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与他抗争到底,坐在床边就是不上去。本以为朱棣会继续劝我上去,没想到他直接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只留我自己傻乎乎的坐在地上瑟缩着身子。半晌,蒙古包内都没有了动静,我慢慢爬起身来,弯腰在床边嘻细细看朱棣是不是真的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呼吸平稳,面色安详,好像真的已经睡熟了。我叹了一口气,正想帮他把被角往上扯一扯,没想到他却伸手将我拉到床上。他的力道大得很,我也是本能的翻身跃上床铺。现在的情景就是他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外侧,而我像个猴子一样蹲在里侧,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朱棣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样子稍微愣了下,好像忍住笑一般,又正经了脸色说道,“身手不错。不过好身手不见得抗寒,你可以试试在地上睡一夜明天会不会伤风。我府里的丫头也有要守夜的常常在主子床边一守就是一夜,穿多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
听朱棣的口吻简直就是随便我自己,要是愿意在床下站一夜他也无所谓。我才不愿意呢,一屁股坐到床上将靴子拔了扔到地上,抢了个被角盖住自己背对他躺下了。
恍惚间好像听见了朱棣在身后低低的笑声,我更加往里挪了挪,生怕碰到了他。走了好几天的路,就差没有茹毛饮血才走到这里,有了软软的床铺可以睡,我一会功夫就睡着了。夜间寒冷,我翻身扯被子,渐渐地往一个温暖的方向慢慢挪去……第二天醒来果然又与朱棣贴在一起。我恼怒的爬起床,朱棣旋即也起来了,不过他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老人招待了我们最后一顿早餐,告诉我们从这里回去关内,必须绕过那个大峡谷,所以距离会远很多,骑马大约三天的路程,他用两个布袋子给我和朱棣装了足够的馕饼和水,甚至还额外送了我们两壶青稞酒。至于谁送马儿给我们这事,剩下的几家男子差点为这事打起来,最后才决定由老人的大儿子挑出家里最好的一匹马给我们。
我和朱棣一遍遍的道谢之后与他们道别,踏上归途。
这几天我一直没有问朱棣担不担心营地的事,因为我怕归途无期,问他会徒增他的烦恼,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不出三天我们就能回去,便也放心大胆的问道,“王爷,咱们出来已经四天天了,营地里会不会乱套?”
朱棣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我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神机营,岂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营内各级部员分工明确,我只是他们最上层的领袖,作战时给他们下命令,其他的他们自己全部能自理,再说营内还有三保,哪里就乱了?”
我吐吐舌头,看来朱棣对他这一支军队极其的信任,也是无限的自豪。听了他这些话,其实我也放心许多。
按我们还需要三天才能回去算,待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共出来了七天。那么岱钦送去的十天粮草便只剩下三天的。那三天内,朱棣要解决好将来粮草的来源。想到这里,我又头疼起来。偷偷看了朱棣两眼,他还是面无表情。认识他这么久,一般来说他都是十分稳重,很少能够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表情,也就是这几天我们在这荒芜的大漠上,他时常会有笑容。我隐隐有些担心,回去之后是不是他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再也没有笑容?
“你看什么呢?”朱棣见我发呆,便问道。
“王爷,您平时为什么都很少有笑容?”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朱棣顿了一下,答道,“朝野之中,做什么事都不要太过喜形于色,这样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唔,再说,父皇也不喜欢轻佻的人。”
“就因为这个,所以您看到好笑的事也要忍住?”
朱棣被我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看着我殷切渴望答案的眼神,又不得不回答道,“很少有什么事会让我觉得好笑。唔~~有时候觉得你挺好笑的,忍得挺辛苦。”
我被他这样将了一军之后终于闭嘴。蒙人喜爱在马脖子上挂着铃铛,待到马儿载着主人回家的时候,屋内的女主人远远地便能听见自己的丈夫回来了,便带着孩子一起到门口等待丈夫。我们这一匹马脖子上也有一串铃铛,一路上叮叮咚咚的响着,一开始朱棣嫌它响得烦人,准备摘了,被我阻止了。现在便是我们两人一马,一串铃铛,往关内走去。
临走前那老人给我们画了一张简易的题图,我们便是按照他的路线在走,所以一路尚算顺利,不过走了两天,有时候便能遇到商队。第三天下午,我便开始觉得地形熟悉起来,猛地抬头,却已经看见了远处的营地。
我兴奋的指着营地喊道,“王爷,营地到了!就在前面!”
朱棣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似的。我也失落起来,不知他为什么忽然情绪低落。没多久,我们就遇到了在营地附近转悠的三保。他见到我们,兴奋地从马背上翻下身来,给朱棣行礼之后才焦急的问道,“王爷,您这么多天去了哪里?”
