做那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
☆、第6章 我知道错了
阿瑶没料到姚琪会这般当着方斌的面说这些话,虽然感动却也知道不妥当的,如今见方斌出去这才伸手拉了拉姚琪的衣袖:“阿琪,别乱说,我在方家真的挺好的。”
这话阿瑶认为也不算是为方斌掩护,毕竟他“不发病”的时候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姐,这是在我们自己家里,你受了委屈可勿要隐瞒,纵使我娘不管你,我这个妹妹却是不会不管的。”
阿瑶无奈的揉了揉姚琪的秀发,心头一片温暖:“姐知道你为我好,但我真的没受什么委屈,小姑娘家家的,如今还未嫁人呢,今后可不许这样,不然可是要嫁不出去的。”
姚琪倚在阿瑶身上甜甜的笑了:“姐,我知道的。”
阿瑶又同姚琪说了会儿话,看方斌依然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心,便出门寻他。
出了家门却见方斌独自一人站在里边发呆,脸上依旧是她看不太懂的复杂,阿瑶站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姚琪还小,她说的话你不要介意。”
方斌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一如之前的平淡:“我知道的,她也是关心你。”
二人一时间静静的站在那里,相对无言。
恰逢姚京从胡同口里走出来,看到阿瑶便定定地立在原地,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却透着不屑。
阿瑶不由得想起出嫁之前姚京的话,心里一阵酸涩。
可终归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何况又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也不愿与他计较,笑着迎上去:“京哥儿回来了,在学堂里学的如何?”
“要你管!”姚京不悦地瞪着她,阿瑶顿时有些怔愣,面上带着尴尬的红晕,尤其知道方斌就在自己身后,更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这是你的弟弟?”方斌走上前问道,平淡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冰冷,深沉的目光一直打量着眼前这个只及他腰际的男孩,直盯得姚京心里一阵阵发寒,小手不停地抠着衣角,双腿已经有些颤抖的站不稳。
阿瑶点了点头,看姚京盯着方斌的眼中闪着怯意,便对着他柔声道:“快回去吧。”
这一次,姚京没敢再给阿瑶脸色,逃也似的回了家。
“你们姐弟关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