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与沈悠悠和好不代表他忘了素月。
今晚他肯定是要在沈悠悠那边睡的,知道此时随沈悠悠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与素月道别,裴景寒肃容对沈悠悠道:“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忙完了我去找你,对了,记得让厨房备饭。”
沈悠悠又温柔又关切地望着他,“又忘了吃饭,我以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幸好我就料到你会这样,一直等着你一起吃呢,那你快点啊。”
含情脉脉地望了裴景寒一眼,这才离去,转身时脸上笑容冷了下来,阴沉沉地扫向上房。
她不傻,明白裴景寒是想去找素月依依惜别,一个男人,在国家大事面前还惦记着的女人,肯定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沈悠悠可以容忍裴景寒有通房有姨娘,容忍裴景寒去找那些女人寻欢作乐,但她无法接受裴景寒对她们动真心。
就像原来的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每个男人都把她当玩物,一旦妻子有了什么事立即赶过去,裴景寒也应该只看重她一人,素月算什么东西,她比不上现在的她,也不能胜过曾经的她。
那边裴景寒目送沈悠悠领着丫鬟拐过了走廊,这才抬脚走向上房。
满含期待的进了屋,却只看见替代了凝香位置的大丫鬟映雪。
“去叫素月过来伺候。”裴景寒坐到榻上,冷声吩咐道。
对于映雪,裴景寒没有任何感情,只当丫鬟使唤。其实映雪模样娇美,裴景寒动作一次心思,然一想到凝香不走也不会有映雪,裴景寒胸口就堵得慌,索性彻底冷落了映雪,前院只疼素月一个。
“你回去吧,我一人伺候世子就行。”
堂屋门口传来素月轻柔的声音,裴景寒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直直盯着外间门,等着小丫鬟进来。
只是他没等到丫鬟,却等到了一个小厮,或者说,一个小厮打扮的丫鬟。
进来的正是素月,穿了一身灰色的圆领长袍,一头乌发梳成了男子发髻,用一根木簪定住。长发挽起,修长的白皙颈子彻底露了出来,在灯光里恍如美玉,小丫鬟似乎也知道自己模样勾人,故意在鼻子下面粘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两撇胡须,垂着眼眸走到裴景寒身前,竟真有几分小厮的样子。
“小的见过世子。”学长顺那般,素月一本正经地朝裴景寒行礼。
裴景寒被她逗坏了,一把将人拽到腿上抱着,伸手就将她不伦不类的胡子扯了下去。
“疼……”素月皱眉捂住鼻子,拉长声音抱怨道,狐狸眼里泛起了盈盈水光。
“作何这副打扮?”裴景寒嫌弃地扔了那胡子,摸着小丫鬟嫩豆腐般的脸庞问道,嘴上不满,却越看这“小厮”越馋,手熟练地往她衣裳里面钻。
素月没有阻拦,只在他手里慢慢红了脸,目光楚楚地望着他,“这样打扮,世子喜欢吗?”
“不喜欢。”裴景寒不假思索地道,一转身却将素月放躺在了榻上,撩起衣摆就要好好疼她一番,沈悠悠还在后院等着,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而在裴景寒看来,最好的惜别方式便是与她共赴巫.山。
可素月不想去巫山,她想去西北。
才被裴景寒放倒,趁男人解腰带的时候,素月又坐了起来,紧紧抱住裴景寒腰,仰头道:“世子,带我去西北吧,路上我伺候你。到了西北,你把我安置在距离战场最近的县城里,我在那等着你,世子何时想我了,随时可以过去看我,等世子打了胜仗,我再随你回来,好吗?”
边说边落泪,“世子,我舍不得你……”
她情真意切,裴景寒欲.火迅速平息了下去。
原来她扮成小厮,是为了劝他带她出征。
军营里不得有女人,他也舍不得她一个娇气丫鬟在军营里受苦,但诚如素月所说,他可以将她安置在后方的县城里。只是,带走素月,沈悠悠会……
想到沈悠悠,裴景寒忽然猜到了什么,安抚地摸摸素月脑袋,重新将人抱到了怀里,低头亲她眼泪,“为何想到要跟我走?怕我不在侯府,她对你不利?”
