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的烧饼,分量十足,就连身高八尺的大汉,整日做苦力活的短工,最多也就能一口气吃他家三个烧饼,然而根据何老伯的观察,斜对面坐着的那白衣翩然公子,已经开始吃第一、二、三、四……在吃第六个了?
六个???!!!
何老伯魂都要被吓飞了。
眼见的对方居然还在吃,何老伯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赶紧端了一碗水,送到了白衣公子眼前。何老伯也不知道这白衣人是什么神奇的胃口,但是,一口气连吃六个烧饼,再不喝点水,何老伯怕他噎死在自己烧饼摊前。
这就很不美丽了。
裴疏接过了何老伯递过来的那碗水,说了一声:“多谢。”
吃了这么多烧饼,裴疏的确是想喝口水,裴疏一口气喝完了一碗水,再抬头,就瞥见了何老伯那一副活见鬼了的眼神。
裴疏:“……”
他咳嗽一声,解释道:“我的胃口和饭量,是要比常人大一些……”
裴疏深深知道自己的饭桶本质,为了防止吓坏别人,嘴上却说得谦虚,他的饭量,何止是比常人大一些,而是大很多很多。
何老伯依旧还是那副一言难尽的震惊眼神。
“裴饭桶”只好默默的收起自己还没吃完的三个半烧饼,转了个弯,远离何老伯,站在一处墙角,继续把剩下的几个烧饼全都吃完。
这时天色也差不多暗了,远处一阵黑鸦掠过,裴疏整理了一下衣摆,回到了杨家,他晚上还要再给何氏施针一次。
杨柏恒见到裴疏很高兴,他生怕恩公找不到来杨家的路,“裴公子,你回来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客房,裴公子就将着歇息几晚,家宅简陋,还望见谅。”
裴疏摇摇头,轻轻说道:“无碍。”
“对了,裴公子还未用晚饭吧,杨某买了一只烧鸡回来,小胖子还送来了一条大鲤鱼,鱼和鸡都在锅上热着呢,就等裴公子你回来,虽然都不是些什么好菜,还望裴公子一起来品尝。”
裴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为在外面已经吃了十个大烧饼,因此,在杨家,裴疏吃饭的时候还算矜持,只表露出了比正常男人稍微多一点点的饭量。
饭后,裴疏又给何氏扎了一次针。
他用的银针,是专门定制的太素九针,万花谷弟子,大多都有这么一套银针,用来给人针灸治病,他白日给何氏用的,就是太素九针里的第三针,握针,可以提气血,激发患者生机。
太素九针,曾经遗失了一针,后已被补全。
裴疏腰间悬挂的那支笛子,是他的随身武器,名叫“雪凤冰王笛”,这雪凤冰王笛,是用昆仑万年冰窟里面生长出的一种特殊竹子加以世稀罕见的白龙珠锻造而成,制作这笛子的冰竹,生长于世间至冰至寒之地,让它的竹身也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一样冰凉彻骨。
用内力吹奏雪凤冰王笛的时候,飘扬出来的笛声也仿佛带着寒冰的冷意,森然入骨。
然而这个世间万物盛极必反,阴阳相和,阴到了极点,也就转而成了阳。裴疏修习万花武学和医学,最擅长的就是点穴截脉。点穴截脉,可以伤人,亦可以救人。
他用冰笛打在何氏肺经几个穴道的时候,用了一种特殊的法子,让至阴至寒的冰笛在接触到对方穴位的时候,由阴滋生阳,因此,在他的笛子敲打过对方穴位的地方,反而有如阳火炙烤,舒经通脉。
其实万花的专门武器是判官笔,用来点穴截脉非常合适,裴疏刚出谷的时候,就带着一支落霞笔,只不过这笔后来断了,之后裴疏意外得到了这支笛子,戴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夏天就跟带着随身空调一样,没事还可以用内力催动它来冰镇瓜果,十分实用舒适,非常方便他行走江湖游山历水兼吃吃喝喝。
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吹笛子自娱自乐。
作为一名合格的万花谷弟子,裴疏自然是十分精通音律的,在谷中,他十分擅长弹琴,还获得了琴圣苏雨鸾的特别关照。琴圣的大弟子,比琴都不一定比得过他,只不过裴疏志不在此,他只想走遍江湖,游山历水,
他又不是长歌,才不会背个琴到处跑。
这么重的大疙瘩。
不过,琴圣说他这样的性情,倒反而适合学琴,在他出谷的时候,还叹息过一阵。
一晃六载,裴疏也有六年没有碰琴了。
夜里,裴疏住在杨家的客房里,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夜里灿烂如星,在这样孤寂陌生的异世里,从浩荡的沙漠转眼来到江南的三月烟雨中,意外的,他的心里没有升起任何波澜。
裴疏心想自己可真是个大心脏。
【宿主死亡倒计时:八个时辰。】
即便死亡的威胁如同一把尖刀一样悬在他的头顶,然而裴疏闭上眼睛,如同往日每一天的生活习惯一样,在亥时来临前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在杨家用过早饭,出门后裴疏买了两个烧饼,又吃了三个馒头兼两个肉包,还去吃了碗面,换了三四家早餐铺子之后,终于解决了自己的饮食问题。
【宿主治疗点:2】
【宿主死亡倒计时:两个时辰】
吃饱喝足之后,裴疏决定要解决生存问题了。
第5章 行医
裴疏找一户人家借了桌椅纸笔,直接在一处热闹的街巷附近行医问诊。
他心想昨天在四和堂医馆门前,围了那么多人看热闹,县城里不少人也认识了他,应该会有人来找他看病吧。
结果令他失望了,干坐了两盏茶时间,也没人找他看病。
【宿主死亡倒计时:两个半时辰】
裴疏:“……”
昨天围观的那一群人呢?