看到朱棣衣衫褴褛,我也灰头土脸,他有些失色,“这是……”
“回营再说。”朱棣果然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三保重新骑上马,在前领着我们。回到了营地内部,朱棣换洗一番,又变成了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燕王。而我,则重新回到了和宝儿同住的帐篷。三保大约是预料到朱棣不会与他说太多,便来问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把我们遇到狼群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听得满头冷汗,尤其是骑着马跳崖那段,我说到朱棣随着马儿一起坠入悬崖的时候,三保紧张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待我全部说完,三保才长呼一口气,“太惊险了,太惊险了。”
我看了三保一会,问道,“那军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没有?”
“没有,你们走后第二天没有回来,我就察觉到事情不妙,派出了好几支队伍出去寻找,只是谁能想到你们到了悬崖的那一侧去了?诺敏被我重兵看守起来,王爷曾跟我说过,此战胜败,她是个关键。至于岱钦,前方探回来的消息是,他一直就在离我们两百里的地方,并未再往前进。”三保简短的说道,只是眉头一直都是拧着的。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也在愁三天后粮草哪里来吗?”
三保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我可以回北平求助的。”
我摆摆手,“王爷有自己的打算,咱们还是都听他的吧。”
三保无奈道,“你说得对,这几天等你们回来,等得我万念俱灰,再迟一天,只怕我就真的要派人回去求助了。”
看着他愁容不展的三保,我忽然明白了为何看到营地的时候朱棣情绪低落。在大漠中我们只想着自己如何求生,以朱棣的本领,即使是对着狼群和悬崖他也都坚定沉稳,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解困。可是现在他愁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而是整个军营数十万人口的事,这一役若是失利,朱元璋的责备必少不了,朝野内的白眼也少不了,最重要的是岱钦会乘胜追击,追回北平,若是将北平拿下,那大明的江山就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所以朱棣会愁眉不展。回来后我与他前几日那种亲近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殆尽,他又变成了可触而不可及的燕王爷。不,甚至比以前更远。以前我还敢去找他问问情况,现在反而变得愈加矜持起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也许这一切早在朱棣的计算之中,所以越靠近军营,他的情绪越差吧。
回来后的几天我们好像约定好了似的,我从没有去找过他,他也没有找人唤过我。转眼两天就过去了,粮草只有一天的量了。就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岱钦带着五万人往我们这边赶了过来。
报回消息的前锋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几乎是颤抖着把这事报给了朱棣。朱棣则罚他刷马厩三个月----无胆识者,不入神机营。
第127章.30.君心难测
岱钦如若此时将咱们的营地团团围住,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只消几天,我们就会玩完儿,他顶多贴上一个诺敏,却能成就千古霸业,怎么说都是划算的。
三保已经将众将领都召唤齐了等在朱棣的门口,可是朱棣却并没有喊他们进去商量什么。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知道朱棣到底想做什么,只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不满的话。
这下我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矜持廉耻,换上了一身男装便往朱棣那里走去。进了帐篷,才发现他还是一副老样子坐在案前,案上焚着香,一壶茶,他自己手上乃是一本兵书。
我走到他身边,一把将兵书按下,他终于抬起头看我,只是两眼还带着笑。
我火急火燎的问道,
“王爷,兵临城下了啊!”
朱棣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对着我“哦”了一声,又从我手上将书拿了回去,“你又愿意喊我王爷了是吗?那本王现在能不能请你出去?”
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答不出话来,赌气转身就走。没想到刚转过身朱棣就一把拉住了我,“陪本王坐一会。”
“您现在是在用王爷的身份吩咐我吗?那好。”我一屁股坐下,也不理他。
朱棣柔声道,“好了好了,陪我坐一会。”
听他换了自称,我终于转过身去正眼看他,“咱们现在山穷水尽了,岱钦带着五万大军就在离咱们三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他一声令下,我们就要开打,我也明白行军在外一切听主帅的道理,只是现在咱们没有了粮草,将士们时时刻刻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想到要挨饿就没了士气。你要是没有办法了,就该向朝廷请求支援吗,你要是有什么妙计,也不该藏着掖着,乱了军心啊。”
朱棣静静的听我说完,噗嗤笑了,“看不出来,你对行军打仗倒也有了解?安抚军心的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我见他依旧是这样漫不经心,不由生气起来,站起身来推了他一把,“我不理你了!”
