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坤本来想的只是170万的股本得拿回来,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知死活地想要黑掉他的钱,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个家伙管理能力领导能力不行,但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却门清。
他一直跟着合资的事情忙前忙后,在日本人面前尽力讨好,就是为了日本人能同意合资厂长依旧由他来做。
这点微末小事或许不够,但若是能说动政府把第三港铁厂近两亿的资产并入到新成立的合资工厂中,卖日本人一个大便宜,日本人怎么也得给他点好处。
到时候再提出兼职合资厂厂长的事情,怕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到时候,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
合资以后,大部分的资产都进了合资厂,原第三钢铁厂除了沉重负债和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工人,还有什么?
只要当上合资厂的厂长,他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甚至比以前最巅峰的时候还要好,人生更进一步。
至于原第三港铁厂的沉重负债和失业工人们?关他解大厂长毛事!
“陆总,你想干什么?小心回头我告你一状!”解归园眼眶挨了一拳头,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起来,有些惶恐地嚷道。
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地黑掉第三钢铁厂的社会资本,凭的就是他投靠了新主子,即便是得罪了人,别人也不敢直接跟他翻脸。
“把他嘴巴塞上,把他从后门拖出去!”陆坤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吧嗒一声打着打火机点燃香烟,抬了抬下巴道。
今天约这个家伙见面就是个错误。
这种脑袋被门夹了的家伙,多说几句都让人心火蹭蹭地涨。
也不想想,这会儿就急不可耐地当舔狗,一个劲儿地攀附日本人,到时候成立了合资厂,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日本人看中他什么?
管理能力?领导能力?还是别开玩笑了。
只要日本鬼子想要的东西拿到手,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撇开。
至于承诺让他当合资工厂的事儿?这种无法落到纸面的东西,完全可以随口许诺一大堆,至于兑不兑现,完全看心情。
精伶似鬼的日本人,怎么可能真让这家伙当合资厂的厂长。
陆坤猛吸了几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之中。
“点的菜厨房做好了没?”陆坤见服务员小姑娘被吓得不轻,不禁神色缓了缓,冷色淡了几分,轻声问道。
服务员愣了一会儿,然后赶忙道,“菜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上。”
“算了,全给我打包好吧,待会我直接带走就成。”陆坤想了想,左手插兜道。
这样好的饭菜,让那鸟人吃了,请那鸟人吃,那才叫浪费。
“帮我把打包好的饭菜拎上。”陆坤吩咐了小潘一句。
直到出了酒店大门,陆坤才一拍脑门,暗叫晦气。昨天打包了一桌子饭菜回家,就挨刘丽萍叨叨了半个小时,今天这又打包回家,怕是又得听她叨叨了。
“陆总,那咱们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小潘发动车子拐了一个弯,见陆坤不说话,不禁问了一句。
陆坤摆摆手,“回家,没心情去公司再折腾事儿了。”
今天本来他只想着约这个厂长,商量着把股本拿回来,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猖狂,真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王老板,我,陆坤。”
“陆总,有什么事儿啊?”
“王老板,有个事儿得请你帮个忙。”陆坤这会儿一边打电话,一边翻电话本,找其他人的号码。
王老板笑笑道,“嘿嘿,咱们又没什么生意往来,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老板,你可真不够意思了。改天哥们儿给你摆酒酬谢,成不成?”
陆坤把今天这事儿三言两语地给他说了一遍。
王老板当初是跟陆坤一起掺股的一批人,他投得谨慎一点,只投了不到五十万,不过陆坤没第一批的注资的人的联系方式,得这家伙帮忙联系才行。
第三港铁厂社会资本占股两位数,大头全在政府手里,他们这些社会资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给政府施压,让政府重视。
“有这样的事儿?”对方之前显然没想到这茬儿。
又过了一会儿,对方的声音更急促了几分,“这样,我现在在外地,我今晚立马联系其他人,商讨出一个结果来。我估摸着明天就能回到南明了,到时候我们大家聚一块儿,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陆坤见他答应,心神也不禁松了松,“那行,这事儿我可拜托你了,要不然咱们的钱都得被黑掉。”
“可别,陆总您可不能全指望我。”
对面的声音慌忙道,“这事儿还得您出面和领导商量商量。”
“可这事儿归哪个衙门管呀?”陆坤明白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如果没有内部领导帮着说和,单就是他们这些人要是闹起来的话,最后一旦撕破脸,就不好收拾了,毕竟大家往后还得在安桂这片地方上混饭吃。
不过,陆坤得搞清楚烧哪门子的香,拜哪门子的佛才行,老是让大领导越级插手,影响不好。
“第三港铁厂属于地方政府资产,现在这种情况,得先找资管局了解了解情况。”王老板琢磨了一会儿道。
“资管局?”陆坤眉头微皱。记得昨天宋经理和施部长说过,之前去打听,还被拦在门外,见不着主要领导来着。
“对,这事儿得跟资管局通个气,要不然闹崩了不好收场。”
陆坤砸吧了下嘴道,“资管局找谁呀?别到时候去找了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那就不好办了。”
“嗨,你直接找梁所长啊。”王老板解释了一句。
“哪个梁所长?”陆坤不解,脑子里完全没这人的印象,“我不认识啊,去找了人家不一定卖我面子啊。”
刚刚才跟那个蠢材厂长谈崩了,保不准他现在就已经告了自个儿一场刁状。
别回头自个儿去了资管局,还吃一场挂落才是真的。
“你肯定认识,张所长和吕队长经常凑一块儿喝酒呢。凭这份关系,你去了,他怎么可能不见你”对面的王老板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事儿不通过咱们这些人和资管局,即便解归园怎么上蹿下跳,也没用,和日本人的合资协议根本就不具备法律效应。”
“吕队长?”陆坤挠挠头,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老王说的是谁。
吕队长可不就是石头他舅舅嘛。
有这一层关系在,事情就好办多了。让石头他舅舅帮忙出面递个话,到时候陆坤再派人过去对接,那个时候问题就好解决了。
只要资管局那边拖着和日本人的合资协议,陆坤拿回股本这事儿可就简单多了。
“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点醒我,我还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陆坤手上翻电话本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没事没事。”这事儿说开了之后,双方谈话的气氛显然是融洽了许多,过了一会儿,王老板才接着道,“其实吧,陆总。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陆坤嘴角抽了抽,咋感觉这话这么耳熟呢。
这就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不当说一样。
既然都是不情之请了,那自然是不当说了。
“你说。”陆坤终究没那个恶趣味。
“其实吧,我倒是觉得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搅黄这事儿!顺便把那个姓施的弄下去,然后再扶一位能力强一点的人上去当厂长。”王老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道。
搅黄?
