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何指教?”唐鸣梧看向陆夫人,淡淡笑道:“夫人,不是我无情,实在是……陆大人太过冷血,为了一块兵符,不但不遵从圣旨,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不要了……!”
陆夫人无力道:“你……不要杀她,我……我知道兵符在哪里!”
陆英季豁然变色,睁开眼睛,望向陆夫人,怒斥道:“蠢妇,你胡说什么?”
唐鸣梧收起刀,缓缓走到陆夫人身边,拱手笑道:“夫人受惊了。伤了陆小姐,实非我所愿,夫人当真知道兵符在哪里?”
陆夫人听到陆英季的怒斥,顿时犹豫起来,望向陆英季。
陆英季厉声道:“跳梁小丑,图谋作乱,圣上必会在顷刻间让他们灰飞烟灭。你莫胡言乱语,陷我陆家于不忠不义之地!”
唐鸣梧回过头,微一示意,陆英季身后一名红甲武士刀把重重敲在陆英季脑后,九门提督陆英季当即晕倒过去。
唐鸣梧这才看着陆夫人道:“夫人,陆大人一时糊涂,你可不能糊涂。他圣旨在手,却不遵圣旨行事,那可是要惹出大乱子的。只要你说出兵符在哪里,我保证,你们陆府从现在开始,不会流一滴血!”
……
……
火山营一部前往九门提督府夺取令牌之时,外御林军的凤翔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正在进行着一轮血腥的清洗活动。
燕京五大御林军,其中总会夹杂着一些沙子。
一直以来,凤翔营指挥使苏雨亭给人的感觉总是一种平静的状态,这位指挥使大人平日里不喜言笑,治军严谨。
但是在这一夜,不少人都被震慑住。
一个时辰前,指挥使大人突然来到了大营之中,各队官兵都在第一时间集中到了校场之上,而一身银盔的苏雨亭,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天空飘着雪,凤翔营五千官兵,几乎没有遗漏地静静站在飘雪之中。
军中的书记官正在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只片刻间,六十多名官兵都已经从队伍之中出列,站到了队伍的前方。
这些人面面相觑。
苏雨亭淡淡地看了身边的部将一眼,那部将举手,挥下,从队伍中间立刻又出来一大队人手,他们动作迅速,那六十多名官兵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后而上的兵士用刀架住了脖子,有几名反应快,想要拔刀,只是佩刀还没拔出来,便被踢翻在地控制住。
苏雨亭并没有犹豫,冷酷无情地点点头,身边的部将抬起掌刀按下,兵士们手起刀落,六十多名官兵只是在片刻之间,便被屠杀干净。
迅速,果断,冷酷!
正是御林军一向的风格。
“这些人,都是躲在凤翔营别有居心之徒。”部将高声道:“别有居心者,杀无赦!”
五千官兵寂然无声,阵列极其整齐。
只是在片刻间,六十多人便人头落地,这是凤翔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官兵们隐隐知道,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苏雨亭静静坐在椅子上,镇定无比,脸上的表情也是肃然无比。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翻身下马,上前来,单膝跪下,禀道:“报,唐参领已取到九门提督兵符,如今正接防九门!”
苏雨亭眉头一展,立刻站起,快步走到自己的骏马旁边,翻身上马,接过部下呈过来的雪色银枪,他银白色的盔甲与大雪几乎融为一体,五千将士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在凤翔营,他有着绝对的威望和权力。
“众将士听令,从现在开始,愿诸君与我共进退!”苏雨亭高声道:“本将要带你们建下不世之功!”
他话声刚落,队伍里的三队护军参领,还有护军尉,校尉,都尉俱都快步出列,单膝跪下,齐声道:“愿与指挥使大人共进退!”
苏雨亭对于凤翔营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营里的沙子,他早是心知肚明,今日一开始,便以雷霆手段将异己分子全部清除,手段直接而血腥,这剩下来的,几乎都是他的亲信人手。
凤翔营的大小将领出列宣誓效忠,其他兵士立刻都跟着单膝跪下,五千人的声浪,如轰雷般:“誓死追随大人!”
金戈如林,剑气如霜,马长嘶,狼烟起!
