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摇头笑道:“倒是没什么不妥,就怕这个提议在朝会中一提出来,你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段飞坦然道:“大臣们担心的怕是微臣专权吧?这个好办,微臣可以只管考核与发证,这个补习班的运作皇上随便交给谁都行。”
正德摇摇头,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段爱卿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你没有在朝中呆过,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复杂,你可以暗中做些准备,由朕来徐做安排吧。”
段飞点了点头,道:“微臣确实不了解朝中的事,皇上来做主再好不过。”
正德对那个所谓‘补习班’倒是很感兴趣,段飞就向他解释了一下,其实也就是现代学校的雏形,只不过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破案的专业课程而已。
正德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立即开班,然后自己也进去学学的时候,王佐匆匆而至,向正德大礼叩拜之后向段飞禀道:“大人,我们找到胡杰了!”
段飞见他神色怪异,心中一紧,问道:“他在哪里?不会死了吧?”
王佐答道:“不,他活得好好的,田云虽然用臂弩伤了他,不过都没有伤到要害,他此刻已来到北镇抚司,不过……他是自己来的。”
段飞讶道:“他好大的胆子,你们为何不将他拿下?快带他来见我。”
王佐苦笑了一下,回头喝道:“放他进来!”
堵在门口的锦衣卫向两旁一闪,一身劲装染血的胡杰出现在段飞面前,只见胡杰神色坦然,一手持刀横在脖子上,大步走入堂中,段飞这才明白为何围着胡杰的锦衣卫为何没有将胡杰当场拿下。
段飞紧盯着胡杰,喝道:“来人,保护皇上!”
刚才堵住胡杰的锦衣卫涌入,从胡杰身旁跑过,团团将正德保护了起来,王佐也按刀站在一旁,倘若胡杰稍有伤人之心,他也顾不得往日情谊了。
“皇上?”胡杰的目光从段飞身上挪开,向众人保护下的正德瞥去,正德挺了挺胸膛,喝道:“不错,朕就是当今皇上,你是何人?为何持刀公然闯入大堂?”
胡杰迟疑了一下,向正德跪拜道:“罪民胡杰叩见皇上,罪臣手里的刀是准备用来自尽谢罪的,罪臣不知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
正德奇道:“你要自杀?为什么?”
胡杰挺起身,双脚依然跪在地上,刀子依然横在脖子上,他目光向段飞望去,说道:“罪民乃是兴王府的护卫,因为一己之私、一念之差,绑架了兴王,害死了兴王与春熙,也害死了朱管家,罪民自知罪不可恕,又不想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只好出此下策打算自尽赎罪,请求兴王与公主还要春熙的原谅。”
段飞说道:“你要死随时可以死,为何要来见本官?难道你还想死在公主面前,用你的脏血来惊吓公主吗?”
胡杰坦然望着段飞,答道:“罪民不敢,罪民知道段大人对此案还有不少疑惑,一旦替段大人解了惑,罪民就可以死了。”
段飞冷笑道:“我看你是心有不甘,想叫天下人都知道你为何要绑架自己的主子才对。”
胡杰说道:“段大人要这么想我也没话说,段大人若是没有什么要问的,那我便要向皇上告罪,退到远处自尽,以免吓着了皇上。”
正德道:“段爱卿,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朕倒想知道,胡杰他为何要绑架兴王。”
段飞答道:“皇上,胡杰绑架兴王的缘由微臣已经禀报过皇上,无非就是单相思爱上了春熙,见兴王对春熙不好,他有意报复,打算逼兴王交一笔赎金,然后把春熙带走而已。”
胡杰说道:“段大人说的不错,不过还另有一个缘由,只怕段大人不知道吧。”
段飞哦了一声,说道:“还有什么原因本官不知道的?你既然来了,就替本官解惑吧。”
胡杰说道:“段大人,兴王的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段大人只怕不知道吧?兴王来京城的时候,带了几十万两银票,估计把老王爷积攒下来的银子都带上京城来了……”
ps:结婚的事还没完,本来预计在桂林小摆几桌,请亲戚朋友吃一餐就算了,老婆大人却怕在领导同事面前没面子,非要再来全套,我苦……只好从她了,可怕的十月十七,越来越近了……
第〇三九五章 【王府迷云】
段飞一面开动脑筋飞转,一面冷笑道:“带点银子上京城有什么好奇怪的?带着那么一大票人呢,每天光是吃就要花费不少吧?”
