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对这句话深以为然,除了......对小团这个名字的态度有些微妙之外。
不过这份微妙在听到董雪对着陆家清逸冷峻的大少爷叫“小乖”的时候就彻底随风消逝了。
只有苏程海深有远虑地皱了皱眉,想着以后有了外孙子一定不能把取名权让给亲家。
晟铭集团事务繁重,特助一天三个电话来催,但陆憬还是决定等弟弟醒来回去。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天。
第二天的时候,苏锦就醒了。
什么也不说,就穿着病号服守在陆熙床边。
“小锦。”苏樾出声喊道。
苏锦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漂亮的凤眸眨了眨,又眨了眨,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的茫然才褪去。
“小锦过来吃饭。”苏樾深吸了口气,唇畔勾起温柔的笑意,轻声诱哄道:“哥哥今天给你带了鸽子汤,是妈妈亲手炖的哦。”
说着他将汤倒在碗里,放在了苏锦身边的床头柜上,将白瓷的汤勺塞进了苏锦手中。
指尖的凉意让苏锦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勺,又看了看床头柜上冒着热气的汤,懵懂地伸手舀了一勺放进口中。
鲜美的汤汁在味蕾上舞动,她呆滞的眼睛一亮。
“好吃。”
因为有了汤滋润的缘故,声音不再像刚刚一般干涩,而是柔和了几分。
猛然听见她说话,苏樾先是愣了愣,而后神色有些激动起来。
“小锦,小锦,”他伸手按住了苏锦的胳膊,“你刚刚说话了?你说什么?”
“好吃。”苏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先是重复了一遍,然后抽出了被他压住的胳膊,又舀了一勺汤出来。
小丫头,终于愿意说话了吗,终于愿意,跟躺在床上的陆熙之外的人说话了吗?苏樾脸上的激动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见苏锦对着手里的汤勺吹了吹,然后拐了个弯,往床上的人唇边送去。
“妈妈炖的鸽子汤,很好吃的,给你吃。”小姑娘的声音温软,隐隐含着些沙哑。
乳白色的鸽子汤顺着男人的唇边流下来,滴落在雪白的枕头上。
苏锦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如同雕刻一般在空中停滞了几秒,白勺跌落在床上又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哥哥。”苏锦微微扭头看向身侧的苏樾,“他还没醒,陆熙为什么还不醒来?”
不过几天的时间,女孩就有些清瘦起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更添了几分柔弱的味道。漂亮的凤眸里没了迷茫,换成了几分有些空洞的绝望。
是啊,陆熙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明明医生也说他身体正在正常的恢复之中,各项生命体征都十分正常,可人就是不醒来。
不说受了打击的苏锦,就是苏家,这两天气氛也阴沉了许多。
“小锦,”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长发,柔声安慰道:“他会醒来的,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苏锦微微仰起头,忍去了眸中的泪意。
“第一天,我跟自己说,他麻药的劲头还没过去,所以要睡一会儿。第二天,我跟自己说,他伤的比我重,所以要多睡一会。第三天,我跟自己说,他这段时间太累了,压力又大,所以要再睡一会儿。第四天,我跟自己说,他之前失血不少,所以要再睡一下补回来。可是哥哥,”她仰眸看着身侧的男人,声音里带了隐约的哭腔,“这都第五天了,我连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你告诉我,你实话告诉我,”她伸手拽住苏樾的衣角,“他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是不是......植物人?还是......”
“瞎想什么呢?”苏樾有些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丫头,亏你还是学医的,就这么一场小车祸,怎么还能出来植物人?”
“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位置......”苏锦咬了咬唇,凤眸里又生出些希翼来,“真的没事吗?”
“没事。”苏樾揉揉她的发顶,低声安慰道:“医生说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各项指标也都正常,一定会醒来的。”
“真的吗?”苏锦眨了眨眼睛,凤眸里波光粼粼,有泪光闪烁其中。
“当然是真的,想哭就哭出来。”苏樾勾了勾唇,温柔地开口:“哥哥在呢。”
陆熙出事之后,小丫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了,医生说,能宣泄出来是件好事。
“我才不。”苏锦仰了仰头,逼退了眸底的泪意,“现在哭他又看不到,我要等到他醒来哭给他看!”
“哭给他看,他大概是会心疼的。”看着小姑娘许久不见得任性,苏樾忍不住笑了笑。
“就是要让他心疼。”苏锦轻轻哼了一声,拿起毛巾温柔地擦去了陆熙唇角的汤渍,重新半趴回了床边。
“你快点醒来啊,不是说要娶我的吗?不是说要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的吗?”她眼神一寸寸划过男人清俊苍白的侧颜,朱唇轻启。
“你醒来,我就答应爱你。”
那天,他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了这张床上,腿上缠着绷带,穿着与她同款的蓝白条纹病号服。
她开口唤他,可他怎么也不肯答应。
那双平日里溢满了笑意的桃花眼,就连眼皮都不肯动一下。
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调戏她的男人,这个偶尔被她撩拨会红了耳垂的男人,这个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男人,就这样躺在床上,不肯睁开眼睛再看她一眼。
发现他久久不曾醒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慌了,种种猜测袭上心头,在心底如荒草般蔓延纠缠,越长越盛。
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说什么守好自己的心,感情若是真的能够被控制,被计算,那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