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月初一,京城里的气氛却是一片严谨。
年前的早朝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儿,太子行事荒诞,昏庸无德,不思进取,欺压良善,不孝不悌,被圣上废除,并圈禁终生。
太子的落马,有人喜有人忧。
太子有圣上亲自教导长大,本来很有继承大统的希望,但最近几年太子及其党羽行事荒诞,贪污之风盛行,使得朝堂一脸乌烟瘴气,圣上不得不忍痛废除。好好的儿子在这些混账的助纣为虐之下变得如此昏庸,圣上怒在脸上气在心里,舍不得对儿子动手还不能对你们动手么?
于是在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上,不少官员被降职查办,抄家流放。
楚慕阳最近心情很好,终于扳倒了太子,彻底断绝了他继承大统的可能,剩下的兄弟里,能够威胁到他的就只有楚墨尘一个了。
在楚慕阳眼里,老五楚晋安虽然有点心计智谋,但显然没有为帝的天分,不过若是收服了,作为臂膀倒是极好的。只有楚墨尘,他自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个二皇兄。你说他无权无势,偏生京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而且那些鼻孔朝天的大臣们见了他还都点头哈腰,恭敬程度快赶得上皇上了。你说他有权?可他却没有任何职事儿,只是挂了个王爷的名头来朝堂上晃悠,一旦涉及朝政,压根不参与其中。
楚慕阳觉得兄弟几个里,狼子野心最深藏不漏的恐怕就属楚墨尘。
“王爷今日太过喜形于色,当收敛一二才是。太子毕竟是圣上一手教导,虽然近些年来荒诞了些,但他还是圣上的儿子。”高祝看着一脸喜色,唇角轻勾的楚慕阳,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先生说的极是,是本王太过高兴了,”楚慕阳亲自动手倒了杯茶,递到高祝手里,“不知先生觉得接下来本王当如何?”
“在下觉得王爷最好不要再动。”高祝接过茶杯,淡淡开口,“须知太子被废虽然是他自己荒诞,却也少不了我们的推波助澜,圣上如今尚未从郁结中醒过来,一旦清醒,只怕参与此事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劫。故在下才觉得,王爷应该韬光养晦,让别人去争去抢,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
“先生说的极是。”楚慕阳蓦然醒悟,是了,他怎么忘记父皇的心有多偏了?“先生以为,庄府如何?”
听说庄娴雅被刺客伤了脸蛋,但楚慕阳仍未死心。比起庄娴雅来,虽然她的妹妹更合他的口味,但是庄娴雅背后所代表的却是庄婉柔永远无法相比的。
比如说,庄娴雅的身世;
再比如说,父皇对庄娴雅的关注;
至于庄老爷子,就更不用说了,那完全就是一个修炼得道,就差飞升的老狐狸。
“若得庄家六小姐,王爷大业必成,若是其他……”后面的话高祝虽未说出口,但两人都知道是什么。
楚慕阳何尝不想,但他总觉得庄娴雅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有这种感觉,想要讨好她何其艰难?
“王爷若是觉得为难,不妨请静妃娘娘出手。”高祝眯眼,迄今为止他还是看不透庄家六小姐,她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不费一兵一卒废掉了王爷的两大助力,但她的消息来源或者说她背后的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他却猜不透。
——
庄老爷子端着茶杯,深色莫测的看着庄建洲,他实在是没想到,藏了数十年的秘密竟然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而且还是从他媳妇手里泄露出去的,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简直没药可医!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打算怎么做?”看着小儿子一脸菜色如丧考妣的样子,庄老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弄死他,没出息的玩意儿,脑子简直被驴啃了!
“儿子准备……休了林氏?”
庄建洲看着自家老爷子喜怒难测的表情,吞了吞口水,他怎么会想到林氏那个没脑子又败家的娘们儿会偷偷进他的书房,还发现了他书房里的夹层,偷走了里面的东西。
“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庄老爷子气得胡子发抖,哐当一声重重的搁下茶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有雅雅的一半,我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思了!”
“……”庄建洲摸摸鼻子,暗自腹诽:一个雅雅都把你气得胡子掉了一大把,如果我再和雅雅一样,您老的胡子还要不要了?