陆坤神情一滞。
对呀!
第三港铁厂,原本即便是供养了一头头像施归园这样的肥猪,依旧预计最迟明年年初就可以偿还完所有欠债。
如果能通过这事儿,换上去能耐点的人,估摸着今年还完欠债,明年年底都可以分红了。
当初陆坤和王老板他们投钱入股第三钢铁厂,不就是看中这厂子未来前途无限嘛!
虽然国际上钢铁行业行情不被看好,但在国内可就另当别论了。
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头十年,依旧是暴利的行业。
近二十年高速发展的时期,就这么放过这个发财机会,岂不是可惜?
要不是政府管控得太严,陆坤都有一头扎进港铁行业混一混的心思了。
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多数都是从资源行业挣钱的人。换句话说,中国八九十年代,挣了大钱的人,不是倒货走私开工厂的人,而是承包各种矿产资源的人。
这些人在地方上多干事、干大事,但在舆论上却相当低调,几乎跟约好了一样,极少有任何一个行业老板的名字,暴露在聚光灯下。
可惜了,安桂这地方,没有煤矿可挖。储量相对丰富的铝矿资源,政府又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想要染指,压根就没门。
另外铝矿资源也远远没有煤炭资源来钱快,市场需求大。
想要当条过江龙,去山西当个煤老板,难度简直堪比登天!
一句话就是那儿的人,太凶!
那片地方的从上到下,也不是很欢迎外来人摘他们的“桃子”。
要知道,当初为了让上面的人开口,对煤炭资源放开管制,某些群体可没少使劲儿。
总而言之一句话,投资其他行业热烈欢迎,承包煤矿一切免谈。
“可以考虑试一试。”陆坤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随即道,“咱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项合作给搅黄了,要是不行那再另算。不过最次,也得把股本拿回来,没有平白无故被人坑了老本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有些人能热脸去贴日本人的冷屁股,一门心思谄媚逢迎,他陆坤可不愿意给日本人伏低做小,以后被他们挟制,坑得底掉。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王老板笑笑。
如果能搅黄这事儿,顺便把那些个只会吃干饭不会办事的人给踢出去,第三钢铁厂还是很有前途的嘛。
第三钢铁厂有解归园这个么硕鼠,指不定还有其他一大群爪牙,把他们连根拔起,再对第三钢铁厂进行有力的调整,这个老厂想要焕发活力,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那成,回头你帮着联系联系其他人,到时候我们一起聚聚?”陆坤试探道。
“包在我身上,十二号,咱们还在清风茶艺社聚聚,怎么样?”王老板大包大揽,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坤挂掉电话,活动了下手腕脖子,侧头往外边一瞧,这都快到家了。
有了王老板的提醒,陆坤寻思着再找找省政府的门路,搅黄这事儿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即便是南明市政府为了所谓的“世界五百强落户南明市”而不讲信用,非要强行通过合资提案,和日本人缔结合资协议,也是需要资管局和省里通过的,这事程序问题。
即便是南明市政府的某些人和第三钢铁厂串联起来,想要造成既定事实,日本人也不可能同意。
毕竟这次的招商引资名义,可是打着安桂省政府的名义的,缺乏上层支持,是没有法理依据的,到时候省政府想要反悔,双方除了扯皮耍赖,还能怎么办?
他们想要和第三钢铁厂成立合资厂,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心里最清楚了。
只有各项手续齐全了,没有法律漏洞了,将来省政府才不好追究他们的责任,即便是打官司,闹起国际纠纷,两国中央政府也会站在他们这一边,安桂省政府除了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还能怎么办?
要是这会儿留下把柄,将来指不定被怎么收拾呢。
社会主义专制的铁拳可不是开玩笑!
吱!
车子停下。
“爸爸。”小光头昨天被陆坤说了一嘴,今天倒是不骑着挖机钩机到处捣鼓了,抱着个皮球,在地上不断拍着,拍累了就干脆一屁股坐到大皮球上。
陆坤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阳光,没说话,揪起他的衣领,也不顾他的嗷嗷大叫,直接给提溜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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