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的手突然举了起来,砰地一声巨响,无想愕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段飞吹了吹枪管,冷笑道:“这就是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华明和苏蓉急掠上来,段飞急道:“别过来,小心地上有毒针!”
华明一愣,苏蓉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望地上一抛,咕噜噜地滚到了段飞脚下,段飞低头一看,那东西赫然是一块小哑铃也似的磁铁,被一根线绑着牵在苏蓉手里,段飞哑然失笑,说道:“蓉儿,你的小玩意还不少,这家伙唬人的,磁铁没有吸到什么东西。”
苏蓉说道:“也不一定是铁制的毒针,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苏蓉一面挥袖一面向前,劲风激荡,将地面上的落叶与尘土都吹到了一旁,当无想僧捂胸坐起的时候,苏蓉与华明已来到他身边,明晃晃的绣春刀横在了他脖子上。
“好厉害的火枪……”无想苦笑起来,他脸上血色去得很快,他说道:“我不行了,大人能否在我死前给我看看那究竟是件什么东西么?”
段飞道:“除非你告诉我解药在哪里,你有没有在这隆福寺中下毒?”
无想呼吸急促起来,他说道:“我一心想请大人来见,并没有做手脚,我也没有在隆福寺下毒,我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诈大人而已,没想到大人竟然不受威胁……”
段飞嘿嘿笑道:“只能说你的演技太差,本官哪有那么好骗的?你回答了我两个问题,我很满意,不过我的答案还是不行。”
就在无想黯然失神的时候,段飞对苏蓉低声道:“给他止血,让他休息一下,弄成已经断气的样子,回府再说。”
华明嘿嘿一笑,大人又来这招,不过这一招还真的挺管用,若不如此,张公公今天说不定要愁白了头发呢。
苏蓉飞快地在无想嘴里塞了一颗麻药,开始忙碌起来,这时金刚殿和毗卢殿里跑出许多和尚来,见打死了个和尚,他们都鼓噪起来,其中有的还打算上前逮住凶手,华明把腰牌一亮,喝道:“锦衣卫在此办案,你们不得干扰!此人化身和尚,潜藏在隆福寺中,实际上是百毒门的妖人,你们不必多事,都给我乖乖回去念经吧。”
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大步走了出来,朝华明道:“贫僧本能,乃少林寺来的和尚,大人说无想是百毒门妖人,不知可有证据?”
华明望着本能冷冷一笑,少林又如何,惹火了锦衣卫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正要发话,被本能大师的法号弄得忍俊不住的段飞急忙拉了他一把,段飞上前对本能大师合十一拜,说道:“大师有礼了,本官姓段名飞,奉旨查案来到隆福寺,大师可认得圆正师兄?段飞曾与他在海安镇一起杀过倭寇呢。”
本能大师两眼一亮,合十笑道:“原来是段大人,段大人的事迹圆正回到少林的时候已经向方丈禀明了,当时段大人还是个小捕快吧,没想到段大人官运亨通,不但已经来到京城,而且成了一位堂堂的奉旨钦差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圆正留在少林没来,不过圆眀、圆通、圆镜就在这隆福寺中,大人可想见见他们叙叙旧呢?”
段飞大喜道:“他们竟然来了京城,真是太好了,可惜本官现在正在办案,不然真想立刻和他们见面……”
段飞话还没说完,一旁走出几个和尚,他们向段飞合十道:“段大人,贫僧圆眀协师弟圆通、园镜,参见大人。”
段飞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握着圆眀的手,说道:“真是你们,见到你们真的太好了!不过我刚打死了这个百毒门的妖人,等着回去核查他的身份呢,我现在暂时住在金鱼胡同的朱府,有空我就来此和你们叙旧吧。”
圆眀笑道:“我们在京城还要呆一段时间,大人贵人事忙,我们就不耽搁大人的正事了,对付江湖宵小少林弟子义不容辞,大人若有差遣,我们定倾力帮忙。”
段飞若有所觉地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就这么说定了,有空我就来看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也不会忘记你们,本能大师,圆眀、圆通、园镜,回头见!”
华明道:“大人,既然你跟这位大师相熟,不如请他找主持要无想的度牒等资料吧。”
段飞点点头,回头向本能大师拱手道:“大师,这个无想僧的度牒等资料就烦劳大师了。”
本能大师点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园镜,你还不快去找主持?”