素月没有辩解,靠到他肩头哭:“怕,怕万一……世子,我知道我不该怀疑夫人,可我真的怕,怕再被人打晕带走,醒来有陌生人趴在我身上扯我衣裳……世子,你带我走吧,什么苦我都受得了,求你了……”
像是想到了那场噩梦,不停地打颤。
裴景寒心疼极了,双手抱住她娇小的肩膀,“好,我带你走,只是,素月,这次交战我也没有把握,一旦我……”
“世子别说!”素月急急捂住他嘴,不许他说晦气话,泪眼朦胧地直视他道:“世子只需记住,你在哪,我就在哪儿。”
这话大有深意,裴景寒听出了生死与共的味道,心中震撼,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越发用力地抱住了这个真心爱慕他的好姑娘。
“那好,你早点休息,明天醒了就去找长顺,让他替你安排。”既然一起出发,那也不用惜别了,裴景寒亲了亲素月,松开她道。
素月乖乖地站到地上,出去送他。
裴景寒人回了后院,脑海里却不时闪过素月泪水涟涟的俏模样,但他掩饰地好,沈悠悠还以为他在思虑边疆战事,躺到床上忍不住关心道:“西北战事,表哥有几分把握?”
“不好说。”裴景寒语焉不详地道,不愿跟内宅女人谈论战事,拍拍她,嘱咐她替他孝敬老太太与母亲,等等许多琐事。说话时感觉沈悠悠不时地佯装无意地贴着他乱动,裴景寒识趣地翻了过去,低笑道:“今晚我再努力努力,争取让你一夜怀上!”
沈悠悠害羞地抱住了他脖子。
裴景寒这就忙碌起来,忙着忙着记起了凝香的梦境。
凝香梦见沈悠悠小产了,还梦到他大怒之下卖了她们,但现在那些都未发生,也就是说,他肯定能从战场回来?有柳姨娘的事情为证,裴景寒是信凝香的话的,现在想通了,宛如得到了必胜的护身符,愈战愈勇。
前院,素月一人睡在榻上,想象裴景寒与沈悠悠此时正在做的事,无声笑了。
上辈子,沈悠悠五月进门,七月初就摸出了喜脉,裴景寒大喜,然后因为正妻有孕,也就免了她的避子汤。素月被卖前一晚正在为月事迟迟不来忐忑,后来孩子被拐子刘祸害没了,她才确定了……
她的孩子没了,是沈悠悠害的。
所以去年沈悠悠以表姑娘的身份来做客,素月就趁沈悠悠到冷梅阁找裴景寒吟诗作对时在她茶里放了点东西。那时候谁能料到她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辈子,沈悠悠都别想怀上孩子。
一个没有子嗣的正妻,她一生会承受什么样的煎熬?
素月等着看沈悠悠的强颜欢笑,看她一日日被裴景寒厌弃。
~
第二天天没亮,裴景寒就出发了,素月以小厮的身份坐在他的马车里,除了一手安排的长顺,无人知晓。而沈悠悠,裴景寒临出门时才随意地提了一句,说完就走了,根本没给沈悠悠反对的机会。
素月走了。
大军离开泰安府的时候,凝香也收到了素月托李嬷嬷转交的信。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凝香好像看到了素月狡黠得意的笑容。
凝香替自己的姐妹高兴,至少这一次,素月不会再受前世的苦。
可内心深处,凝香依然不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素月早晚会回来,而沈悠悠,会善罢甘休吗?
但这一切,得素月能回来才行。
“陆成,我想去庙里拜拜,替素月求个平安。”看完信,凝香靠到自家男人怀里道。
陆成哼了声,咬她耳朵道:“只许替素月一人求。”
这时候他竟然还在泛酸,凝香轻轻笑出了声,牵起他手放到了她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上。
孩子都有了,他还瞎担心什么。
☆、160|99
八月的泰安府,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果园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果香。
深绿色的树叶里挂着零零散散的红果子,十分赏心悦目。
凝香有点惋惜,对着旁边一颗果子叹道:“要是没有那场雹子该多好。”
陆成现在已经看淡了,握着她手笑道:“没有雹子这园子也不会是咱们的。”说着就将凝香盯着的那颗果子摘了下来,大手擦了擦递到她面前,“吃吧,再不吃明天就没有了。”
他与府城收果子的焦家约好了,明天焦家来收果子。
凝香咽咽口水,将数落他浪费的话也咽了回去。
熟透的沙果有些面,但果子运送需要时间,为面路上果子烂了,八、九分熟就要摘了,而此时的沙果口感酸甜,咬起来清脆作响。凝香吃了半个就不想吃了,天天吃,换谁都容易腻,特别自然地递给了陆成。
陆成接过来,笑看她一眼,就着她刚刚咬的地方吃了起来。
“今年大概能收多少斤?”园子是自家的,凝香这个女主人忍不住关心起收成来。
陆成几乎天天在园子里逛,恨不得每棵树上结几颗果子他都知道,自然早就算过了,边走边道:“九千斤左右吧。”
往年七月下旬果子就摘了,今年那场雨耽误了长势,不过剩下的果子长得都比往年大。道理很好讲,一颗果树就好像一头母猪,母猪两排奶.头有限,下二十头崽儿,你一口我一口争抢着吃,都没有吃饱,猪仔儿个头就小,只下了五六头,恨不得一头猪崽儿分两个□□,那肯定养的膘肥体健。
而且果树没被果子耗尽的养分,注定会让明年是个大丰收年,风调雨顺的话。
陆成望望天空,满怀希望。
凝香还在震惊他说的数目,高兴道:“这么多啊?”
