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一对眼睛,还能露出凄然无比的神色。
玄机大师却是慈祥地看着眼前这张恶鬼般的脸庞,缓缓道:“万物有相,万物皆空,凡尘俗世,本皆虚幻,大千万象,皆非本相,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拙于表象!”
墨十二郎缓缓将银色面具重新戴上,摇头道:“师傅,徒儿从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参佛。老天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让我看清自己的本相。徒儿本相就是厉鬼,厉鬼索命,有些仇,不可忘记!”
玄机大师见墨十二郎执念如此,摇了摇头,合十唱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玄机大师不动如山,墨十二郎却起身来,出了静室,到得大厅,随即走到厅门边,就听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道:“是我!”
墨十二郎拉开门栓,身着灰色袍子的老丞相便从门外进来,墨十二郎立刻将门拴上,这才转身过来。
老丞相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神色看起来颇有些不好,见到墨十二郎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轻声问道:“是否还没醒?”
墨十二郎摇摇头,“他受伤很重,失血过多,恐怕还要一阵子才能醒来。”见老丞相脸色不好,不由问道:“外公,外面情况如何?”
“情况不好!”老丞相摇头道:“上京城各处城门已经封锁,能进不能出。上京警备营的高级将领一夜之间要么被杀,要么被下狱,今日一早,宫里传出旨意,警备营各卫都有新将领上任,不问可知,那些人都是后党中人,一夜之间,后党就已经控制住了警备营。宫里派出了大内高手,而刑部也派出大批的差役,在京中各处搜索云沧澜,四处张贴通缉告示,只要抓住云沧澜,无论死活,都会赏金千两。”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云沧澜在京中的家人亲眷都已经被逮捕下狱,今日一早,刑部似乎派出不少人前往云沧澜的老家,要将云氏家族一网打尽,户部则是派出官员,将云氏贸易行全部查封,其中货物全都充公,缴纳国库……!”
“那个贱人果然是狠毒。”墨十二郎冷笑道。
老丞相皱眉道:“老夫也想不通,后党怎敢如此妄为,难道他们不担心圣将发难?”
墨十二郎平静道:“外公可知道,前方战事,已经停了下来?庆军攻打南阳关,占据上风,但是宫里传下一道旨意去,庆军便退兵不攻?”
老丞相点头道:“此事老夫自然知道。”随即皱眉道:“可是老夫想不通,圣上怎会下这道旨意?就算那个女人蛊惑,圣上也不可能糊涂至此。南阳关对我大庆之重要,实在是非同小可,岂能落在魏国人的手中。”
墨十二郎淡淡一笑,道:“有一点,外公或许忘记了,以商钟离的性格,在庆军大占上风,眼见便要拿下南阳关之时,他怎可能因为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便会下令退兵?这可不是商钟离的性格。”
老丞相靠在椅子上,抚须皱眉道:“这一点,老夫也确实疑惑。圣将乃是世之名将,如此旨意,按他性情,定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处理,可是……!”
墨十二郎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商钟离已经无法指挥庆军了!”
第八五五章 能屈能伸
老丞相吃了一惊,随即显出不安之色,道:“显儿,你是否知道一些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外公?”
墨十二郎摇头道:“不是显儿隐瞒外公,这只不过是显儿猜测而已。外公和我都知道,商钟离不是糊涂人,如果他还能够指挥庆军,就不可能发生这荒谬的事情。”顿了顿,冷然一笑:“这庆国的天下,用不了多久便是别人的了。”
老丞相并没有思索墨十二郎这极犯忌讳的话,眼中显出极其复杂之色,片刻才叹道:“你是想说,圣将……出了意外?”
“我不知道。”墨十二郎摇摇头:“但是庆军对商钟离惟命是从,商钟离如果还能动一根手指,庆军依然会在他的掌控之中。”发出冷淡的笑声,“如今既然庆军不符合他的性子退军,那就只能说明他已经无力指挥庆军。要么是受重伤,要么是重病,又或者……已经死了!”