园镜快步走了,本能大师来到无想面前,说道:“大人是如何得知无想是百毒门邪徒的?”
段飞道:“是他引我来的,因为我手上有一件百毒门的人都想要的东西。”
本能大师哦地一声,说道:“大人,我可以探查一下无想的尸体吗?”
段飞说道:“当然可以,大师请便。”
本能大师伸手在无想的脖子上摸了摸,突然惊疑一声,段飞向他眨眨眼,说道:“大师可有发现?”
本能大师沉吟了一下,似在冥想,实际上苏蓉正在给他传音,过了一会本能大师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本能大师伸手到无想胸前摸了摸,突然哼了一声,把手缓缓拿了出来,只见他的手指赫然拖着一条金色小蛇出来。
第〇二九三章 【锦衣孤儿】
小蛇通体赤金色,身上长着一圈圈的淡银色白环,三角头顶上长着一颗血红色的肉瘤,极其狰狞可怖,华明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是赤血金链银环蛇,奇毒无比,大师没有伤着吧?”
本能大师摇头道:“孽障啊孽障……我曾与无想谈经说法,他俨然一副道德高僧模样,真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是百毒门的邪徒……”
本能大师手指一弹,那条小蛇顿时被弹落地上,扭了两下就不动了,段飞心中暗叹:说不定又一珍稀物种就这么灭绝了……
本能大师站了起来,张开右手,他的食指上多了两个小小的白印,本能大师叹道:“幸亏我的金刚不坏神功小有所成,否则还真要吃大亏哩,无想果然不是好人,大人没找错人,大家都散了吧。”
隆福寺的方丈跟着园镜快步走来,手里拿着无想的资料,他拜见过段飞,将资料交给了华明,并连声撇清,隆福寺是朝廷的香火院,许多大官与家眷都常来这里上香还愿,甚至皇上都时不时偷溜来这里玩的,寺里竟然出了这么个事,方丈吓得差点心脏停跳。
段飞懒得理他,与本能大师等再次道别,然后就离开了隆福寺,华明捡起了那条小蛇,连同从无想怀里搜出的东西一起用只袋子装着提在手中,,用绳索绑住无想的双腿,就在地上倒拖着走了。
拖着一具尸体在大街上走,引来了许多人围观,华明一路走一路吆喝宣传,将杀了个隐藏在东厂的百毒门邪徒的消息传了出去。
回到朱府的时候史羽峰和石斌他们已经回来,华明派去调查李全的哥哥的人也带回了资料。
“阿飞,你是在不该冒这个险的。”史羽峰见面就埋怨道。
段飞笑着解释道:“大哥你放心,我段飞不会没把握就跑去冒险的,这不,一枪就撂倒了,简单得很啊。”
史羽峰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没奈何地直摇头,段飞问道:“大哥,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史羽峰正色道:“我查到那个李全的确有个哥哥的,李全嘴巴大,谁都知道他有个哥哥在宫里做事,名字叫李安,李全的邻居偶尔还能见到李全跟李安在小酒馆里喝酒,两人关系应该挺好的,李全还到处放出话,说他哥哥很快就要成为东厂的千户,李全的妻儿想必都是李安给劫走了。”
中国人的姓名太多重复的,段飞都懒得惊讶了,他满意地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们做的很好,华明,现在把你那边得到的消息告诉我。”
华明答道:“是,大人,我们查到李全的哥哥的确叫李安,他入宫多年,曾经在东厂任百户之职,当年刘瑾倒台后许多人跟着倒霉,李安也被踢出了东厂,这几年东厂厂督几经更迭,直到张锐任厂督一职都没有再起用他,不过最近李安似乎时来运转了,李全放出的话也不假,我估计就是因为他给张锐出了个好主意,张锐才对他另眼相看的。”
段飞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大家都没有打扰他的思索,过了一会段飞才抬起头,说道:“华明,立刻派人通知东厂,本钦差要请这个李安回来问话,记住,只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不是抓人哦,他们若是找借口不交人,你就说本钦差请他们配合办案,东厂与锦衣卫联手搜捕李安,总之你临机应变,给李全安个百毒门余孽的名头也行,他们交人便罢,不交人就弄得满城风雨,谁都知道东厂连出邪徒,在皇上面前我也比较好说话啊。”
华明精神大振地说道:“是,大人,这件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
段飞反问道:“其他事你就给我办得不那么上心了吗?”
