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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白灵白了她一眼,没再解释, 准备好发言稿上台去了。
  事实上,何白灵是不需要,但是陈汐肯定是需要的。一中在全国算不上什么好学校, 来的人数也少, 被打散分到不同班后, 这个班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 当一个班长是最能立威的事。
  以后在分组活动、名额推选等事上, 都需要班长来做。
  陈汐没想到这一点, 只觉得何白灵拿着发言稿, 站在台上对着话筒的样子挺酷的。
  何白灵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身正装,高高竖起的马尾从肩部往后垂下, 露出光滑的额头, 微微抬起的下颚显得又有一丝倨傲和霸气。
  何白灵把发言稿放在讲台上,并没有对着读, 而是对准话筒,扫视了班里所有人一圈,才开始介绍自己。
  先前有不少人上台自我介绍,有的唯唯诺诺, 只看着发言稿读,只把头顶露给台下人看,一直到读完都没看清人长什么样。
  有的又急于表现自己,试图在短短三分钟内讲完自己从初中到高中的光辉事迹,恨不得把获过的所有奖都理一遍。
  于是台下的听众打呵欠的打呵欠,一个名字没记下来。
  但何白灵不同,她虽然在高中看起来不爱表现自己,除了必要的活动其他一律不参加,但从小的培养和礼仪教育已经让她落落大方的台风和姿态印在了骨子里,如今只要一拿起话筒,她便能就着一个话题娓娓道来。
  端庄的姿势和充满自信的语言,让她看起来不是在一个教室对着一群学生讲话,而是在一个典礼上用播音腔宣布开幕式的主持人。
  结果显而易见。
  何白灵的票数最多,成功担任了这几日的临时班长。
  其他学生纷纷来恭喜她、认识她,实则就是想搞好关系,在最后的名额推荐上留一个好印象。
  何白灵一一微笑着应答了,与每个人握手,然后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好在下次遇见的时候喊出。
  整个过程中,陈汐一直坐在位置上,看何白灵来来回回与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交接谈话,礼貌、热情而又不失分寸。
  和之前那个有时候一言不发、冷冰冰的何白灵大相径庭。
  等这些人散去后,何白灵休息下来,陈汐方才问她:我记得你以前都不太爱说话,现在怎么这么热情的做这做那?比起班长大人,我觉得你更像
  更像什么?
  何白灵嘴唇有些干涸,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更像陈汐抓着头发想了想,想不出能形容的词,便开始胡说: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春天招蜂引蝶的花儿?还是四处发.情的
  陈汐看到何白灵喉咙吞咽了一下,喝下的水差点呛到,便悻悻的收回了话。
  何白灵用手背抹了一下唇边的水渍,将杯子放回桌上,转直了身面对着陈汐,无奈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当班长,整天管着他们,怠慢了你。
  不是,就是觉得你和以前挺不一样了。虽然以前就很出众,走到哪里都像自带光环似的,但现在,怎么说呢,就更加的耀眼。嗯,我挺喜欢你这样的。
  陈汐努力组织语言,让何白灵听懂她的意思。
  放在以前,何白灵远远的站在台上,总会让她生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仿佛永远也触及不到。但是现在,她们以同一种身份坐在一个地方,陈汐就靠在她的旁边,不再是千金大小姐和落魄小城市出来的穷女孩,而是两个未来可能在同一所高等学府,在同一条线上的人。
  所以她不觉得遥远,只为何白灵感到高兴。
  何白灵放缓语气说:你的梦想是唱歌吧?
  陈汐点点头。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未来想?