“你寻个错处,把你媳妇禁足在院里,派人看着她,这事儿就凭她一个没脑子的是想不出来的,没准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你派人盯紧了。”庄老爷子觉得心累无比,老大心思醇厚,醉心书画,撑不起家业;老二倒是有点小聪明,但他娘的就是用不到正处,只会汲汲钻营不思进取;老三倒是知道进取,偏生没有走仕途的天分,人傻白傻白的,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轮到老四,办事还像回事儿,但他娘的后宅就是一团糟,连媳妇都管不住。
“儿子晓得了。”庄建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禁足也好,他也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眼皮子忒浅,心眼忒偏,又贪财,也不会教养儿女,要她有什么用?真是浪费粮食又碍人眼球。
“还有你那闺女,婉柔,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再叫我发现她背地里给雅雅使绊子,我就让人把她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到出嫁那一日再回来。”老爷子剑眉紧皱,四房里真是没一个省心的玩意儿。
“儿子知道。”庄建洲一脸木木的表情,实在是被老爷子嫌弃的眼神看得快无地自容了,说实话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老爷子说的那么差,可为什么老爷子就是看他不顺眼?
“还有,我知道你那里最近可热闹得很,若是叫我知道你敢吃酒喝茶逛酒楼妓/院,,非打断你的狗腿。”近些日子圣上心里不痛快,底下的官员们战战兢兢,保不齐就有狗急跳墙的。庄老爷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朝着他的几个儿子下手,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庄家?
“……”庄建洲浑身冒冷汗,打断腿什么的……这也太狠了吧?
——
“二姐姐终于舍得打扮了么?只是妹妹看着这步摇却不怎么适合你呢!”庄婉柔冷眼看着一身粉红夹袄棉裙的庄玉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一脸诚恳道。
“我怎么样便不劳七妹妹费心思,倒是七妹妹不是最关心雅雅的么?怎么雅雅病得昏迷不醒,你却还有心思穿红着绿穿金戴银?”庄玉婷捂着嘴笑,心里却嫉恨不止,庄婉柔这个小贱人还真是讨厌,难怪六妹妹和她不亲,这么小就会勾搭男人,谁敢和她亲?“哎呀,瞧我这说的是什么话,七妹妹赶着见心上人,不好好打扮一番怎么能行?”
这话说得是越发的不堪,叶氏平日里就只知道拈酸吃醋,打扮自己,对于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不怎么上心,是以庄玉婷别的没学会,却学会了叶氏的嘴皮子功夫,真是什么不难看不说什么,一张嘴就能叫人气的七窍生烟,倒是个人才。
“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娘为我准备的新衣,我总不能浪费了娘的一番心意吧?却叫二姐姐如此编排于我,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巴巴的赶着与二姐姐问个好呢?”庄婉柔脸色扭曲了一瞬,忽然就捂住脸哭了起来,一副娇柔脆弱,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我就知道,一被戳中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烂事你就会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真是假仙,”庄玉婷一脸厌恶的看着庄婉柔,“这些年你哭的还少么?每次见了人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亏待了你呢!没得被人瞧见了又说我欺负你!”
庄婉柔脸色更加扭曲了,心里恨不得把庄玉婷当场掐死,这个贱人,和庄娴雅一样的讨厌,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都跪在她脚下痛哭求饶!