第七五零章 谋在花厅
雾水湖西花厅。
自从韩漠接手西花厅以来,本来奄奄一息的西花厅已经开始往复兴的道路迈进,虽然整体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巅峰时期的西花厅相比,但是西花厅这台暗黑机器却已经很流畅地运转起来。
只不过因为东花厅的存在,外围的情报工作,西花厅并不能直接插手,所以按照韩漠的吩咐,西花厅的吏员,主要是分布在燕京城的各处角落。
一直以来,厅长韩漠若是离京,那么西花厅的事务,便由一处主事裴英侯代为打理。
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当火山营和凤翔营已经开始行动之时,西花厅的暗黑吏员们,却都是已经从燕京城的各个角落,得到了裴英侯的命令,聚集在雾水湖。
西花厅的大院子里,两百多名暗黑吏员清一色头戴斗笠身着黑色披风,如同一个个暗夜里的鬼魅,秩序井然地列队站在院子中。
寒气逼人。
雾水湖早无春秋之时的荷花飘香,而是结了厚厚的冰,西花厅的这座院子,就包裹在冰湖之中,冰冷,人更冷。
西花厅厅长韩漠远去边关,四大主事中,三处主事李固率领着西花厅中最精锐的四十名暗黑吏员随同去了边关,四处主事红袖则是因伤休养,自出使庆国那一日起,便再也没有回到花厅来,如今厅中两大主事,便是裴英侯和二处主事公输全。
而相比起来,裴英侯在厅里的地位和威望,是公输全难以比及的。
在公输全成为二处主事之前,他还是一处器械司的管事,只不过薛公颜死后,东花厅成立,从西花厅抽调大批的人手去了东花厅,更有一部分退出花厅,到最后西花厅只剩下十三人,公输全这才担任了二处的主事。
李固和红袖,也都是在人手稀缺的情况下,上位成为主事。
实际上那个时候,西花厅已经是空壳子,所谓的主事,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手底下并无什么实力。
但是韩漠来到西花厅后,立刻与负责内库的秀公主进行强硬的交涉,争取到了银钱,而一个衙门要想存在,就必须拥有银钱的支持。
内库拨来的银子,自然让濒临解散的西花厅重新崛起,召唤老吏员,培训新吏员,各处有条不紊地走上了正轨。
到了如今,编制已经满员,负责二处的公输全,自然也有了真正的权力。
……
对于裴英侯突然之间将所有的花厅吏员召回雾水湖,这让公输全十分不理解,当满院子的暗黑吏员如同幽灵一样肃立无声之时,公输全却正在屋内与裴英侯争执着。
“你不该这样做。”公输全素来笑脸待人,看起来很是和气,但是今日脸色却颇有些冷漠:“裴主事,厅长大人不在京里,临走之前,也并未交待任务下来,你却为何要将大伙儿都召集回厅?上一次李固被地下黑市的人抓去,你就贸然召回几十名老吏员,这一次却又是要做什么?”
裴英侯背负双手,淡淡地看着公输全,道:“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问?”
“有没有其他要问,你先回答这些。”公输全身为二处主事,与裴英侯的职位平级,所以并不畏惧:“上次召集吏员,你就已经犯了大忌,这一次没有与我做任何商量,又将大伙儿召集回来,你这是胡闹。”
暗黑吏员执行的都是暗黑任务,潜伏各处,最忌讳的就是时常联系,暴漏身份。
裴英侯两次召集花厅吏员,这就违背了最基本的原则,搞不好就会暴漏吏员的身份踪迹。
裴英侯冷笑道:“李固被抓,我召唤大伙儿回来应对,何错之有?”
公输全正色道:“你没有通知厅长,亦是没有与我们商量,擅自发出传召,而且调回的除了你一处,还有其他三处的人,你可知那已经是大违权限?当时事态紧急,厅长大人尚未作出处理,你就将大伙召集过来,厅长便已经处于被动。幸好那一次厅长救回了李固,若是李固没能回来,你岂不是让厅长威信扫地?”
裴英侯凝视着公输全,神色平静,片刻之后,才叹道:“公输,你……便对他这样死心塌地?你我共事这么多年,在花厅最低估的时候,也从未生过嫌隙,怎地到了如今,反倒如此生分!”
公输全摇头道:“裴主事,我公输全对你的尊敬,从未改变,你是我公输全此生最尊敬的人之一。但是你我更不应该忘记公颜老的教诲,更不该忘记花厅二十一条!”
“我何时忘记?”裴英侯皱起眉头。
“上令下行!”公输全肃然道:“厅长没有命令,你便擅自召集吏员,这是遵行了二十一条吗?”他凝视着裴英侯,缓缓道:“裴主事,你该记得,如果不是韩厅长,西花厅现在或许还是空壳子,更有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是他的出现,让公颜老的心血不至于灰飞烟灭,是他的出现,让我们依然有了生存下去的信念……你我都该看的出来,在韩厅长的身上,有着公颜老的影子,我一直都认为,韩厅长是公颜老冥冥之中派来救助西花厅的救星……!”
裴英侯叹了口气,并不言语。
“裴主事,我敬重你,是因为你一直没有辜负公颜老的栽培,自始至终,都在为西花厅殚精竭虑。”公输全看着裴英侯,“可是,我发现你现在似乎已经变了,你做的许多事情,让我越来越看不懂……!”
裴英侯闭上眼睛,道:“你有何看不懂?”
“裴主事,有一件事情,别在我心里很久,我想问你。”公输全平静道:“这一次随同厅长护卫太子的花厅吏员,共计四十人,这四十人,都是你亲自挑选,我想问你,为何四十人中,清一色都是花厅的老吏员?”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英侯冷笑道:“你是否是想说,我故意将厅中那些未必服从我命令之人俱都调走,是另有所图?你是否是想说,我裴英侯不忠于花厅?”
公输全盯着裴英侯,片刻之后,才道:“这要你自己回答!”
“我忠于花厅,这是谁也不能否定之事。”裴英侯沉声道:“自公颜老去世,东花厅建立,我西花厅大权旁落,公颜老地下有知,那是死不瞑目的!”