说好的想看他用笛子治病救人呢?
怎么今天人都不见了!
“咦,这是裴大夫吗?”此时一位穿短打的大叔从他摊位前路过。
裴疏抬头一看,发现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昨天在杨家见过,应该是杨柏恒的一位邻居,这位大叔穿着灰扑扑的衣裳,额头上绑着土色的头巾,身后背着一筐柴火,兴许是刚买了柴火准备回家。
“是,在下裴疏,那个,叔,你要看病吗?”
只见那位大叔把柴火放在角落边,而后坐到了裴疏对面,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裴疏,说起了自己的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小隐疾。
说完了之后,大叔声音跟蚊子一样,“裴夫夫,能治吗?”
裴疏:“……能。”
不就是阳那个啥么,早那个泄么,小裴大夫虽然母胎单身两世,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己身体阴阳调和,行走江湖时倒也治过不少此类患者,不虚。
一听到他准确的回答,这位大叔几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裴大夫,你可一定要好好给我治一治。”
裴疏:“……好。”
这位大叔对治疗异常的积极,主动指着裴疏腰间的笛子道:“要用它打我吗?”
裴疏顺着对方的手看了一眼,一阵无语凝噎:“……”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给你通一通经脉,活血化瘀。”
“好!如此就谢谢裴大夫了!!”
在准备“打人”之前,裴疏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一下,“这并不是用笛子打人治病,只不过是以此媒介刺激你的周身要穴罢了,哪怕不用笛子,换做其他的木头,效果也是一样。”
当然,雪凤冰王笛跟其他的竹子木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只不过在治疗这种小病上,不需要用到雪凤冰王笛的特殊功效。
裴疏站起来,手持长笛在对方的肩后要穴连点数下,唯一的作用,就是能活血化瘀,并且……让对方气血翻腾罢了,如果要换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么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这位大叔应该是平日里干惯苦力活的,浑身经脉,肩颈、膝盖、腰部等都有多处堵塞,再加上这江南历来阴雨绵绵,湿气尤重,骨子里都仿佛被沉重的湿意侵袭,如今春寒料峭,夜里湿冷冰凉,也怪不得对方身上阳气渐衰。
来问诊的大叔,也就是肖元贵,第一次找大夫看这种不便于吐露于外人知的病,得亏裴疏是刚来他们县城的,据说等几天便要走,肖大叔才敢向他问诊求医,如若是个熟识的大夫,他还不一定敢主动开口求医。
肖大叔在心里想,要是能治自己身上这病,就算是“挨一顿毒打”,他也在所不惜。
那笛子敲在身上,应该会很疼。
虽然是自己主动求打,奈何人的本能还是怕疼的,肖大叔看着眼前白衣翩然的小裴大夫手持竹笛站在身前,冷不丁的就是一阵慌张,在笛子将要落到身上之前,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长笛打在他的后背,奇异的,肖大叔竟也不觉得疼,反而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被打的那一块地方,就像是有人拿了一块在火炉上烤了许久的热毛巾贴在他的那块皮肤上,那股子热意贴着皮肤进入骨髓,原本被冻得生锈的肌骨仿佛被那炽热蒸腾出了湿寒,经脉血肉都变得轻松灵活了不少。
肖大叔忍不住的在心里有些销魂的想到:这也太舒服了吧!
他想要被裴大夫打得更重一点。
“小裴大夫,你再多用力点,我没事!”肖大叔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小百姓,并不懂医学,只是单纯的觉得,越用力,效果越好。
裴疏:“……”
他的手法很稳,既然只是给对方活血化瘀,那么力道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万花谷弟子,在打穴截脉的这件事上,无出左右,无论是救人,还是伤人,也都在这鼓掌之间。
联想到对方所求的病症,裴疏倒是按照对方所求,在手法上有所照顾。
裴疏收回笛子,拿起纸笔,给对方写了一张药方,以及药方的使用方式,交给了肖大叔,“三两日,症状便会有所缓解……”
“谢谢裴大夫,您可真是大神医啊!”肖大叔觉得眼前的小裴大夫太谦虚了,什么三两日才能有所缓解,他刚刚“挨了一顿打”后,便觉得自己现在生龙活虎,浑身通畅,一点毛病都没有!
肖大叔付了诊金,美滋滋的正打算要走,裴疏却叫住了他。
“小裴大夫?还有什么事?”
“叔,你回去之后,莫要多言此事……”裴疏忍不住的捂了一下额头,他可不想变成人人口中专治某病的江湖郎中,他也不希望某类人一蜂窝的来找他。
肖大叔拍了拍胸腹,一口答应了,“我肯定不说出去!”
裴疏点点头,他觉得这种病症,对方作为当事人,应该更不愿说出去。
【治疗点+1】
【宿主治疗点:3】
【宿主死亡倒计时:三个半时辰(系统的死亡倒计时有延迟,半个时辰起扣,只有实际过了半个时辰,才会扣掉显示数字。)】
裴疏在这时,突然觉得治疗点还是挺难赚的。
那位肖大叔挑着柴火回家了之后,就开始去上工了,他平日里给人当短工,每当有生意的时候,就去帮忙搬运货物,赚点卖力气的钱。
像他这样的短工,富阳城里有许多。
肖大叔也有三两个同伴,今日里跟他一起上工干活。
肖大叔的几个同伴,纷纷觉得今天的肖大叔不太对劲,肖大叔明明是他们这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往日里扛几袋货物,走三四个来回便要休息一下,今天五六个来回的,居然都没怎么喘气。
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肖叔,今天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肖大叔喜滋滋的点点头,“对,有喜事!”
他刚想跟自己的同伴吹嘘一下今天遇到的神医,仅仅只是被对方用笛子敲打了一遍,浑身上下经脉通畅,真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