青梅悄悄地从假山后跑开,喜滋滋地回了院子说与自家小姐听,这丫头最近奉命八卦,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欢实了。
然而青梅刚和庄娴雅讲完,外面就热闹起来了,二小姐和七小姐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双双掉进了湖里,简直不能在热闹了。
庄娴雅听了只是眉眼弯弯的笑着,将小孩儿搂在怀里继续睡觉,大过年的最冷了,敌人落水什么的最开心了,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新年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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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天牢
? “小姐的伤已经大好,并没有留下疤痕,想来这一个多月养的是极为不错的,只是毒素虽已清除,却仍不可大意,小姐的身子底子弱,这些补气溢血,温养精气神的药还是需要继续喝的。”徐大夫把完脉,动作轻柔的拆着庄娴雅脸上的纱布,轻声道。
“是吗?我怎么觉着这还是有块疤呢?徐大夫的眼神不大好吧?”庄娴雅对着银镜摸了摸脸蛋,唔,果然恢复的不错,水嫩水嫩光光滑滑的,她的皮肤果然最好了。
“额……老夫年纪大了,想是眼神不太好使,没看清楚,到时叫小姐失望了。”徐大夫虽然不明白庄娴雅想做什么,但他早已经站到庄娴雅这边儿,自然是要顺着庄娴雅的意的。
“没关系,秋菊的手最巧,打点粉底遮掩一下还是看不出来的。”庄娴雅眯着眼,最近一段日子,那些个人可没少到她院里霍霍,生怕她休息的太好病好得快似的,真讨厌。
“小姐,老爷传话,说是宫里的静妃娘娘传小姐进宫问话儿呢!人正在外边儿等着呢!”青梅掂了踮脚跟,想要看看自家小姐的脸恢复得怎么样了,却被徐大夫挡个正着,气得直撅嘴巴。
“进宫?”庄娴雅闻言心下有些诧异,上辈子这个时候该进宫的不是庄婉柔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她了?庄娴雅摸摸下巴,“二哥呢?”
她可不想进什么宫,静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指不定宫里面儿等着她的是什么牛鬼蛇神呢!
“二少爷让奴婢告诉小姐,会送小姐一道进宫。”秋菊从门外进来,朝着庄娴雅点了点头。
“好吧,我的好秋菊,待会的粉底涂得厚点,把我脸上的疤遮住,我要美美的出去,气死她们,让他们天天来我这里霍霍。”庄娴雅卷着耳边的发丝绕在手指上,如果待会儿她不小心把静妃给玩死玩残了怎么办?没办法,谁叫她别的不多,就是毒/药多呢!
半个时辰后,庄娴雅终于收拾停当,出了房门,精致明艳的脸蛋经过秋菊的一双妙手显得更加的惹人喜欢,清凌凌的眼睛似乎会笑一样。
“二哥,我今天好看么?”庄娴雅朝着马车旁的庄子凡眨了眨眼,俏皮一笑。
“好看,雅雅什么时候都好看。”庄子凡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眯眯道,真是个爱臭美的丫头。
“二哥你敷衍我。”庄娴雅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看着庄子凡,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二哥什么时候敷衍你了?难道你觉得自己今天不漂亮么?”庄子凡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
“谁知道呢。”庄娴雅撩了撩发丝,提起裙子踩着凳子爬上马车,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静妃会传她进宫了,楚慕阳那个贱渣竟然还不死心,尼玛你怎么不去死啊!缠着她作死的么?
大门后,庄婉柔看者庄娴雅的身影,手里的帕子差点搅碎,睿王这是怎么回事儿?对这贱人就这么上心么?静妃!静妃虽不是睿王的生母,却与睿王是为一党,且睿王与静妃的关系更是非同小可,轻易不会用到的,难道慕阳就这么急着娶这个贱人?
静妃年轻貌美,深得皇上的喜爱,是以宠冠后宫。
庄子凡只把人送到神武门就停下了,他没什么官职,无旨不得召见,只能等在宫外。
庄娴雅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来到静妃的春华宫,那个明艳无双的女人正坐在贵妃椅上,靠在皇帝怀里,娇羞的笑着。庄娴雅神色暗了暗,如果皇帝在……的话还真不太好办了。
“臣女庄娴雅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静妃娘娘,静妃娘娘金安。”奢华富丽的宫殿里,檀香冉冉,有种甜腻的感觉,庄娴雅不适的蹙眉,上一次进宫是在上辈子,时隔这么久,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而她仿佛还没有从这场梦里彻底清醒过来。
被梦魇迷住了双眼,看不清,猜不透,把自己困在一个叫做上辈子的梦魇里,挣脱不开。
她还是放不下,不,或许该说,她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起来吧,”静妃竟然越过皇上叫起,皇帝倒也不生气,竟然一脸宠溺的搂着美人,点了点美人的鼻子。静妃扭了扭身子,似乎不习惯皇帝这个动作,她巧笑着看着下方的庄娴雅,“真是个不错的美人坯子,玲珑剔透,温柔娴雅,臣妾觉得倒是与慕阳那孩子挺相配的。”
卧槽!