  何白灵支起下巴,轻轻叹一口气:说实话我之前对未来没什么想法。何家以前有实力有地位,一切都蒸蒸日上,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我再努力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大的改变。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何家经过之前的事,已经遭受了一次大的波折,需要有人重新站出来,成为新的支柱。
  所以吧我可能也是被迫,或者也根本没有什么想法,还是必须要回去,去接下这份任务。
  陈汐沉默了,知道何白灵在这一点上始终和她是不一样的。
  陈汐是个无拘无束的浪子,无人束缚着,可以为一个人从一个城市奔赴另一个城市。但何白灵的身后是一个大家族,是一份持续上百年的事业和沉甸甸的责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正卸下。
  所以何白灵回到B市,而陈汐则陪着她。
  何白灵将目的告诉了陈汐,之后的几天课程中,无论是活动还是学习任务都表现的更像个班长和小领导的样子。
  老师和教授记住了她,同学们也记住了这个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的女生。
  陈汐则是一心埋进课程内容,以及艺术课中。
  B大的艺术系老师专门给他们这些来夏令营的艺术特长生上课,不练琴不背谱,只讲情怀。
  从千百年前的艺术史,到今日艺术现状,讲得老师自己热泪盈眶,学生也不少被感染的频频擦拭眼泪。
  陈汐的知识库比其他专业学生少了很多,听的时候一懂半懂,但在听见前人瞎了眼聋了耳断了指头,还依旧全心扑在音乐上、用灵魂创作时,陈汐自己也回想到之前练吉他练出血的时候。
  在这里,她不再是鸽子这样一个百万粉丝的音乐主播,没有人关心她以前的成就,她只是一个谦卑的学生。
  课程持续了四天,最后两天便是笔试和面试。
  笔试题目一部分源于高中知识和大学预科内容,另一部分是这几日的课程内容和拓展题。
  补了那么多课,如今只用在一张考卷里,陈汐心下有些恍惚,但最终还是完成了考卷。
  身为艺术特长生,她的试题比普通生更多了一门展示。
  展示才艺。
  陈汐在学校乐器室高矮不一、各种各样的吉他中挑选了一把顺手的,带到老师面前。
  在唱前,惯例自我介绍,老师却认出她了。
  你是不是那个,网红,鸽子?
  陈汐想纠正一下,她不是什么网红,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主播,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我听过你几首歌,还不错。我们系现在也在研究如何在大数据时代,更好的创作和传播音乐。
  老师轻轻拍手,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让她开始唱。
  陈汐挑的是曾经唱过的一首原创歌,练了很多遍,如今已经非常熟练,怕的就是一紧张就出错。
  但老师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对她指责什么,而是静静地听她的声音。所以陈汐也放下心来,慢慢进入状态。
  唱完后,老师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音乐这条路?
  老师期待着陈汐的回答。
  她问过很多学生这样的问题,有过不同的答案,是梦想,是现实,是无奈之举,是天赋所向
  陈汐的答案是:因为,我喜欢我以做音乐的身份,拿着话筒发出声音。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之前成绩也很差,甚至有一段时间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自甘堕落。但是,后来有那么一个人,她说我声音很好听,唱歌很好听,弹吉他的时候很酷,站在舞台上像一道光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老师笑笑,好奇道:你说的这位,也来夏令营了吗?
  陈汐点头。
  哦。老师眨眨眼睛,那我可要和学校说明,给你们留个双人寝。
  陈汐立刻高兴地弯下腰,向老师深深鞠了个躬。
  老师说这话,就是默认她能上B大了!
  老师把她扶起来:前提是你要能考上啊。还要看你笔试分数,以及正规高考的分数。光是一个夏令营,在我面前唱首歌肯定不行的。
  陈汐笑道:还是要谢谢老师您了。
  考试结束后,陈汐从教室出来,就看到何白灵在外面等她,不用说都知道肯定能考过。
  何白灵知道她现在口渴,手里拿了瓶水递给她。陈汐接过矿泉水瓶没打开,反而上前轻轻抱住了何白灵,手搭在肩上,轻轻拍了拍。
  声音有些沙哑:我之前完全不敢奢望,我们真的能有一天,一起站在B大,我能够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并肩,一伸手就能够到。
  第82章 正文完结
  夏令营结束后, 他们再次回到韶城,等待消息。
  高考模拟卷被堆上书桌,在笔尖滑动的沙沙声中, 时间也在一点一滴流逝。蝉鸣在树上响起又缄默,夏天来了又去。
  在放假前夕, 陈汐和何白灵等来了好消息:她们被录取了。
  陈汐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成功进入B大艺术系,而何白灵进入的则是经管系。
  同时班里录取的还有一人,是一个一直默默无闻、只顾埋头学习的女孩, 去的数学系。
  韶城一中总共也只有四个,而他们这个班就占了三个。
  这让班主任老周高兴得合不拢嘴,从消息下来那天一遇到人就说自己学生有多么争气。
  老周专门请客, 带这三个学生去了一个小饭店, 饭店不大, 但包间的摆设很是温馨。
  老周难得地在她们面前抽了烟, 烟圈吐出来在空气中又散去。
  以前从没见过老师抽烟啊。何白灵说。
  在学校哪敢抽, 都是跑到窗边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抽的。老周自嘲般地笑了笑, 今天高兴, 你们都考上了B大,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啊!
