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孺也很高兴宋贵贵一直指给他字让他默写。
“我自己觉得很好玩的。”
宋贵贵觉得可惜,这样的天赋,在他看来仅仅是好玩而已。
“你天生就有这样的好记性吗?”
“大概是吧。我原先就自己玩,后来才知道别人是不会的。”
“所以,你平时什么都不懂,但是月测还是会得第一,因为你能记得住是吗?”
“对啊。”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梁孺轻蔑地冷笑:“没有必要。”
宋贵贵想了想:“那你为什么向我说这么多呢。”
梁孺轻柔地笑了笑:“还是不说了,说出来你怕又要生气了。”
宋贵贵心中一抖,猜他不会是那个意思吧。这么一想,立刻暗骂自己不害臊,白日里面尽会瞎想。
“可是你这么聪明,没有道理书院里面教的你学不会呀?”
梁孺无辜道:“可是我确实听不懂他们说的之乎者也。”
宋贵贵想想也是,大概是他没有根基,跟不上进度。就好像自己一样,下得功夫不少,医经就没看懂多少,也是根基不牢靠的原因。
要是有个人能详细得指点一二就好了。
“书院里面就没有人知道你不识字吗?”
说到这梁孺不知道从哪来的自豪感,他拍拍胸脯道:“没有一个人知道,连先生都不知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梁孺胸脯拍得咚咚响,宋贵贵噗嗤一下笑开了。
“你这衣服是不是小了?”
☆、第8章 第八章
那衣服可不就是小了么,紧巴巴地贴在梁孺身上。
梁孺一挺胸口,扣子绷得紧紧地快炸开了,扣缝里面都透出了他硬实的肌肉。
梁孺低头一看就尴尬了,可不是么,扣子都快被撑破了。
“大概是我长高了。”
宋贵贵笑得更欢了:“你都多大了,还长高。”
梁孺抓抓脑袋,第一次脸红红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贵贵正色道:“你还真是奇怪,能在琼琚书院读书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你却既不识字,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我真是想不通。”
梁孺突然也表情严肃,半晌后道:“下个月我一定告诉你这些原因。”
其实原本宋贵贵并没有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尤其是达官权贵之人,更稀奇有些怪癖之类的。
但是梁孺这样一说,宋贵贵反倒生了疑心。
“干嘛要一个月阿,现在怎么不能说了。”
“现在你还拿我当外人呢,不能说。”
这话说的,宋贵贵心里想笑。
“一个月之后就不拿你当外人了?”
梁孺只是嘿嘿笑,再也不说话了。
隔了一会,宋贵贵有些心急:“刚才说的,除了需要一块招牌,还需要怎么样呢?”
“还需要把你的胡饼改良改良,现在口味太单一了,样式也单一了。”
宋贵贵想了想:“还能有什么口味?”
“多了去了,甜的有芝麻,豆沙,枣泥,桂花白糖;咸的你可以做酱肉的,梅干菜,再或者放些萝卜干什么的也行。”
“放萝卜干,那能好吃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得一个个尝试呗,最后才知道哪些好吃,哪些卖得多。”
宋贵贵高兴道:“有道理,我把你说的都记下来。乘下午的时候生意少,正好有时间试着做做,你还可以帮着吃不是?”
听到宋贵贵想到他能来帮忙,梁孺精神顿时抖擞了:“那当然。不过,我接着还要说的就是,你完全不用下午在这里看着饼炉一下午。你不是要去看书的吗?下午去看书,傍晚之后再卖饼。”
“傍晚之后……”
这样子回家就会很迟了,宋贵贵犹豫不决。
“你要想赚钱,肯定得傍晚以后一直卖饼。你的胡饼本来就管饱,你还做那么大一个。一般人早晨买了买不多,有几个能像我似的。下午更是了,谁没事下午会去吃大饼的。倒是傍晚以后,你的胡饼成了最好的晚饭。”
宋贵贵没有听到重点,倒是听梁孺说自己能吃时候乐开了,故意打趣他:“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有几个能像你似的是指什么?”