看着一脸欣赏表情的静妃,庄娴雅心里奔腾过一群名曰草泥马神兽,你喜欢的不是庄婉柔那个小贱人么?求你别欣赏我,我们画风不和你造吗?
“是吗?”皇帝陛下看着下方紧绷着小脸的庄娴雅,温和的笑着,“爱妃不提朕倒是忘了,几个皇儿如今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倒是朕这个父皇的不是了。”
当今皇上一共有五位皇子,三位公主。公主远嫁的远嫁,而诸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余的都尚未成婚,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
“皇上您日理万机,朝政都忙不过来呢,这些事怎么还能让您费心呢?”静妃玉手在皇帝胸前顺了顺,“臣妾前日听皇后娘娘说起今年的采选,皇上不如趁此机会召几位王爷入宫,也好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爱妃说的极是,朕也正有此意。”皇上暗中打量着下方的小姑娘,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当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雅雅觉得睿王如何?”
“回皇上的话,睿王殿下风光霁月,睿智贤德,非是臣女能够妄言的。”庄娴雅眼皮一跳,她总觉得在她使劲儿的朝着与上辈子不一样的道路上走的时候,后面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死命的把你往回拉,这特么还能不能好了?!她真的一点都不稀罕那个渣男好嘛!
“既然如此,那你可愿嫁与睿王?”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庄家的老家伙倒是会调/教人,单凭这份临危不乱,宠辱不惊的样子,便很是让人喜欢。
“回皇上,臣女不愿。”庄娴雅抬头看向上坐的帝王,眼神清明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她是疯了才会愿意嫁给那个贱男人,没杀了他就已经是好的了。
“……”静妃一噎,她着实没料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抗旨拒婚,一时神色不安地看向皇上,生怕被迁怒。
皇上显然也没料到庄娴雅会拒绝的如此直白干脆,倒是让他有些惊讶和不虞,睿王是他的儿子,还是最得意的一个,天潢贵胄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小小的世家之女拒绝?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看着那张相似极了的容颜,皇帝眼神变了变,声音里带了些警告。
“臣女不愿。”庄娴雅直视着帝王,再次拒绝。麻蛋,如果这不是皇上,她早就一把小药粉撒过去,干净省事儿不留痕迹,连抓都不抓她,多好!
“放肆!”皇上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一而再的拒绝,当真不识好歹,和当年的谢绮月当真是一模一样的绝情,一瞬间皇帝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西陵来犯,大齐战败。
西陵皇要求皇帝献上大齐最尊贵的公主。
当时,长公主已经成婚,二公主听说西陵皇帝的要求,当即私自出宫潜逃,三公主未逃,乃是因为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并与其私定终身,有了身孕。
是以,皇帝在世家里挑选德才兼备,聪慧端庄的女子,册封为大齐朝阳公主。
当时大齐最负盛名的才女乃是帝师谢氏独女谢绮月,只是谢绮月与庄家四郎情投意合,而皇上却是在未登基之前便喜欢着谢绮月。和亲使团逼迫在即,皇帝将谢绮月的名字选入其中,私下里见了谢绮月,并许诺,若她愿嫁与他,便许她后位。
只是谢绮月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那时的情景,那女子直白坚定的神色一如今日的庄娴雅,干脆的冷酷,不留一丝余地。
“来人,压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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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西陵
? 神武门外,庄子凡已经等了两个时辰,却迟迟不见庄娴雅的身影,庄子凡的心头升起浓浓的不安。
直到日落西山,才有一位小太监从神武门出来,面色颇为不安。这小太监朝庄子凡招了招手,待其凑过来,方压低声音道:“今儿个正赶上皇上到娘娘宫里,不知为何提及了赐婚一事,只是庄姑娘三番五次拒绝皇上的一番好意,惹得龙颜大怒,现如今已经被关进天牢了。”
“多谢公公,”庄子凡心下震惊,面上一片惴惴之色,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塞到小太监手里,讨好道:“公公可否告知,皇上今儿个中意的是哪位?如此,待回去也好说与老爷子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