胡杰道:“段大人说的没错,不过就算兴王一分银子也不带,也没有什么问题的,沿途吃住用都在驿站,来到京城之后皇上恩德无量,我们住在别院里不需要任何花费,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就是包子铺和太白楼,加上兴王入京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很少上街闲逛,这半年来他花掉的银子还不足一千两呢。”
段飞道:“这又如何?多预备点银子总没坏处,你是不是见兴王带的钱多,眼红了想分一杯羹啊?”
胡杰说道:“段大人猜得不错,我的确想分一杯羹,我要的也不多,一万两银子足矣,分一半给田云和那个临时找来的家伙,五千两银子够我和春熙花一辈子了,就算不够,我有手有脚,还怕养不活家里吗?”
段飞皱眉道:“你说的大秘密就是兴王带了一大笔银子?”
胡杰摇头道:“不,兴王的秘密没这么简单,我猜测这些银子他是想用来贿赂百官的。”
藩王结交大臣是犯忌的,当初宁王就是贿赂了钱宁、江彬以及杨廷和,他们在朝中替宁王掩饰,并帮助他恢复三卫出了大力,否则宁王无兵在手,自然就没办法造反了。
听说了胡杰的话,正德的笑脸顿时覆上了一层寒霜,段飞的眉头皱得更紧,反问道:“这是你猜的?”
胡杰说道:“不错,是我猜的,不过并不是没有一点根据。”
段飞断然道:“好,你把你的根据拿出来给皇上和本官看看再说。”
胡杰道:“我说的根据只是平时观察所得,兴王虽然足不出户,对朝政却相当关心,皇上回京之后朝中换了一批批的人,兴王都了如指掌,兴王最为关注的就是段大人你了。”
段飞淡淡地答道:“本官倒是不知道兴王殿下对本官竟然如此关心,本官也没收过兴王的任何礼物,就算一个平民百姓,关心朝政又有什么稀奇的?胡侍卫你凭什么就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大秘密?”
胡杰说道:“段大人是明知故问吧?我觉得奇怪的是,兴王爷带着一大笔钱来京城,大半年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本打算逼他说出秘密,然后再威胁他放我们走,可惜所托非人,一夜还没过,兴王竟然就死了,我真的是后悔莫及。”
段飞说道:“在做这种事之前你早该有所觉悟,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怪不得别人,你所谓的兴王之秘纯属猜测,没有一点根据,你何苦在临死前还要给旧主脸上抹黑呢?”
胡杰苦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既然段大人毫不在意,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段大人有喜欢的人吗?倘若你喜欢的女子不属于自己,还被自己的主子日夜欺凌……段大人会怎么做?”
段飞淡淡地说道:“你想博得本官的同情吗?可惜这没有任何作用,本官只会更加鄙薄你,你自己说过,你待春熙就像是对妹妹一般,怎么可能爱上她?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相爱也没错,你为何不早日发现然后向老王爷请求娶春熙回家呢?就算你后知后觉,在春熙被小王爷招去做贴身丫鬟了,你也可以寻机向兴王提出请求,就算兴王不准,你也还可以再想办法,你试都没有试过,甚至根本没人知道你喜欢春熙,你连慕江都不如啊!”
胡杰给段飞责备得无言以对,他苦笑着说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段大人说得不错,我就是个懦夫,我真后悔,真的后悔啊!”
段飞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后悔了,那就把刀放下,自杀没有任何用处,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勇敢地承担,胡杰,把刀扔掉!”
胡杰凄然落泪,他摇头道:“不,段大人,我就是个懦夫,我不敢想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春熙和兴王的脸,段大人,请你转告公主,我胡杰对不起她,对不起老王爷与小王爷!我胡杰唯有以死来恕罪!”
胡杰越说越激动,眼看他就要动手抹脖子,段飞突然喝道:“慢着!胡杰,本官还有话要问你哩。”
胡杰一愣,问道:“段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段飞说道:“你们绑架兴王为的也就是银子吧?兴王随身就带着许多银票,你们为何不顺手取走?兴王身上还有不少首饰,你们若是一起拿走给那替身田云戴上,岂不是更不容易被人看穿么?”
