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情看着柔嘉在气头上已经顾不得掩饰,只寻了个由头为她掩盖了过去,说道:“没事,就是方才在山路上走得急了些,摔了一跤,不光衣裙弄脏了,手也破了一些。小姐从来爱美,所以有些生气,你别问了,快去准备热水吧。”
听了她的话,这小丫鬟才恍然大悟,连忙去了。
桑情看了柔嘉消失的方向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她就见到柔嘉身上的衣服从转角开始,掉了一地。
她一边走一边弯腰捡起,看到衣服的主人正穿着中衣在墙角的水盆前,打湿了帕子在用力地擦着身上的痕迹。
桑情走进来,开口道:“木已成舟,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又有什么不同?”不一样都是嫁进帝王家?
柔嘉霍地转过了身,怒道:“我要你们替我找的是萧璟,你们找萧琮来做什么?!”
见她如此在意,桑情道:“我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原以为主上离去,就是去拖住三皇子了,好让四皇子独自来跟柔嘉独处……
正想着,就听见水盆哗啦一声响,她看过去,只见柔嘉把毛巾直接砸在了水里。
柔嘉再次转过身来,恨道:“我这辈子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萧琮!”
桑情顶着采心的脸一挑眉,不嫁就不嫁,这有什么打紧?
她本以为柔嘉像她们东狄女子一样,喜欢上谁就敢这样去做,没想到她也不过如此。
正要劝她这还是在宁王府,不要这样大声,就听见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柔嘉立刻闭了嘴。
桑情把她脱下来的衣服都卷了卷,抱在手上。
这上面的粘到的东西不能让人看。
进来的是几个小丫鬟,合力抬着浴桶。
小厨房一直备着热水,柔嘉现在说要洗澡,她们也很快就把浴桶抬了进来。
等到放好以后,柔嘉望着这飘着花瓣的水,对她们说道:“不用伺候,都出去吧。”
小丫头们应了一声是,退了出去,而桑情等到柔嘉脱了衣服跨进浴桶以后,也拿着她脱下的衣服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柔嘉把自己整个泡进了热水里,感到浑身酸痛。
她不甘地用力拍击了一下水面,那水带着花瓣被溅到桶外。
她看着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想到明日就是谢嘉诩成婚的日子了,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马失前蹄。
没有跟萧璟在一起,反而失身于萧琮。
柔嘉满腔怒火,却无从发泄,只能一边用力地搓洗,一边想着回头要用玉露膏消除这些痕迹。
就算是失身了,也没有什么,这世间多得是方法可以掩盖。
只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当做没有发生过,再寻机会去找萧璟就是了。
第145章
柔嘉离开后不久,月重阙便从槐花胡同回来了。
如他所料,霍老这般突然叫他过去,正是因为他要寻的画有了下落。
听了那拍卖会的事,从霍老手中拿了入场的信物,他便回了灵山寺。
回到院子里,正好是他一开始同萧琮、萧璟约好的时间。
然而一步入院中,他就察觉到空气中的一缕幽香——
“燃情”竟然已经燃过了?难道萧璟已经来了,先一步跟柔嘉遇上了?
他身旁的东狄汉子立刻闪身去了守卫处,等到听取了手下的汇报回来,将桑情同柔嘉先来,随后萧琮进来,被香引到了那个房间的过程告诉了月重阙。
如今在那房中的是萧琮,跟他春风一度的柔嘉已经匆匆地离开了灵山寺,回了宁王府。
月重阙微微皱眉,萧璟没有来,只有萧琮一个人过来了,这同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
不过他很快松开了眉:“那就等三殿下醒来再说吧。”
萧璟作为中宫嫡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他对合作之事反而不像萧琮一样热衷。
月重阙点燃了桌上的凝神清香,然后让属下退下,自己等在石桌后,等着萧琮从里面出来。
……
萧琮睁开眼睛时,那萦绕在鼻端的异香已经消失了。
他的曾经一度被炙热占据的大脑也恢复了清明,只是伸手一摸,旁边的位置却是空着。
他从床上坐起了身,被子从胸口滑落到腰间,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和上面指甲抓挠留下的血痕,而柔嘉早已不见踪影。
萧琮回想着方才的纠缠,他经历过那么多的女人,柔嘉绝对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他低头,伸手在自己胸口留下的血痕上划过,明明是大家闺秀,先前还一直被当成郡主养着,可是在床上却这么的热情。
明明是第一次,可是却跟自己那样合拍……
连细微之处的反应都是他喜欢的。
那炉中燃烧的香仿佛对柔嘉影响甚大,可是萧琮却始终在狂热中还留有一丝清明,不至于错过柔嘉在情迷意乱之时口中呼唤的那个名字——
“萧璟……”
萧琮唇边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就说她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原来是把他当做了萧璟。
所以说这本来就是为萧璟设的陷阱,想要用这一手来套牢他?