殊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傻。
陆成忍不住捏了下她的鼻子,“去年一亩地就收了一千五百斤,今年五十亩地收九千斤,你自己算。”
凝香顿时蔫了,紧跟着垂下眼帘,挽着他胳膊由陆成带着走,她暗暗算进项。沙果零卖价是每斤十文,焦家来收按照一半算,这样的话,九千斤沙果能卖四十五两银子?四十五两,远远不够还债,但对于村民来说也是一笔大钱了。
“要不咱们自己零卖吧?”凝香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杏眼亮亮地望着陆成,“沙果能放一个冬天,你一次去城里送上几百斤,很快就卖完了,这样能多赚一半的钱呢。”
陆成故作惊讶地看着她,“香儿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凝香信以为真,为能帮到忙笑了,然后就在她准备继续前行时,陆成突然抱住她狠狠亲了两口,“香儿你怎么这么傻,傻得我想马上在这里要了你!”
凝香没理会他的混话,不解地等他解释。
陆成笑道:“焦家收了果子卖到京城各地,年年都有人等着从他手里买果子。今年咱们不卖焦家,焦家就少了一批货,没法跟那边的主顾交代,也就是咱们害了焦家,那你说,明年果子多了,咱们零卖根本卖不完,你再去找焦家,人家会买你的果子?”
凝香恍然大悟,脸红了红,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不高兴地捶了他一下,扭头抱怨道:“我没卖过果子,当然没你懂,我就不信你第一次卖果子时就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那会儿还没香儿聪明呢。”媳妇生气了,陆成赶紧哄道,趁机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今年各地都有冰雹,果子少了,价格翻了一倍,焦家也是怕有人自己零卖,将进价提到了十文。”
凝香大喜,望着他道:“就是说,今年能卖九十两?”
陆成笑着点头,亲亲她耳朵道:“今晚留下来陪我?”
凝香羞涩地低下头。
下午陆定一个人赶车回去了,明早再带徐、陆两家人过来帮忙摘果子。
陆成一个人在果园住了五六晚,难得媳妇来看她,下午就搂着凝香在棚子里腻歪了一回。棚子两头是空的,凝香想挂上衣服挡一挡,陆成不许,仗着秋日午后温暖无风,好好欣赏了一番媳妇的各处美景,凝香越害怕有人来,他就越兴致高涨。
一番漫长的恩爱后,凝香累极而睡。
陆成替她穿好衣裳,再盖好被子,陪她躺了会儿,出去摆筐了。筐是昨天他从焦家拉来的,现在摆好了,明天人一齐就能摘了。摆完了,日头也快下山了,陆成在泉眼那里洗洗手,朝棚子走去,远远看到妻子还在睡呢。
陆成情不自禁地笑。
只是才靠近果棚,忽然瞥见门口那边走过来一道身影,穿着海棠红的裙子,绕过树枝后,露出李秀兰显然精心装扮过的秀丽脸庞。说实话,李秀兰的容貌在乡下算是上等了,白白净净的脸蛋,明亮的丹凤眼,个子不高,但她胸鼓腰细腚肥,很是招男人喜欢。
但那个男人不包括陆成。
陆成也说不清为何同样是貌美的姑娘,他偏偏对凝香一见钟情,对李秀兰的示好只觉得厌烦。或许是眼神,或许是说话的语气,反正就是不喜欢。
怕惊动凝香引她误会,陆成快步绕过去拦到李秀兰前面,也不问她来做什么,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马上走!”
果园大门晚上会上锁,白日他在,只是虚扣上了,但平时很少有人来果园,而乡下人淳朴,更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堂而皇之地进院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