他似乎对商钟离并无多大好感,说到商钟离的死活,也是冷漠无比。
老丞相苍老的身躯却是震了震,就如同所有的庆国人一样,商钟离是庆国战神,谁也不会将他与“死”字联系在一起。
但是墨十二郎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是让老丞相感觉到了某种可能。
老丞相叹了口气,终是道:“显儿,这一次,你……实在不该让大师出手。你要知道,如此一来,就等于暴漏了大师的存在,后党必然会更加的小心谨慎,你们也会面临更多的麻烦。”
“云沧澜不能死。”墨十二郎平静道。
老丞相苦笑道:“难道你觉得云沧澜还有用处?难道你觉得云沧澜还能为你调动一兵一卒?”他轻轻咳嗽两声,才缓缓道:“满街都是通缉告示,京里都传遍,云沧澜是谋逆大贼,谁都想拿下他换赏金,而且警备营如今被后党掌握,云沧澜就算能够回到警备营,就算后党的人不杀他,他一个叛逆之贼,谁还敢听他号令?他可不是圣将,圣将没有兵符,也可调动庆国所有的军队,如今的云沧澜就算有大将军令符在手,恐怕也没有人敢听他的号令!”
墨十二郎淡淡道:“我不相信,整个庆国的军人,没有一个有骨气,难道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人误国?难道除了商钟离,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不是不敢。”老丞相平静道:“她蛊惑圣上,从她那里出来的意思,都是圣上旨意,各路兵马难道要抗旨?兵部今日一早,也都是将云沧澜谋逆的消息传到各路兵马,各州郡只怕几日之内便会得知消息,云沧澜到时候别说调动军队,只怕自身也难保了。”他凝视着墨十二郎,缓缓道:“你想用他来召集军队,这个想法已经无法实现,他如今反而成为一个烫手山芋,不好处理。”
墨十二郎沉吟许久,才站起身,缓缓道:“我相信他会有作用!”
老丞相叹了口气,终于道:“明天我安排你们出城!”
“出城?”墨十二郎立刻道:“为何要出城?”
“不出城,你们留在京城做什么?”老丞相皱起眉头:“如果没有昨夜之事,云沧澜还掌握着警备营,但是昨夜事变之后,云沧澜的警备营已经被后党掌控,换句话说,如今的京城,已经完全在后党的掌握之中。京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你们留在京中一天,便有一天的危险……!”
墨十二郎双拳握起。
“显儿,外公知道你心中充满怨恨,但是……如今你去与她斗,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老丞相摇头叹道:“后党如今如日中天,那个女人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你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随即感慨道:“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这个时候,你必须离开。”老丞相站起身,缓缓走到墨十二郎面前,轻轻拍了拍墨十二郎的肩头,柔声道:“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敌强我弱,只能等下去,等待机会,缓而图之!”
墨十二郎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不甘道:“等?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了五年!”
“那就再等五年,十年,十五年!”老丞相厉声道:“只要你没有死,就有机会,如果死了,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手无兵权,又无势力,想要与她斗,那是自取灭亡。”
墨十二郎缓缓坐下,面具下那一双眼睛闭起,沉吟许久,才道:“庆国遍布后党爪牙,就算离开这里,又往哪里去?”顿了顿,冷笑道:“如今我混在鲁尚德的国舅府中,他对我并无怀疑,我完全可以继续等下去!”
“那是冒险。”老丞相摇头道:“身处狼穴,迟早会出现问题。而且那个女人城府极深,老夫甚至怀疑她已经对你有所防范,只是暂时没有对你动手罢了。你出现的莫名其妙,极其凑巧,鲁尚德可能认为你是个可以利用之人,但是那个女人一旦有所怀疑,是不介意除掉一个可疑之人。更何况,你昨夜到今天,为了营救云沧澜,已经离开国舅府太久,这就足以让他们起疑心,所以你不能再犯险回到那里去。”
“那我该往哪里去?”墨十二郎淡淡道。
“燕国!”老丞相缓缓道:“这些年,你在燕国过得很平安,为何不继续去过安静的生活。”他轻叹道:“孩子,我知道这些年,你在暗中或许积攒了一些实力,但是那不够,你的实力在她的眼里,不堪一击。她如今的实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顿了顿,淡淡笑道:“耐心等待吧,如果老天有眼,你总会等到机会,如果等不到机会……那就安安静静生活下去!”