胡杰苦笑道:“是我不许田云把银票全拿走的,我担心他拿着太多钱,自己逃之夭夭,银票放在我这也不安全,我害怕被人发现,段大人,我实在不是做坏事的料啊,至于那些首饰,它们是小王爷的宝贝,平时都秘不示人的,小王爷身边春熙之前的那个丫鬟就是因为有一次因故取下了小王爷的首饰,被王爷知道后活活鞭挞至死的,我怎敢再因小失大,犯了小王爷的忌,会惹出大麻烦的。”
段飞道:“绑架他的事你都做了,还怕取走他一两件首饰吗?”
胡杰苦笑道:“段大人有所不知,小王爷出世后不久王府里就多了许多新规矩,任何触犯禁忌的人都会倒大霉的,我要的只是银子,我对王府的秘密一点都不关心,何必惹这个麻烦呢?”
段飞摇头道:“还是说不通,这不符合常理。”
胡杰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大人解释,自从小王爷出世之后不久,兴王府就变得怪怪的了,这一点王佐大哥应该还记得吧?”
段飞向王佐望去,王佐点点头,说道:“胡杰的话有些道理,不过就算小王爷脾气有点怪,你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来。”
胡杰摇头道:“你们不懂的,唉,不管怎么样,错了便是错了,我无话可说,段大人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段飞道:“你还有一个帮手,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能够找到他?”
胡杰惨笑了一下,说道:“大人的手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他叫秦维,他家距离兴王遇难之处不到一里远,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他吧,我要走了,请大人命锦衣卫让开,我不想在这里溅血惊吓着皇上。”
段飞无奈点头道:“好,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公主的,你们都让开吧。”
“多谢大人。”胡杰向段飞道声谢,然后转向正德道:“皇上,罪民告退……”
胡杰向外退去,正德突然喝道:“胡杰,你死了也没用,朕最恨你这种背信害主之徒,更恨你竟然以死来逃避,像你这样的家伙,就算死了,朕也要把你拖出去游街示众、扒皮塞草、挫骨扬灰,除非……”
胡杰听得面色惨变,听到除非二字方才好了一点,他急忙问道:“皇上,除非什么?”
正德却没有当众揭盅,而是踱到段飞身边,低声说道:“爱卿,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那些西方海盗的故事吗?这个胡杰是否可以……”
段飞断然道:“皇上,万万不可。”
正德纳闷地说道:“为什么?你不也曾经将一个杀了全家的小男孩送到了边关为奴么?”
段飞说道:“皇上,胡杰不一样,他是成年人,他应该预料得到自己所作所为造成的结果,他应该负担起全责,他若是不死,皇上要如何向公主交代?而且这个胡杰贪婪好色,有眼无珠,做错了事又不敢承担结果,这样的人岂能委以重任?他因为明知逃不了了才来自首,皇上若是派他出去,他迟早会祸害一方,变成真正的海盗的,到时候就养虎为患了!”
正德犹豫起来,段飞说道:“皇上,这件事还是交给微臣吧,微臣慢慢挑些容易控制的,对大明对皇上忠心耿耿且有足够能力的人,暗中委以重任如何?”
正德开心地点点头,回头对胡杰说道:“你还等什么?快滚出去死啊,朕等着将你的尸体拿去喂狗哩。”
胡杰浑身哆嗦着突然跪了下来,叩首祈求道:“皇上饶命,我……我不想死啊。”
王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冷着脸喝道:“胡杰,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胡杰祈求的目光向王佐望去,王佐大步上前,握住了胡杰的手臂,用力一推,胡杰手里的短刀瞬间没入他的脖子,胡杰很快便一命归西,王佐命人将胡杰拖走,然后扑地向正德跪拜道:“皇上恕罪,微臣不该擅自出手送胡杰上路。”
正德摆摆手,说道:“那家伙死了也好,免得在这里碍眼,你起来吧。”
“谢皇上洪恩。”王佐站了起来,段飞吩咐道:“你快带人去抓那个秦维,这一次一定要活捉回来,别再像前两个一样了。”
王佐走后正德挥退了左右,沉着脸问道:“段爱卿,你说兴王他为何要带那么多银子来京城呢?”
段飞知道正德起了疑,劝道:“皇上,出远门多带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乃是人之常情,胡杰他见钱眼开受不得诱惑,这么说只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皇上明鉴,倘若兴王要贿赂众臣,他应该早已出手,来京都半年多了,为何还没有一点行动呢?所以胡杰的话不可信,皇上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正德脸色稍稍好了些,他想了想,又问道:“兴王身上的那些秘密又做何解释?”