梁孺听出小姑娘是故意这样问,也不恼:“就是没我能吃。”
宋贵贵眼睛弯弯的瞄着梁孺:“那幸亏你生在福贵家室,要是挨到穷人家可是顿顿饿的慌。”
梁孺听了后表情怪怪的,又是没说话。
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上生意了,宋贵贵忙了起来也顾不上再跟梁孺聊。原本宋贵贵只当梁孺就是在边上玩一玩,帮不上她什么忙,可没想到他还挺能干。
宋贵贵算术不好,收银两找钱一向头大如斗。梁孺一来全揽下了这个活计,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只做饼。
小姑娘再能干终究也是力气有限,一上午和面擀饼的胳膊早就酸溜溜的。梁孺看出来了就自告奋勇地要替她和面。宋贵贵拗不过他一直在旁边声声念叨,就给他试了试,没想到梁孺做得不仅有模有样,还做得很好。
和面归根到底就是力气活。梁孺个子大,膀子粗,自然力气大。他和出来的面比宋贵贵的多了几分劲道和弹性,做饼的时候更容易塞陷,面皮不容易破,面饼也不容易散。
一句话,宋贵贵对这个无偿勤杂工满意极了。
就这么配搭着做了一上午,时间过得飞快,宋贵贵根本不觉得累。
“怎么样,我干得不错吧。”
梁孺似乎非常容易热,这会儿干了点活更是满头大汗。
宋贵贵不好意思让他帮这么多忙:“是多亏了你,又是帮我收钱又是帮我和面。今日我挤出来的时间比平常多卖了好几扁的饼,要不,我折算你工钱。”
梁孺上一刻心情还在热火朝天,宋贵贵一提算他工钱,他立马如同冰天雪地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敢情这一上午殷勤白献了,人家还是没把领自己的情,纯粹当小工了。
梁孺琢磨着是不是使错了力气,用错了劲,这样下去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距离再近一步呢。
宋贵贵看梁孺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不晓得哪里得罪他了。
“你是不是嫌钱少呢。我知道,我卖一天胡饼也许比不上你一顿饭钱。”
梁孺眉头锁得更深了,怎么小姑娘越想越偏了,越想越跟他生疏起来了。
宋贵贵着急了:“那你想要什么,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梁孺眼睛亮了亮:“你是为了报答我才要给我工钱的吗?”
“不然呢?”
原来心里还是感激自己的,梁孺心里堵得大石头一下子移开了大半。
“可我不需要钱。”
宋贵贵为难了:“那怎么办呢。”她不想随便就欠了他人情。
“要么……”梁孺犹犹豫豫:“你到我家帮我做两天饭行不行?”
“那怎么能行!”
宋贵贵脱口而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暗想这梁孺是饼吃多了吃撑了吧,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无缘无故给一个大男人做饭本就不合适,更何况去他家里。
这这这,他是如何想出这个主意的。
“你别误会啊!”
梁孺见宋贵贵恼了瞪着他,一时也慌了起来,急了一头汗,连连拍拍嘴巴,心想这都说了些什么呀。
“我……我家没有别人,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住。而且平时就我一个所以我从来不做饭,时间长了其实嘴挺馋的,这几日吃你做得饼这么香,所以才想着你能给我做点饭挺好的。”
宋贵贵刚想说话,梁孺又急着道:“而且!你不还需要块匾做招牌的么,所以你得去我家看那一块合适。或者我卸匾的时候你还能帮点忙,这也能报答我。”
看他生得高大威猛,却瞧见他小心翼翼找着诸般理由解释的样子,宋贵贵不知怎么得心里就不生气了。
心里不生气了,但是脸色还是黑的。
宋贵贵故意扳着脸,一下午都不说话。有生意招呼生意,没有生意她就安安静静地看医经。
梁孺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后悔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宋贵贵回家,原本也没有想做什么。梁孺说的句句属实,那个家称不为家。整个院子连只鸟都没有,就是他爹娘为了他上学在镇上临时租下的宅子,平日就他一个人居住。
爹娘家的小李每个月也才来一次……
哎,梁孺肠子都悔青了。
该怎么办呢,梁孺整整一下午绞尽脑汁在想如何赔不是。
如果宋贵贵再理他,第一句话他该说什么才能让她感到自己的诚意。
如果宋贵贵一直都不理他,明天也不让他帮忙卖饼了,也不要他的匾了,那怎么办呢。
梁孺觉得心窝里面一抽一抽的,酸酸的好难受。
宋贵贵也是心猿意马。
她看得出梁孺心情不好很难过,有点不忍心,但是又放不下脸面。
宋贵贵一直想着若是梁孺再跟她说一句话,道个歉或者再解释一遍,她就不耍他了,就告诉她自己没怪他了。
可是宋贵贵左等右等,没见梁孺出半句声音。
他乖乖地在一旁坐着。
没生意的时候,宋贵贵看医经,他就也在旁边偷偷瞄。
宋贵贵已经知道了他不识字,看不懂,但是不知道他还一直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