朱棣依旧是不厌其烦的将我拉到他腿上坐下,“别闹。陪我坐一会儿。”我一下子跌落在他怀里,又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像个待宰的小绵羊一样老实起来。
朱棣摩挲着我的手背,像是侍女细心地擦拭着主人的净瓶一般,低低说道,“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
我愣住,他的话说得非常柔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请求,他在求我相信他。外面站的那一排人,没有一个相信他的,就连跟了他十多年的三保,此刻也在怀疑军营的前途。而我,竟然也跑来对他各种质问。我一直只想着外面那些人的焦虑,却忽略了其实最最心焦的人应该是朱棣才对,也许他胸无点墨,也许他胸有成竹,不管怎么样,现在他都是肩上挑着最大担子的人。别人不相信他就罢了,连我也不相信他,我想他现在一定也不好受。他表面的镇定,完全的掩饰了他的内心活动。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良久,才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不管遇到什么,我都陪你就是了。”
朱棣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夜幕一点点的降临,我们俩连晚餐都没有用,朱棣只在案前俯首,有时候他会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案上轻轻的敲击----他也是焦躁的。
到了半夜,帐篷外的将士们都散去了,只有三保还守在外面。三更十分,朱棣忽而将三保唤了进来。三保熬了半夜,精神也是疲惫不堪,进来之后愁眉苦脸。朱棣道,“三保,你现在骑上一匹最好的马,带上我的令牌,天亮时分应该就能到关口。”
“何事?现在去求助是不是已经晚了?”三保沮丧的说道。
朱棣叹了一口气,“本王还能等着你去求助吗?十一弟已经派人送来足够的粮草,在关外等了半月有余了,如今是时候去接应他了。”
三保瞪圆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的问道,“咱们早就有了粮草,还在关外等了十几天?”朱棣咳咳两声,“粮草被烧当夜,本王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岱钦军营,一封飞鸽传书送到巴蜀,巴蜀乃是鱼米之乡,十一弟乃是富贵王爷,为兄与他求些帮助,他倒十分愿意行方便的。”
我和三保面面相觑,完全不朱棣的话震住了,良久,三保才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他也终于放松下来,“王爷,您瞒得我好苦!您瞒得整个军营好苦啊!大伙急成什么样儿了您知道吗?”
朱棣冷哼一声,“等你回来,你倒是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把急的最凶的几个副将名单告诉我,此役结束,一律罢免!”
三保脸色微变,“副将们都是王爷您千挑万选出来的,这样就罢免了,是不是有些……”
“本王千挑万选他们出来是带兵打仗的,而不是要看着他们天天心急火燎的煽动军中不良气氛的。你快些上路吧,晚了耽误时间。”朱棣坚决的说道。
三保沉默,往外走去。待他离开,我才掩饰不住兴奋的问道,“你竟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叫大家安心?”
朱棣闲闲喝了一口茶,“我做什么安排,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再说了,咱们的内鬼虽然上次清了,但是万事小心为妙,不让岱钦以为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他哪里敢把五万大军带到三十里之外?以他的魄力,最多只敢在两百里之外徘徊罢了。”朱棣脸上露出不屑。
我心中忽然有些恐惧。这才是真正的朱棣,精于算计,运筹帷幄,将对手甚至部下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草原上那个会和老人家小孩子吹牛打屁,会对着我像小孩子一样笑的朱棣,不是他。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样了。
朱棣见我晃神,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王爷。”我抬眼答道,不知不觉中语气又带着小心翼翼。
朱棣脸色微变,似乎察觉了什么,顿了顿才说道,“你是在怪我连你也瞒着?”
“没有王爷。”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夜深了,赫连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朱棣看着我,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对我挥挥手放我出来了。站在帐篷外,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冷噤,心里却更加寒冷。
我以为朱棣外表的冷漠之下其实掩藏了一颗火热的心,我以为他并不热衷那些权谋算计,我以为他其实向往平淡的生活,原来一切都是我以为。
我有些是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宝儿已经熟睡,我轻手轻脚的不敢吵醒她,但是她依旧翻转了一个身,嘴里呢呢喃喃的说起了梦话,我侧耳倾听,才听清楚她咿咿呀呀的喊着“保哥哥”。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感叹吗,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她不可能不知道三保乃是阉身,依旧这样情重,一方面可能是对三保青梅竹马的照料的感恩,另一方面那就是少女情窦初开之时浓浓的爱意播撒在三保身上,如今已经开花结果,覆水难收。
这些天来,看她与三保的情形,我也着实有些头疼,他们之间,其实与我和朱棣之间一样,隔着万丈沟壑,需得舍身,才能取义。
我躺下身子,只觉得头重脚轻。其实在草原上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决定了,从此便跟着朱棣东征西讨吧,他的妻妾,他的权位,他将来要做的事,跟我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关系,没有我,那些也一样存在,我就看开一些,只求郎情妾意便罢。可实现在看来,我求的这些,他也给不了我,一个人身处权利游戏的漩涡,所有的人和事都要排在后面,关键时刻都是能够拿出来牺牲掉的,哪里还会有纯洁无染的感情?