墨十二郎忽地上前,一把抱住老丞相,声音哽咽:“外公,你放心,这个仇,我此生必定会报,那个贱人,我也一定会取下她的人头。”
老丞相老眼泛红,“外公等着那一天。如果那一天到来,外公哪怕只剩一身老骨头,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
……
上京城这一整天都没有安生下来。
且不说百姓们看不见的各种条文旨意,只说那满大街张贴的通缉令以及四处搜查的刑部官差们,就已经让许久没有紧张过的上京城百姓感到了一丝惶恐。
前线战事胶着,上京城也没有因为前方激烈的战事而陷入慌乱之中,但是今日遍布各条大街的官差以及他们抓捕的钦犯,还真是让上京城的空气浓重起来。
那些酒楼茶肆客栈店铺,都有官差进进出出,搞得人心惶惶。
人们凑在一起谈论的焦点,自然是那个曾经享誉京城的翩翩公子云沧澜。
云沧澜文武全才,风采翩翩,曾是多少官宦女眷的倾慕对象,他手掌上京警备营,更是商钟离的心腹之人,曾一度是庆国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
但是仅仅一夜之间,这位庆国的骄子,却瞬间变成了谋逆乱贼。
人们谈论时,未免不叹息,只觉得世事难料,官场朝堂的风云变幻,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上京城在紧张的一天之中度过。
普通老百姓自然很难知道,在这一天里,有无数道命令从那巍峨耸立的皇宫之中向整个庆国各路输送出去,庆国后党的网络系统,在这一天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往各处传递着各种消息以及下达各种命令。
一些还算有些见识的文人们,眉宇间开始显出一丝忧虑,京中的异样,让他们感觉这还只是开始,一旦紧张的局势开启,恐怕一时半会歇不下来,而且从蛛丝马迹之中,有些人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剧烈的震荡正在来临。
夜幕笼罩着这座巍峨的雄城,夜幕之下,上京城的皇宫就如同镶嵌在这座城池中的绚烂明珠,富丽堂皇,精美绝伦。
宫外的人羡慕居住在宫中的贵人们,但是他们无法想象到,金碧辉煌之下掩藏的黑幕,却是人性中最丑恶的存在。
幽泉宫座落于皇宫西南边,在皇宫上百殿宇之中,只是一处很普通的所在,三年前幽泉宫的主人雅妃被打入冷宫之后,这座宫殿便显得很是冷清。
二皇子自凌晨离开万花宫之后,心中一直激动万分,充满期待。
他从没有对一个女人生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整日里呆在宫里失魂落魄,脑中始终是那妖娆艳美的成熟美妇,一想到那艳妇名义上是自己的母后,这种有悖人伦的偷情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兴奋和刺激。
他一整天都是保持着昂扬的欲望,想着艳妇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当真是神魂颠倒,几次想找几个宫女将自己体内的邪火发泄出来,可是一想到晚上要对付那美妇人,竟是罕见地按捺自己的欲火,保存体力,用做大事。
庆后以太子之位拉拢他,他也曾怀疑过,但是那狂妄的自信却让他自以为这庆国的太子之位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
身为太子的大皇子丧命那场大火之中,三皇子懦弱无能,庆后亲生儿子四皇子只不过四岁,算来算去,也只有自己才是最佳人选。
而且后党在拉拢过程中表现出的诚意,让他愈加感觉庆后是要依靠自己,所以双方最终走在一起。
他曾经倒也对这位庆后有过邪念,不过那时候皇帝终日与庆后耳鬓厮磨,他胆子再大,却也不敢跨过雷池,但是今日在那万花宫中,豁然窥见庆后的那成熟美妇的万千风情,一时间欲念丛生,只觉得这天下女人,再无比庆后诱人的尤物,若是能占有这样的美妇,此生才不算白活。
他对玩女人很有一套,知道要征服女人的心,必先在肉体上完全征服,所以他下定决心,今夜先在肉体上让那个美妇人完全满足,有庆后相助,自己必定登上大位,到时候登基成为皇帝,必要将这美妇人纳入自己的后宫。
至于娶后母为后有悖人伦,对于素来骄横毫无顾忌的二皇子来说,那实在不算什么。
只要将庆后纳入后宫,便可光明正大淫玩,若是有人敢多说一句,那便杀无赦。
第八五六章 幽泉宫诡异事件
二皇子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戴着帽子,遮挡着面孔,跟在一名宫女的身后,很激动地行走在幽泉宫的长廊上。
宫女提着灯笼,粉红色的灯光照着长廊的道路,身形苗条,但是那一对臀儿却很是浑圆紧翘,在前面走动时,左右扭动,如同风摆一般,二皇子很有兴趣地盯着那一对摇曳生姿的圆臀打量,脸上显出邪邪的笑容,心中暗想着,如果有可能,待会儿将这有着浑圆臀部的宫女一起就地正.法。
经过两条长长的廊子,到得一处殿门前,宫女便停了下来,站在门前,低着头,娇声道:“二皇子,就是这里了,奴婢不敢进去……!”