华明嘿嘿一笑,说道:“大人明鉴,华明对大人吩咐的事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去做的。”
段飞说道:“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天牢,是时候跟项指挥使聊聊了。”
华明兴奋地点点头,正要离开,段飞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心中灵光一闪,目光炯炯地向华明望去,问道:“华明,你真的见过平茂?当时你的年纪应该还还小吧?你是怎么见到平茂的?你与平茂和项豪究竟是什么关系?”
华明的屁股又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大人终于问起了,不错,我认得平茂大人时才几岁,乳牙都还没长齐呢,我是项豪大人与平茂大人收养的孤儿,每逢战乱都会出现许多孤儿,项豪大人和平茂大人收留了我们,不但供我们吃穿住,还请来先生教我们读书认字,我们的武功当然也是他们教的,项大人与平茂大人对我们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长官,还是我们的长辈与救命恩人。”
段飞恍然道:“原来如此,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呢?”
华明垂下头,说道:“大人,我怕你因为我们与项大人的关系而不让我们参与此案。”
段飞说道:“其实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能不能用你我自会决定,你这样做不仅会影响办案,还会影响我对你的信任,现在不说这些了,你还记得多少当初平茂和项豪的事?”
华明说道:“那时我已经记事了,基本上都记得,大人想知道什么?”
段飞想了想,说道:“项豪他们自边关来北京的时候就把你们一起带过来了?共有多少人?”
华明说道:“项大人他们在北京稳定之后才把我们接过来的,当时我们总共有十五个人,都是男孩。”
段飞哦地一声,说道:“养这么多孩子不容易啊……上次见到平茂大人的前妻时怎么没听她说起过这件事呢?”
华明说道:“这是因为项大人与平大人没有公开过这件事,他们来北京之前我们只有四个人,他们来到北京之后,收养的孩子才增加到十五个。”
当锦衣卫佥事可以得到的外水比较多,多养十来个孩子也比较轻松,难怪平茂的妻子不知道,段飞又问道:“你可知道平茂有什么仇人吗?你们那十几个人现在都加入了锦衣卫吗?”
ps:灯灯的老书《魔脑传奇》已经在纵横上传,以前看过的不妨去捧捧场,没看过的就去尝尝鲜啊。
第〇二九四章 【生死之间】
华明摇头道:“项大人与平大人在我们面前很少提及外面的事,他们很忙,来到收养我们的地方时多半都在传授我们武艺,除非我们做错了事或者武艺练得不好,他们才会把某人单独带出去进行训练,来到北京的时候我们有十五个,不过最后能进锦衣卫的只有四个,我,焦旭焦阳还有罗超辉,其他人听说练功出了岔子,或者找到了收养家庭,都被陆续送走了。”
段飞笑道:“看来你是比较幸运的那个,或者说最优秀的,项豪告诉过你们他们去哪了吗?你们此后可有联系?”
华明摇头道:“不,我算不上最优秀的,从来都不是,最初我们的四个人中我就不是最优秀的,最优秀的是我们公认的大哥竺羽,他也是两位大人最喜欢的人,他们经常带他出去进行特训,每一次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华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平茂大人失踪之后他们才渐渐被项大人送走的,第一个被送走的就是竺大哥,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竺大哥会被送走,竺大哥可是我们之中资质最优秀,武功最好的人啊,至今我都不知道竺大哥去了哪里,我真的很想念他。”
段飞又敲起了桌面,他思索了一阵,突然笑道:“你放心,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你能够见找到他的,待会我们去见项指挥使的时候,我顺便替你问一句吧。”
“多谢大人!”华明激动地说道。
“好了,我准备看看锦衣卫送来的那些东西,华明你留下一会儿,大哥,你和文辉就不用在这里傻等着了,来到京城一直忙,大家都还没有出去走走吧?需要什么就去买,顺便帮我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史羽峰呵呵笑了起来,华明忍不住道:“大人,其实我已经找到了一所宅子,就怕大人不肯答应……”
“知道还说?”段飞打断了他的话,随手拿起了锦衣卫送来的文档。
史羽峰和谢志钧刚走,段飞就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来到那间已经被视为临时病房的地方,苏蓉和杨森正在忙着。
“情况如何?”段飞走近了问道。
苏蓉说道:“无想的怀中有另一粒解药,朱|德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需给他解除麻药,他就会醒来,至于无想……他胸口的铁丸已取出,正在包扎,不过他伤势太重,只怕很难活下去。”
段飞说道:“让我看看。”他来到病床前,只见无想胸口衣服已被解开,他左胸被子弹打了个小孩拳头般大的洞,伤势虽然可怖,不过应该没有伤到主要动脉和内腑,段飞道:“我瞄准了打的,应该死不了吧?”