以他四弟性情,这法子还真有可能奏效。
三皇子被当成替身,并不十分在意。
反倒是柔嘉醒来发现是他,想着她脸上会是什么表情,萧琮就笑出了声。
他想着,放下了手,掀开被子下来。
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发现这屋里的香已经被人撤走了,他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施施然地穿戴好,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月重阙坐在石桌前。
他望见自己出来,还做出一副颇为意外的样子:“三皇子?”
萧琮思索着,柔嘉这是跟月重阙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东狄人才这般为她布置。
一个王府小姐,一个东狄商人……
“自然是我。”萧琮来到他面前,因为方才的餍足而比平日要闲散几分。
他在月重阙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一双桃花眼望着他,“月先生以为从里面出来的会是谁?我四弟吗?”
见月重阙还要开口解释,萧琮只一抬手,只对他说道:“我并不在意今日你们设局是要为了什么,我四弟今日公务在身,所以我便单独来听一听月先生说的要事。不管这是意外也好,是你们设的局也好,左右我没有吃亏,我不计较。”
“三殿下快人快语。”月重阙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神情化作了微笑,“在下也是受人所托,想着成人之美。不过既然阴差阳错,变成了现在这样,之后如何还是由三殿下自己决定吧。说回正题,我今日邀两位殿下来,是为了京中这段时间蔓延的奇症,就是不知殿下可信我。”
萧琮一挑眉:“月先生周游列国,见多识广,先前又帮着空闻大师找到了防治天花的办法,月先生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不知先生觉得这奇症是从何而来?”
月重阙道:“这奇症看着虽像是病症,但实际上却应该是中毒。”
萧琮眯起了眼睛:“依先生所见,这是何种毒物,又是什么人下的毒?”
月重阙微微一笑:“是什么人下的毒暂且不知,但我查过了,这中毒的症状与产自我们东狄的两种密药——‘见血’、‘封喉’一致。”
“见血”与“封喉”是两种毒药。
“见血”,顾名思义,中毒之后几日内都会血流不止,却不至于要人性命。
“但‘封喉’却是一种剧毒,只要沾上一点,不出月余便会精气衰竭而亡,而且看起来好似只是普通的鼻衄之症,哪怕是空闻大师这样的杏林圣手也查不出来。”
萧琮知道空闻大师在为宁王父子医治的事。
这么说来,城中其他人中的是“见血”,唯有宁王父子中的是“封喉”了。
这下毒的人是冲着他们去的。
他心中转着这个念头,然后问月重阙:“可有解药?”
月重阙摇了摇头:“这两种药都出自昔年的一品阁,如今一品阁早已经分崩离析,便是有解药,现在也只怕寻不见了。”
萧琮听了他的话,心中涌起淡淡的失望。
本想趁这个机会寻到解药,就能同一直没有联系的宁王府生出联系,宁王欠了自己这么一份大情,自然回报的时候。
可是没有想到,这居然没有解药。
月重阙听他问道:“那中毒者就要这样衰竭下去,无可逆转了?”
“那倒未必。”月重阙答道,“三殿下若是想救宁王,我倒是可以给殿下指一条明路。”
萧琮看着他:“哦?”
月重阙说了三个字:“监察院。”
一言惊醒梦中人。
萧琮瞬间便明白过来,知道这解毒之法该去何处寻。
北周的监察院,东狄的一品阁,是同等的存在。
在东狄没有封境之前,监察院与一品阁在三国之间安插了无数钉子,互相渗透,明争暗斗。
出自一品阁的剧毒,或许已经随着它的分崩离析而遗失了解药,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无解之毒,但是在监察院中,却未必没有存着应对这毒药的法子。
月重阙言尽于此,知道萧琮听懂了自己的话中之意,回去定然会去找欧阳昭明。
萧琮很快收回了思绪,再开口的时候,问的就是月重阙的目的了,他说:“月兄卖这么大一个人情给我,所求为何?”
月重阙摇头:“月某并无所求。”
萧琮意味深长地道:“或者说,所求甚大。”
“或许吧。”月重阙笑了起来,一个人有没有野心,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萧琮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而萧璟……他出生在中宫,离那个位置更近,对帝位的野心还不如萧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