公输全摇头道:“公颜老创建西花厅,是为了大燕国。我西花厅虽然被东花厅夺权,但是……东花厅的许多吏员,依然是公颜老栽培出来,他们依然在为我大燕效命!”
“胡说。”裴英侯怒斥道:“西花厅就是西花厅,谁也无法替代。韩漠固然是让西花厅没有消亡,也固然让我西花厅满编满员不愁吃穿,但是你难道没看见,如今我西花厅的弟兄们都在做些什么?当初纵横天下的西花厅,如今吏员们非但不能离开大燕渗透到他国,便是连燕京城也不能出去,只能潜伏在皇城之内……这还是公颜老在世之时的西花厅吗?”
公输全黯然道:“想要立时恢复公颜老在世时的光景,岂是朝夕之事?秀公主也是天下间少见的厉害人物,而且还是圣上的亲妹妹,韩厅长能将西花厅带到如今的模样,已经十分不容易,想要这么快取代东花厅,从东花厅手中拿回权力,那是绝不可能的!”
裴英侯冷笑道:“你倒也明白。那我问你,不可纵横天下的西花厅,那还是西花厅吗?这与空壳子有何区别?正是因为忠于西花厅,不忘公颜老的教诲,所以才不想看到西花厅一直这样下去。如今的西花厅,不是真正的西花厅,这样的西花厅,还不如不要!”
公输全神色严厉,冷声道:“裴主事,这是你该说的话?”
裴英侯抚须道:“有何不该,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他平静地看着公输全,缓缓道:“你问我为何在今夜将大伙儿召集过来,我不妨告诉你,是为了西花厅!”
公输全只是冷冷地看着裴英侯,并没有说话。
但是他心中已经确定,裴英侯已经是准备在西花厅兴风作浪。
裴英侯镇定自若,很镇定地面对自己的质问,毫无疑问,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让公输全的双拳不禁握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西花厅要发生大变,可是如今韩漠已走,李固已走,红袖也不在,就连二处的十多名精锐好受也都离去,若裴英侯真想搞什么鬼,仅凭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裴英侯看出公输全的戒备,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公输,你是厅里的老兄弟,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有机会兴复西花厅,让西花厅取代东花厅,恢复公颜老在世时的荣耀,你可愿意助我?”
公输全平静道:“你想做什么?”
裴英侯背负双手,一字一句道:“你若助我,便是自己兄弟,大事一成,你来当西花厅厅长。若是你要阻拦……!”他的眼中寒芒乍现:“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挡西花厅重新崛起!”
他话声刚落,悄无声息中,从屋内四周,已经游进数名暗黑吏员,幽灵般,环绕四周,将公输全围在了当中。
公输全早已察觉,冷然一笑,凝视裴英侯,缓缓道:“你疯了!”
第七五一章 恩断义绝
裴英侯依然是背负双手,淡然笑道:“我疯了?公输,你错了,我没有疯,是你们这些人没了当初的信念。韩漠让你们过上安稳日子,你们便不思进取。我与你们不同,我也不会放过让西花厅重新崛起的机会!”
公输全厉声道:“裴英侯,你有何野心,我公输全不愿意去理会。但是你若想以西花厅兄弟们的性命去为你个人野心牺牲,我公输全绝不答应。”
裴英侯眼中寒芒闪烁,道:“公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不愿意助我?”
公输全冷笑道:“裴英侯,你一再违背公颜老立下的二十一条,已经不配成为西花厅的人。上令下行你违背了,这同室不得操戈,你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他冷冷地扫了两边的暗黑吏员一眼,淡淡道:“这些人,恐怕是你一直培养出来的心腹吧?”
裴英侯沉吟片刻,终于道:“公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助我?”
公输全右手一动,一把匕首豁然出现在手中,裴英侯皱起眉头,四周的暗黑吏员俱都是上前一步,便要对公输全动手,裴英侯摆摆手,数名暗黑吏员这才站定,都是冷视公输全。
公输全撩起衣襟,凝视着裴英侯,缓缓道:“裴主事,我公输全曾在一处待过多年,你是我的上峰。在那个时候,你没少对我教诲,而且对我也十分照顾,你对我的恩情,我公输全从未忘记。”说到此处,他的神色很是黯然,摇头叹道:“但是我公输全亦是受过公颜老的大恩,他老人家立下的条例,我公输全更不会忘,今日你与公颜老的条规背道而驰,更是为了个人之心,要陷我西花厅于险境……!”他手一动,刀光闪过,撩起的那片衣襟便被割下来。
公输全并不知道裴英侯要用西花厅的弟兄们做什么事情,但是他却十分肯定,裴英侯苦心积虑,花费大心思调走大批花厅精锐,那么如今被他掌控的西花厅,必然会因为他个人的心思而进行一场极为险峻的变故。
他握着割下来的衣襟,对着裴英侯道:“裴英侯,现在起,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裴英侯脸色很是难看。
一直以来,公输全待人都是和和气气,而且真么多年来,公输全对自己可说是尊敬有加,几乎没有与自己发生过任何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