段飞笑道:“皇上知道兴王为何不愿回安路州吗?听永福公主说他们来京之前曾有个算命先生给兴王算过一卦,说他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要在京城里呆越久越好,臣刚才检视过兴王身上的那些首饰,都是些庇佑主人身体健康福寿安康之类的祈福之物,可见兴王是个迷信的人,加上他身娇肉贵,自幼被呵护如至宝一般,有些忌讳也是常事,这是兴王府的隐秘之事,也不必深究了吧?免得公主难堪啊。”
正德只好放弃道:“好吧,朕不予追究就是,爱卿啊,公主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时辰不早了,朕难得有点时间,想出去走走哩。”
段飞道:“皇上,公主身子虚弱疲累不堪,只怕要睡到下午才醒,不如微臣陪皇上随便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正德欣然叫好,他急忙换装,段飞也只好相陪,在一众便衣护卫的陪同下,两人打扮成贵公子摸样,逛街去了。
第〇三九六章 【大变活人】
就在段飞陪着正德逛街的时候,胡杰三人组最后一名成员秦维顺利被抓获,至此兴王失踪案与街头横尸案一并告破,兴王失踪的事情刚在朝内朝外掀起一股巨浪就平息了下去,朝中大臣们倒是争执起该如何给兴王办后世来,朝外的百姓则对段飞在区区一日之内便将这个没头没脑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交口称赞传颂不已。
段飞还是亲自审问了秦维,并到他租住的屋子查看了现场,秦维招供说他把兴王弄回来后就用绳子把他绑住丢在用来存放蔬菜的小地窖里关着,兴王一直昏迷着,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兴王其实早已醒来,暗暗挣脱了束缚,趁秦维不备逃了出来,天黑心慌,兴王跌跌撞撞沿街向北而去,不久就遇到了焦勇他们。
至此案情终于大白,刘大仙与王真君也顺利抓了回来,与张神眼在牢中再次相聚,这三个神棍忙着逃跑,都没来得及花销享受,倒是每天一起享受打板子的乐趣,也成为京城入冬以来最引人关注的景象。
段飞把兴王遗物呈给正德,正德看了看,就把东西还给了永福公主,据说永福公主看到哥哥的遗物又哭晕了几次,不过段飞找借口避开了,倒是没有看到。
在家里逍遥了几天,段飞一面开始筹备‘大明高级警官学校’,一面向文徵明学画,向唐伯虎学字,尽量充实自己,免得空闲下来就想起那个不告而去的白衣仙子。
关于‘神棍’们的消息不断传来,段飞分别拟下了对付他们的办法,所有安排都有人去负责,段飞依旧在家里歇着,真是难得的假期啊,不过好景不长,这一天一个小黄门带来了正德的口谕,要段飞到豹房觐见。
差两天就要过年了,段飞算了算,自己已有好五天没有见皇上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别人都恨不得天天跟皇帝在一起,自己身在漩涡中心,怎么能这么大意?
他急忙穿戴整齐骑着玉麒麟向豹房而去,此时已散了早朝,正德正在后花园隔着笼子喂豹子,段飞上前大礼参拜,正德懒洋洋地抬抬手,说道:“爱卿近来休息得可好?精神见长了啊。”
段飞最近觉得自己的功力确实有突飞猛进之感,精气神都有所增强,表面上看起来自然更加精神,他急忙答道:“托皇上洪福,微臣这几日在家中修身养性,不但精神见长,更学到了不少东西,譬如微臣的字,在文大师和唐大师的指点下,已经比原来好许多了。”
正德的精神却不怎么好,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倒是悠闲自在,朕可愁死了,你知道吗?永福公主病倒了。”
段飞早知道永福公主最近几乎每日都以泪洗面,身形日渐消瘦,闻言也不觉得奇怪,不过他却啊地一声,说道:“皇上传了太医为永福公主看过没有?”
正德道:“太医就在旁边守着呢,不过那班蠢货都束手无策,说什么心病唯有心药医,他们也没办法,朕想来想去,满朝文武中最有办法的就是你了,你所该如何才能哄公主开心呢?”
段飞苦笑道:“皇上,微臣……实在不知该怎么做啊。”
正德道:“你不是会变戏法么?给她变些新戏法不就行了吗?”
段飞苦笑道:“皇上,戏法也不能说变就变啊,微臣没有随身带着工具,现在可变不出来,要不微臣这就派人回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