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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问斩 > 问斩_60
  最要紧的是,拿着圣旨的不是海公公,而是尤三。
  尤三与我打了个照面,眼珠转到我扛在肩膀上的佟小宝身上,笑的带点黠促:“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免去我不少功夫啊。”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转头看去,林叔往前直着身子砸在地上,双目圆睁着,似乎已经没气了。
  尤三往前踱了两步,扬手指着一口棺材对我道:“这口最气派的棺材是你的,不要再做抵抗,认罪伏诛,速速去陪你爹娘吧。”顿了顿,展开手中圣旨慢慢地宣读。
  其实我没大记住圣旨上说的什么,我当时已经麻木了,只靠着本能往另外两口棺材处一步一步地挪,待挪到地方,还未来得及低头看清我爹娘的脸,下腹忽然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我回头望去,见尤三正在我身后,手中拿着一把刀。
  视线慢慢地模糊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仿佛模糊的听到尤三说:“夏侯一脉通敌叛国,现已伏诛。”
  佟小宝似乎被吓到了,木着一张脸没有动弹。
  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一点儿都不清楚了。
  我将能记起来的与时逸之从头到尾讲过一遍,末了问道:“所以,这是哪里?”
  时逸之抓着我的手,力道之大,仿佛是要捏碎我的骨头:“这是谢家的一处私牢,谢璟怕我的消息和门路,知道普通牢房关不住我,就把我关到这里来了。至于你……你是昨天被人抬进来的,伤口已经处理过。谢璟也来过一次,他还和我说,如果想你活,就当夏侯谦已经死了。”
  我眯一眯眼,原来我已经“死”了。
  时逸之垂眸艰涩地道:“你爹娘的事,你……你节哀顺便吧。”安慰的话没说完,他自己倒先红了眼圈。
  我道:“没什么的。”语调平平的没什么起伏。打从记事开始,我爹就不停地对我说,人总有一死,尤其是他这种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拼杀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让我千万别去他坟前哭,吵吵闹闹的惹人心烦。
  我打小就不爱听我爹的话,但这回我想听。
  我不能连这一点儿都做不到。
  许久无话,时逸之重新拧了个帕子搭在我头上,幽幽地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联系不到外面,做不了什么。”
  我点点头,时逸之的关系网十分可怕,不止有朝廷的人,还有很多混迹江湖的奇人异士,难怪谢璟要防他。照这么算,谢璟至今还肯留着我和时逸之的命,不得不算优待。
  夜里起了烧,我在铺了干草的小床上瞪着眼珠子睡不着觉,时逸之就躺在我身侧,睡得也不算很安稳。
  直到眼珠子瞪酸了,我转头对时逸之道:“我饿了。”
  时逸之闭着眼:“忍着吧,说来稀奇,今天居然没有晚饭,往常都是准点儿送的。”
  原来只是今天没有。我暗暗地松一口气,好歹时逸之没在这两天被饿着。伤口已经疼木了,隐约有些痒,我想了想,伸手去碰时逸之的脸。“你起来。”
  时逸之转头看我,神情很愤怒:“你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
  我皱眉道:“我伤口疼。”
  时逸之果然起来了,半个身子趴在我身上,低头仔细地查看:“没裂开,你抻到哪里了?”
  我气息微弱地道:“你往上面来一点,我没力气说话了。”
  时逸之顺从的抬头,耳朵贴在我唇上,我深吸一口气,抬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嘴对嘴亲了上去。
  时逸之僵硬地瞪大双眼,估计是怕压坏我肚子上的伤口,一动不敢动,直到我把舌头底下藏的那枚药丸给他渡过去,之后松手,时逸之都是一个木头人的状态。
  时逸之愣了一会,扒着床沿呕道:“什么东西……”
  我耐心地解释道:“别怕,只是一种能封痛觉的药。我知道你怕疼,被关在这么个鬼地方,虽说现在能吃到好饭好菜,但谁也不晓得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你从小就怕疼,我……我说过不让你再受伤,但我做不到,只好不让你疼。”
  时逸之见了鬼似的看我,半点没有感激意思:“我日你大爷!你怕不是个傻的吧!你自己说!咱俩现在谁比较像那个疼的快咽气的?!”
  我道:“就因为太疼了不好受,才提前喂你吃药,以防万一。”
  时逸之瞪我,我也瞪他,只是比他少了几分气势。我俩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地瞪了好一会,牢门咯吱一声开了。
  谢璟提着盏油灯踱进来,先扯了时逸之锁在墙上,而后学着时逸之方才那样,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直看的我浑身发凉。
  谢璟轻声说:“原本是打算把你杀了,但我瞧见你肩膀上那个小账房了。”
  我愣了愣,想起佟小宝那张与谢璟有七分相似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我想,谢璟怕是和时逸之一样,误会了。
  果然,谢璟顿了顿,再道:“你是帮我最多的人了,我不想杀你,但夏侯谦功夫太好了,我不能放他活着。”
  我忙道:“那个小厮其实……”其实是你弟弟。
  余下的话没说完,嘴里被塞了根木条,手脚也都被捆住。谢璟对我眨了眨眼,忽的一笑:“你放心,那小账房已经被我送走了,事成之后,我会放你们去找他,所以,委屈你……”谢璟说着话,从怀里摸出把小刀。
  我忽然有一些不大吉利的预感。
  谢璟笑道:“委屈你断只手。”话毕用小刀贴着我右手腕往上刮,割开皮肉,挑断手筋。谢璟说:“我真是很怕你的刀枪棍棒。”
  我疼的满身都是冷汗,因为疼绷紧肌肉,还倒霉催的扯裂了肚子上的刀伤。谢璟给我包扎过后,起身把时逸之从墙上放下来。方才时逸之没出声,直到这会我才注意到,这小子早把手心抓烂了。
  早知道就不给他喂那种能封痛觉的药了。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谢璟最后看了我一眼,提着油灯走了。时逸之跌跌撞撞的扑到我这边来,十分慌乱:“你大口的吸气呼气,就不疼了。”
  我没忍住乐出声:“时逸之,我是被挑断手筋,不是生孩子,为什么要吸气呼气?”
  时逸之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耍贫?”
  我顶着满头的冷汗,眯眼去看时逸之的脸,我说:“手断了就断了,真正让我想不开的是——陛下居然真肯点头抄我的家。”
  我道:“所以,我折腾这一通,究竟是为的什么。”我为的是大楚不起兵戈,如今却被判了个通敌的罪名,想想也很可笑。
  时逸之抓着我的右手,那只手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并不能如往常一样的与他十指相扣。时逸之抓着我的手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记着你和我说……去传旨的不是海公公,而是尤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啾。
  感谢浇灌,感谢大伙儿不嫌弃我这种断断续续的码字速度,哇的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