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见梅瑾行停下来,跟他说明情况:“现在村子戒严,你根本出不去。”
梅瑾行听到一个非常古怪的词:“戒严?”
小孩年纪小小,却明白梅瑾行这个从外面来的人的诧异,没说什么,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小孩把梅瑾行带回家,梅瑾行在二楼,见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老人椅上,左眼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正拿着一截竹子,用刀在上面削掉多余的部分。
“爷爷,我把人救出来了。”小孩面对他,说话不再拘谨,反倒有几分孩子的活泼与任性。
独眼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梅瑾行,点点头:“你去睡觉吧。明天继续帮我捉虫。”
小孩点点头,蹦着走了。
梅瑾行见他不想搭理自己,便问能不能借电话打一下。
独眼男人淡漠:“报警是没用的。村长的妹夫是安化县警察局的局长。”
梅瑾行没法子,压着怒气,更多的是迷惑不解:“你们村里人为什么要抓我?”
独眼男人放下刻刀,望着他,伸出两个手指:“原因有两个。”
“第一,我们村子几乎每个人,都有病。比如我家小安,他一出生,脸上便有那些肉瘤,只是一开始很小,随着他长大,越来越大,变得很可怕,他便不愿意上学了;比如村长的儿子,喜欢咬人喝血,所以他们把他锁在房间里,一直到他受不住,吃光自己的肉;还有村口小卖铺的老板娘,她嫁进来生的孩子,都没有□□,排不了便,三个孩子都是被粪便撑死的……..”
梅瑾行打断:“这与他们要抓我有什么干系?”
独眼男人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尾城村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大杨村,从很偏远的山里搬迁出来的。一到这里,村里人便接二连三地出事,每个人都染上奇怪的疾病,这个病又不会让你死,只会折磨你,让你痛苦不堪,即使你花光积蓄去大城市里检查,那里的医生只会说目前的医学水平无法检查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你生下的孩子,也会出事。这个时候,村里人需要他们的辟邪之宝。”
梅瑾行:“辟邪之宝?”
独眼男人:“那是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后还能保持尸身不灭的青年。”
“村子搬迁前,发生了一些事情,那时候的大杨村村长,不得不将大杨村隐藏的秘密放到台面上来讲。世代流传下来的,关于阿花的传说,都是真的,他能令邪祟现身,也能驱除部分邪祟。但后来,阿花的身体没了,村里有些人便说是失去他的庇佑才会招惹怪病,另一部分则说阿花是不祥之物,不能招惹。但第二种声音微弱,大部分村里人,都是向着第一种的。当年,见过阿花长相的村长与他儿子周冬草一起口述,叫人画了一幅阿花的画像,挂在村里的祠堂上。他们相信,阿花会再出现的,直到今天,你来了。”
梅瑾行听完,心神剧震,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嘴唇有些颤抖,问:“为什么他们相信,阿花会再出现”
独眼男人避而不谈:“这个不重要。”
梅瑾行望着他,一字一句:“是因为,像阿花的人曾经出现过,对吗?”
独眼男人望向他。
“那是个孩子,他叫章小童,是吗?”
梅瑾行说完,就见独眼男人手上的竹筒哐当,掉在地上。
☆、第八章:病村(5)
“你为什么会知道?”独眼男人死死地盯着梅瑾行。
梅瑾行脸色瞬息万变:“我去过大杨村。有个叫富儿的老人家跟我讲的故事。”他想通后,慢慢恢复平静,试图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你们将事情鬼神化……”
“不,一切都源自真实。”一个更苍老的声音出现。
梅瑾行与独眼男人望去,楼梯处,一根拐杖缓慢敲击地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
梅瑾行认出,这便是下午他用手机摄像头看到的老人。
独眼男人望着老太太:“你怎么下楼了?”
老太太走到站在梅瑾行面前,浑浊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富儿,早死了。”
梅瑾行被这双眼睛盯着不舒服,后退一步:“那个老人,他说章小童向神树许愿,使得他重新归来。”
老太太看了他好一会儿,不再纠结富儿,只是淡漠地说:“等下趁乱,你逃村子,别再来了。”
梅瑾行走到窗前,看到家家户户都开着灯。
独眼男人解释:“我们村分两派人。旧派要抓你,认为阿花是上天赐予的辟邪之宝;新派对你避之不及,是因为他们认为阿花是邪恶之源,自然不会让你留下来。等新派那边的人到了,两边会互相吵起来。”
梅瑾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似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拿起独眼老人刻好的竹筒,手在细腻的纹路上划过。
结合独眼男人与小孩说的抓虫子,梅瑾行知道他是情蛊卖家。
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拉着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梅瑾行有点恍惚。
老太太见这个年轻人漫不经心,脸拉下来,在独眼男人的催促下,伛偻着背,干枯又瘦小,拄着拐杖要回去:“快走吧,别拖累我们。”
梅瑾行回神,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独眼男人,突然想知道:“你们是新派吗?觉得我……阿花是不详的源头?”
老太太听了这句话,嗤笑:“不详的源头?”她停下,冷漠,“不详的源头,就是这个村子。”
独眼男人从椅子上起来,上去搀扶着老太太。
“阿娘,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你不用管。”
“我能走能吃,哪里不好了。倒是你自己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