二皇子凑上前去,将宫女抱在怀中,伸手在那圆滚滚的丰满臀部揉捏着,果然是软绵绵的肉感十足,极其弹手,宫女脸上通红,有些慌张扭着身子,颤声道:“二皇子……!”
“你先别走,在外面等着。”二皇子在宫女脸上亲了一下,邪邪笑道:“本王看上你这一对肥美的屁股蛋.子了,待会儿本王让你进去,让本王好好尝尝味道。”
宫女咬着嘴唇,不敢看他,二皇子又惬意地揉捏一阵,想到庆后尚在里面等候,顿时更加兴奋起来,一根手指挑起宫女下巴,道:“可不许走,若是待会儿喊你不见了,本王可要不高兴的。”
宫女轻轻“嗯”了一声,俏面绯红。
二皇子这才眉飞色舞松了手,走到里面去。
殿内一片宁静,静得可怕,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灯火跳动着,很是诡异。
二皇子心中暗想:“倒是会挑地方,这地方还真是偷情的好处所。”他倒不疑有其他,这里没有宫女太监,显然是庆后为了方便偷情,将那干人都调离出去。
他顺着殿宇往左拐,四下里打量,一时间也没看到庆后的踪迹,微皱起眉头,低声唤道:“母后,你在哪里?儿臣来了!”
四下里并无回应,静得可怕,他停下步子,微皱眉头,却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根玉柱子后面,似乎有人影闪动,顿时喜笑颜开,快步上前,叫道:“原来母后在这里,让儿臣好找!”
香风飘过,却见那玉柱后面的人影一闪,一具美妙的身体穿着纯白色的纱裙,如同魅影般飘然而去,二皇子急忙加快步子,追上去,笑嘻嘻道:“原来母后喜欢捉迷藏,好得很,儿臣就陪母后玩捉迷藏。”他只觉得刺激无比,兴奋起来,跟着那身影追过去。
那身影动作极其敏捷,在殿宇中如同柳絮般飘动,纱裙飞扬,娇躯美妙,二皇子一时间根本追不上,前面一阵阵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这让二皇子大感刺激。
不知不觉中,到得幽泉宫深处,那身影闪进一处房间内,二皇子一路追上去,也进入房内,只见这是一间并不算宽敞的房间,却也奢华精美,在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大床四周都是黄色的幔帐遮挡,一时间也看不到床上的动静。
二皇子四周看了看,方才那个身影却已经不见踪迹,不由盯着那大床慢慢走过去,脸上显出淫邪之笑,心想庆后或许正在那大床之中等待着自己。
他缓步靠近过去,正要将黑帽子掀开,脚下忽地一滑,差点跌倒,站住身体,不由往下看去,却是大吃一惊。
他方才没有注意地面,只盯着那张大床看,此时脚下一滑,却才发现,在这大理石的地面上,竟然有一条长长地血迹。
这条血迹竟是从床边的地面蔓延过来,扭扭曲曲,殷红一片,在那大理石地面上,竟豁然放着一把长剑。
二皇子只觉得这把长剑极其熟悉,弯下身子,捡起那把长剑,细细看了看,只见在那剑身之上,刻着一个“耀”字。
二皇子脸上显出震惊之色,因为他此时竟是发现,这把带血的长剑,竟然是自己三把佩剑之一,唤作怒龙剑,这上面的“耀”字,正是自己的名讳。
“怎会在这里?”二皇子只觉得匪夷所思。
三把佩剑,都是二皇子花费心血得到,视若珍宝,悉心收藏,他记得这把佩剑是自己此次进京所带,今夜为了要与庆后偷情私会,并没有佩戴在身上,可是这把剑此时却诡异地出现在幽泉宫中,甚至沾满了血迹。
二皇子不是胆小之辈,否则也不敢打庆后的主意,但是或许平日里骄横惯了,这脑子却是一时间不得清醒,握着手中沾血长剑,缓缓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顺着那血迹缓缓往大床靠过去。
他现在倒是担心庆后被人谋害,如果那样的尤物被人害了,当真是可惜无比。
这家伙脑子蠢,但是胆子大的没边,终是走到大床边上,此时才看清,鲜血果然是从床上蔓延下来,在床铺边上,鲜血甚至还在一滴滴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