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羽裳背上,秦弈别扭无比。
他骑过螣蛇,骑过乘黄……可那都是本体形态,可真没这样骑着人形飞过。
总感觉这是在欺压小姑娘,那仅堪一握的小蛮腰驮着一个大男人,视觉上真是……总怕会不会把她坐断了。
其实人家羽裳是个晖阳后期,别说驮个男人了,就算驮个小山也没任何问题,只是心理感觉怪异罢了。果然人还是受视觉影响,当初夜翎可小得多了,只不过幻化个大蛇模样,骑着就没啥感觉,认真论起来,当初那才奇葩……
但这个还是很那啥啊……骑在腰上,上身附着,两手不知道怎么放。总不至于去搂着人家脖子吧?所以那就该抱下面一点,那是什么部位?
还好已经是夫妻,否则怎么抱啊……即使是夫妻,这也很尴尬,怕被人看见的……
从后面看去,羽裳连后颈都红透了。夫妻俩一路呼呼地往里飞,连句话都没说过。
满脑子尴尬感冲淡了对环境的感受,秦弈过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压力奇大的屏障,却在羽裳振翅飞进去的时候变得压力全消,就像是羽裳自己就是个通行令牌,抵消了某种禁制一样。
原先隐藏在各处隐而未发的攻击或迷乱,也都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秦弈小声问:“也就是说原先我想要你们带我进来,也是要通过这种方式?”
羽裳红着脸道:“当然。所以羽人根本就不会带外人进入,唯有自己夫君才可以的啊。”
好吧……秦弈甚至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无心插柳。要是没和羽裳这种纠缠,怕是根本进不来,你拿什么交换能换得羽人妹子肯用这种姿态驮你进来?做梦呢。
流苏正在说:“怪不得以徐不疑之能,也会猜错这里是天然造化导致。实际这是利用海洋之力而布置的奇阵,阵心乃是建木,这种奇阵级别太高……几乎可以算太清级,堪称我重新出世以来见过的最强阵法。徐不疑堪不破,以为是天然造化也不稀奇了。”
太清级……
说了惊悚,好像也没到开天辟地那么牛逼啊……可细思也没错。
建木为核,海洋为用,就算不到太清,也绝对是无相巅峰的档次了。
怪不得隔绝两岸,除了走位面捷径之外,谁能通行?便是那些无相大能也不可能强闯此地,所以成为了数万载禁区,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了。
还好这种属于固定阵法,肯定不能放到陆地上使用,否则谁能与抗?
秦弈正在琢磨着,就这么一会儿,羽裳已经背着他飞越千里,前方的景色有些明朗起来,终于不再是怒浪滔天,黑云低垂的场景。
这个“外部屏障区”,足足千里之厚。
秦弈不知道如果没有羽裳背着,自己闯的话,能走几里……最好的状况是如某位前辈一样陷在礁石乱阵里百年出不去,最坏的状况大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千里之隔,终于过去。
前方天高海阔,再度恢复了清朗。
以秦弈的目力,已经可以远远看见海天的尽头仿佛有碧绿的影子,只是实在太远,看不清楚。那大约就是建木吧……
应该是很大的树木,树干范围绝对不会小于一座连绵山脉,高度说不定可达万仞。
可即使这么大的树木,他这在天上云端穷极目力却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可以想象实际上相距还很远很远,说不定远达万里之遥。
但那磅礴澎湃的生命气息,远在此处都已经隐隐可以感觉,呼吸一口便是心旷神怡,甚至能觉得修行都有点隐隐的助益。
这一刻秦弈甚至有点感动。
仿佛拨云见日,跨过千山万水,越过海的彼岸,翻过云山的彼端,追寻着的目标终于出现在眼前……
秦弈知道即使是羽人族也不得靠近建木,只是在附近——所谓的附近可能是万里区域了,但这不要紧,看见了就好,不再是茫不可测的遥远,既然已在眼前,总是有机会的。
秦弈尝试放出神念,却发现无法及远。
他收回神念,暗自沉吟……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这里是个禁地概念,对神念必会有所限制,否则太容易发生不可测的事情。但这就意味着,流苏和狗子这样的魂体在这里受限颇重,不能按照常规的实力考量了。
只是流苏和狗子它们都比较特殊,不知道能不能突破此限……
还没来得及和流苏交换一下意见,就听见羽裳道:“夫君,我们到了。”
那声音羞不可抑,说得都在发颤似的。
秦弈回过神来,放眼望去,下方是一个颇大的岛屿,沿着岛屿有瞭望台,有三三俩俩的羽人妹子驻守着,看见天上有人飞来,不少羽人都张弓搭箭往上准备。
很快看到是自家圣女……
驮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手放在……
羽人妹子们目瞪口呆,有人手一抖,箭都射出去了。
还好这手抖一箭有气无力歪歪扭扭,摇晃着坠入了海中。
气氛一片安静。
羽裳的脸烫得恐怕可以煎蛋了,含羞怒道:“都看着干什么,开阵让我进去啊!”
“哦……哦哦哦。”马上有个妹子手忙脚乱地启动了一个什么机关,环绕岛屿的隐隐薄幕开了一道缝隙,羽裳带着秦弈飞快地窜了进去。
岛中无数羽人跑了出来,其中还有小孩子,个个手搭凉棚,望天吃瓜围观……
还没到地面,秦弈就狼狈地自己跳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羽裳背他进来,只需要通过那千里壁障就行,到了里面他当然可以自由行动的,这时候就该下来自己飞了。可是看着建木想事儿,完全忘了这回事,羽裳以他为天,根本不会提醒他,夫君想让她背着就背着呗……也挺恩爱的不是?
结果就这样当着无数羽人的面,骑着她们家圣女出现……
秦弈也是脸上火辣辣的,差点没甩自己两个耳刮子,这姑爷的登场造型可实在太亮眼了,他很怀疑在场的羽人妹子们这辈子都忘不掉。
“那个……”秦弈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掸掸青衫,努力保持了一个有风度的造型,拱手团团一礼:“神州人族秦弈,携妻羽裳回娘家,见过诸位姐……”
姐什么?姐妹?大小姨子?秦弈卡了壳,忽然发现不知道怎么称呼。
海风吹送,岛中树叶飘拂。
气氛一片安静,老老小小的羽人们眨巴着眼睛看着秦弈,半天才有个小孩道:“妈妈,他没翅膀,好难看。”
话匣子被打开,立刻就有其他小孩应和:“他说话声音粗粗的,不好听。”
“他头发是黑的,泥巴里滚过的?”
“那青衣服是海带变的吗?”
“他可能是草青虫。”
“嫁人是这样的吗?那我不如喝水。”
一颗汗水悄悄从秦弈额头滴落,青筋鼓了两下,只能尬笑。
明明是来了女儿国,为什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
难道不是应该有一群漂亮御姐挑着下巴调戏:小骚货,在?看看鸡儿?
气氛正乱时,终于有柔和的女声从远处悠悠传来:“都围着干什么,干自己的活去。羽裳,带你夫君来见我。”
羽裳一把拉起秦弈,往岛屿深处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