  老周又让服务员端来酒,拿了三个酒杯分别放在三人前:今天我一一祝你们, 你们想喝便喝, 不勉强,我自己全干了!
  说着先一口气闷了半杯酒, 微胖的脸上烧着红色。
  老周,我敬你。
  陈汐首先拿了酒,自己倒满一杯,站起来将酒杯端至老周面前。
  好!
  老周也扯扯衣服, 站起来,咳了一声,准备讲点感言。
  陈汐啊,你这个学生嘛,怎么说呢
  陈汐便先把杯子放下来,静静等他讲完。
  放在一年前,我会说,你是我带过的最令人头疼的学生,哈哈哈。不过今天,可不能这么说了。这一年你变化太大了,简直换了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你还是你,性子也是比较冲动直爽,像我。但是,我现在想说。
  老周顿了顿,把杯子举高,与陈汐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想说,你是我的骄傲。
  老周向来在他们面前是一副正经的班主任模样,如今却是哽咽了。不知道是被酒烧地面庞太红,还是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老周摘掉眼镜擦了擦。
  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
  陈汐也闷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液体顿时就少了一半。
  陈汐喝完摇摇脑袋,脸不红心不跳的,老周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陈汐坐下后,老周又把酒杯转向了何白灵,何白灵站起来想端起杯子,但老周按住了她的手:你要好好养护身体,就不必喝了。
  何白灵笑道:老师,你一直觉得我很柔弱。
  毕竟从外表看起来,陈汐就是能喝三杯不倒的人,你像是一点酒都不能沾啊。老周拍了拍她的肩,不过后来越发觉得你比我想的要坚强。你们家发生的事我多少也知道点,后来你还能继续回到学校,情绪也看不出什么大的波动,实在让我很意外了。
  何白灵抿着嘴没说话,倒了半杯酒,敬老周:老师,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心,万事如意。
  好!
  老周喝得满脸通红,饭菜的热气在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雾,从他眼睛里反射出异样的光彩。
  老周和另一个女生说话的时候,陈汐又和何白灵敬酒。
  交杯酒,来一个?
  陈汐脸上也有了点醉意,拿着酒杯就往何白灵嘴边伸过来,并且想让她也倒上酒。
  何白灵无奈地推开她的手:你醉了。
  才没有。陈汐撇撇嘴,我可是千杯不倒,怎么可能这么快醉。快来,是不是你不行。
  酒杯递到何白灵唇边,不过杯里装的不是白酒,而是换成了红酒,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里轻轻摇荡着,杯檐处还沾有少量半透明的液体,在包厢内暖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光。
  那你可别反悔。
  何白灵勾起嘴角,慢慢移上前小口抿了一点,然后侧身看向老周。
  老周已经喝的晕头转向,拉着那个女生絮絮叨叨的磕家常,背对着她们完全看不到。
  何白灵手慢慢按上酒杯,握住陈汐也拿着杯子的手,因为喝了酒而升高的体温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她将酒杯放回桌上,反而拉着手凑近了对方的身子。
  勾住脖颈。
  红酒在唇齿间散开,混合着甜味和信息素无比熟悉的味道。
  永远也尝不够。
  陈汐也迷离了双眼,看着对方在灯下好像分离成几个幻影,每个都靠近着她,抱住了她,让她感觉温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于是她也按着对方的肩,在口齿分离后重新贴上去。
  渐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起来,老周好像在旁边大喊了一声,何白灵连忙往后退了一点。
  陈汐通红着脸,有些肿胀的唇好像是索取不够似的,还微张着。
  何白灵看了老周一眼,原来老周已经彻底醉倒了,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酒,已经瘫在了椅子上。
  何白灵站起来,走到老周身边。
  老师一直在喝,怎么都劝不住
  旁边女生小声说,试图扶起老周,但奈何老周太沉了些,很快又滑倒,整个人趴在了饭桌上。
  这样,我叫人把他送回家吧,也顺便送你,太晚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嗯嗯。女生点头。
  司机前来接了四人,何白灵好不容易从昏睡的老周口中撬出地址,将他送回了家。
  女生也被送回去后,何白灵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陈汐,后者歪着脑袋,斜着身子靠在软皮座位上,嘴唇还半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