苏蓉说道:“伤势不是问题,不过就怕伤口出脓,我曾经见过受了枪伤的人,他们多数都死于伤口腐烂出脓……”
“化脓?这很简单啊,”段飞说道:“华明,去找些烈酒来,越烈越好。”
华明疑惑地走了,段飞对苏蓉说道:“伤口化脓是因为受了细菌感染,只需给伤口消毒就好,嗯,我知道你们比较难理解,不过只要记住就好,伤口一定不能用生水洗,洗伤口要么用烧刀子之类的烈酒,要么就用烧开过放凉的水,然后用煮开过的干净纱布包扎伤口,这样就减少了很多伤口感染化脓的几率,若是仍旧灌浓,就割掉灌浓的皮肉,再操作一遍就好。”
苏蓉哦地一声,还是有些不解,段飞耸耸肩,说道:“回头得空了我叫宝大祥送一台显微镜过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生水里有多少细菌了,看你们还敢喝生水不。”
杨森佩服地说道:“飞哥你知道的东西真多,都是从书上学来的吗?”
段飞笑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两样都很重要,缺一不可,等你年纪再长一点,你就会明白了。”
华明很快就带回了烈酒,段飞含了一口烈酒,然后一口喷到无想的伤口上,无想已被下了麻药,不过他还是疼得抽搐了一下,段飞嘿嘿笑着,把余下的所有酒都倒在无想的伤口上,说道:“很疼,不过想活下去就得这样。”
华明见这里暂时没他的事了,他说道:“大人,你还有什么吩咐么?要不我这就去东厂要人去。”
段飞道:“去吧,注意要克制一点,不能给东厂找到借口把你们扣下,我是绝对不会去救人的。”
“大人说笑了,我会很理智,很克制地让他们交人的。”华明笑嘻嘻地说道,然后带着人走了。
华明走后,段飞让杨森先用水煮包扎的布条,再给无想包扎伤口,然后他和苏蓉离开了这个被锦衣卫严密封锁的小院来到朱府最隐秘的地方,神秘的地窖。
这里绝对不是一般人用来窖藏冰块或者蔬菜肉类的地方,倘若不知情的人闯入这里,说不定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屠宰房,只见四壁墙上挂着许多钩钩钯钯,还有各式各样的尖刀、铁链、烙铁以及段飞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东西。
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也许是血迹或者什么肉类腐臭了的味道,这个地窖明显是用来施刑的地方,想到项豪进锦衣卫已有十多年了,家里弄个这样的地方也不奇怪,不过,段飞突然冒出个念头,平茂不会就是在这个地方被肢解了吧?那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啊。
段飞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急忙呼出胸中的浊气,来到平躺在一个平台上的朱|德身边,在这阴森森的地方,朱|德就像是一只躺在屠宰台上等待被肢解的猪,毫无反抗能力。
“你用的是什么麻药。”段飞问道。
“千日醉,大约五日的分量。”苏蓉说道。
“嗯。”段飞向苏蓉伸出手,苏蓉递了个药瓶过去,段飞嘿嘿笑道:“我的蓉儿不但会骗人,还会下药蒙人了,不错不错,进展很大。”
苏蓉嗔了他一眼,说道:“少罗嗦,都是你害的。”
段飞嘿嘿笑着,从药瓶里倒出合适的分量,撬开朱|德的嘴,把药粉倒了进去。
苏蓉从旁边拿来一些清水,倒入了朱|德的嘴里,并在朱|德喉结处轻轻一按,朱|德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渐渐地胸口开始起伏,动静越来越大,直到他剧烈咳嗽,然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