他不是也让我继续扮作男人去套诺敏的话吗?这不就是一种利用吗?也许在他看来,这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可是他不知道,我早就厌倦了种种欺骗和手腕。我不想再陷进去了,可是他身处其中,只要我想和他在一起,就不得不再次舍身进去。
我一晚上直想着这些,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第二天天亮也丝毫没有睡意,只是觉得疲惫的很。宝儿很早便起来梳洗了。她还不知道三保已经去关口迎接蜀王带来的粮草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朱棣连我都瞒到昨天深夜,只怕他这会子还不想太多人知道。
我还躺在床上,忽听得隆隆的声音传了进来,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宝儿已经闪身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道,“不好了,敌军的鼓声雷动。听着声音,离我们不到十里。”
她说完,焦急的披上了衣服就准备出去,我一把拉住了她,“有王爷呢。”
她有些迷惘的看着我,我心中苦笑,此时只怕朱棣还嫌岱钦离我们远了,最好就在两里三里之外才好。
第128章.31.大战前夕
宝儿与我坐在帐中,但听得外面鼓声大作,营中君心有些慌乱。朱棣终于将所有的将领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粮草只需半天,便全部送到,现在将所有的士兵全部集合,听主帅号令。众将士全部目瞪口呆,半晌才领命离去,待到所有人集结起来,朱棣将他们分成一小队一小队,编号好之后全部整装待令。
然而岱钦那边的鼓声一直未停。他们也并不着急进攻,似乎一直只想威慑。
粮草已到的消息传到军中,军心大振,所有士兵都一扫萎靡,精神振奋起来,神机营本就军规严谨,训练严格,这些兵一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良将。纵使岱钦的队伍里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体格强壮,碰到神机营,也只能望而生畏,他们如今敢在十里之外打鼓挑衅,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时机已到,朱棣的粮草殆尽,神机营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正午时分,三保带着几人率先回营,告诉朱棣粮草已经在身后十里之处停放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岱钦那边还蒙在鼓里,以为朱棣已经走投无路了。
大家都以为这下朱棣会号令将士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岱钦,没想到他却迟迟没有下令,一直等到傍晚,彩霞飘在天边,红红的一片,岱钦终于忍不住派了人来传话,“释放诺敏公主,元军可以退避三舍,退足三舍后再正式宣战。”
朱棣客气的回道,“三舍倒是不用退了,公主也不会交还,如若岱钦想要妹妹,为表诚意,可以亲自进营商谈,我军绝不会使下三滥的手段,扣住他不放,以我朝皇上的名义保证。”
那人带着朱棣的话回去,直到深夜,那边终于停下了鼓声,可是岱钦也并没有过来。三保问朱棣,岱钦会不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充实了粮库。朱棣摇摇头道,“岱钦乃是谨慎之人,能熬住这么多天足以说明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本王让使者带回去的话,他只要稍微一推敲,就会发现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必定会派探子前去打听情报,这会子功夫已经停下了鼓声,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本王猜他马上不止要退避三舍,三十舍都来不及了。”
三保听后鼓手称赞朱棣神机妙算,宝儿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神色,只有我,心事重重的看了朱棣一眼,借口身体不适回了住处。临走之前,朱棣也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两眼,并未说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听说岱钦单枪匹马一个人来了营地。我一下子惊起,披了衣服就往朱棣那里走去。朱棣已经完全没有了前几日那种收敛的气息,脸上有些飞扬跋扈,整个人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坐在那儿便不怒自威。见我进来,他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对身后的帘幔指了指,道,“进去吧。”
我本想与他说几句话,只是他身边还有人,我就没有言语,默默走到帘后。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岱钦走了进来。我悄悄隔着缝隙往外看,不由得对岱钦燃起一股钦佩之意,他看起来神采依旧,丝毫没有因为目前对他毫无帮助的形式而颓废,就是此时,虽说战役未开始,他也算是一败涂地了,不止被俘虏了妹妹,还被朱棣以两倍的军力狠狠的压制,他也没有不忿的神气,只是不卑不亢的对朱棣拱了拱手,笑道,“四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朱棣背对着我,我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我可以想象,绝对是一种居高临下掌控所有的态势,“岱钦弟,几日未见,略显清减。”
岱钦垂首自嘲的笑了笑,“有四王爷这样的对手,不清减也难啊。”
朱棣似乎并不想与他讨论战事,对三保道,“虽是熟客,也不可怠慢,三保还不快安排岱钦弟坐。”
三保利索的端了一把椅子送到岱钦面前,岱钦对三保客气的笑笑坐下了。“四王爷也知道我此番前来是何意,不知道四王爷怎么考虑的?”
朱棣又对三保道,“倒茶。”三保连忙替岱钦奉上一杯茶。岱钦面对朱棣的精神碾压,并没有暴躁生气,既来之则安之,他端起茶水品了起来。
喝尽了茶,朱棣才道,“岱钦弟答应本王一个月的粮草,好像还没有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