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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放下!那是五仁馅的!”黎晓立刻阻止,随即找到了报复江封的机会,毫不留情耻笑道:“哈哈哈哈,全家只有我哥一个人喜欢吃五仁的,余火哥你说奇葩不奇葩。”
  江封刚把一个五仁馅的月饼咽下去,又拿起一个:“五仁馅的怎么了,都是月饼,又不比其他馅的差。”说着将手里的月饼掰开两半,送一半到余火嘴边:“来宝贝儿,尝尝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余火在黎晓情真意切的阻拦下还是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江封紧盯着他,眼神充满着被其他人认可的渴望:“怎么样,五仁馅的月饼也很好吃吧?”
  余火缓缓嚼了嚼,神色有些微妙,点点头:“还,还不错。”
  然后立刻拿起茶杯狠狠灌了几口。
  黎晓指着江封无情嘲笑:“哈哈哈哈都说了除你之外没人会喜欢了。”
  江封不信邪,趁人不注意悄悄把两只狗子喊了过来:“丑丑,帅帅,吃好吃的五仁月饼了来。”
  丑丑嗅了嗅,直接扭头跑开了。帅帅在江封灼热的目光下倒是给面子尝了一小口,然后舌头一卷又给吐了出来:我尽力了爹。
  江封眉角直抽,片刻后哼了一声两口把月饼吃完了:我就喜欢五仁,五仁使我快乐。
  众人正围着桌子喝茶赏月聊天玩笑的时候,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有人推开玻璃房的门走了进来。
  是江封的父亲,江慎江先生。
  去年过年时余火曾听江老爷子说过,江慎逢年过节都不会在家里过,而是去陪伴当年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们的父母,因此余火本来并未料想到今天会见到他。
  江慎一出现,玻璃房内原本欢乐和谐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变化,江封脸上的笑意消失,身体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微微转身将余火护在身后。
  江慎本人也察觉到了这股尴尬的气氛,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对着老爷子招呼一声:“爸。”又转向大姑姑和小姑姑:“大姐,二姐。”
  毕竟是手足至亲,大姑姑关切道:“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吃过了没有?厨房里还有鸭汤,要不你先吃点月饼垫垫肚子,我用鸭汤给你煮碗面条?”
  江慎阻止了她,“大姐你不用忙,我都吃过了,就想着过节回来看看爸。”
  老爷子点点头:“坐吧。”
  黎晓立刻站起来让出了座位:“舅舅您快坐这儿,我给您泡杯菊花茶,就着吃月饼可好了。”
  江慎走过去坐了下来:“谢谢晓晓。”
  随即玻璃房内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围着桌子坐了一大圈人,却只能听见黎晓倒水泡茶的声响。
  江慎有意制造话题,便在黎晓端茶给他时问:“刚在楼梯上听见你们又叫又笑闹成一片,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啊,”黎晓快速扫了一眼余火,老实回答道:“我们在聊余火哥拍的电影。”
  大姑姑接了过去:“名字叫《叫魂》那个,是个恐怖片,我胆子小没敢看,但听说拍得特别好,票房十几亿呢,咱们火火真是了不起。”
  “我看了我看了!”小姑夫迫不及待地发言:“我看了两遍!特别棒!火火现在是我的偶像!”
  江慎默了默,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点点头:“我听说过,好像的确很不错。”
  江封扭头看了他一眼,但紧绷的身体依旧没有放松。
  之后江慎又找了两个话题,黎晓和小姑夫等人零星应答着。不尴不尬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江老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封封,跟我来趟书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江封不愿意:他一走,江慎还说不定要对余火做什么呢。
  江老爷子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怎么着,就跟火火分开这么一小会儿都不行啊?火火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你还怕有人欺负他不成,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子。”
  这是警告江慎顺便给江封吃定心丸的意思了。
  余火在桌子底下握住江封的手:“我没事,你去吧。”
  江封思虑片刻,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有事直接动手,不用客气。”然后站起来跟随老爷子往书房的方向走。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江慎忽然看向余火:“你能陪我到院子里走一走吗。”
  余火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当然。”
  望着他们俩先后离开的背影,黎晓咬着手指头紧张得不行,想了又想还是偷偷跟了上去,躲在客厅的软榻上透过窗户偷偷往外看:假如舅舅对余火哥动起手,她立刻就放声尖叫把哥喊下来。
  但江慎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对余火进行言语上的侮辱和攻击。
  当先走到一棵桂花树下站定之后,他转身对余火道:“谢谢你。”
  这下子余火更诧异了:“江先生何出此言?”
  “一个多月前,江封去雪山上执行任务的事情,虽然具体细节我不知道,但大概情况老爷子都告诉我了。”江慎看着他,与江封足有四五分相似的脸上,难得带着平和和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我知道是你救了江封,如果没有你他那次就要死在雪山里头了,完成不了任务,更不可能带出来那份对于我们家来说至关重要的机密资料。”
  余火明白过来了:“江先生是指那些关于虫族神经毒素的研究?”
  江慎点点头:“云繁的事情,估计江封都跟你说过。她因为虫族神经毒素的缘故,已经在疗养院里昏睡十几年了。这次江封带出来的那份资料,对于研究出神经毒素治疗方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前几天我从疗养院的医生那里得到消息,估计最多再有两年时间,云繁就有希望从昏迷中醒过来了。所以不管是为了我的妻子还是为了我的儿子,我都欠你一句谢谢。”
  “这是我应当做的。”余火和他对视,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盛满清辉:“江封是我的爱人,戚女士是我爱人的母亲,爱护他们保护他们是我应当做的,所以江先生不需要向我道谢。”
  书房内。
  江老爷子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紧绷的江封,微微叹了口气:“你跟你爹,就真准备这样冷战到底,老死不相往来了?”
  明明是骨肉至亲,却偏偏闹成这幅生死仇敌的模样。
  江封硬邦邦道:“冷战又不是我先挑起来的。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当爹的,您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为了一个孝字,我就得不计前嫌忘记那些事情,跟他相亲相爱演一出父子情深?”
  江老爷子沉默下来。他知道江封说得没错,几十年的隔阂了,盘根错节缠在一块儿,种得什么因结得什么果。要是早些年还好说,如今江封自己都快成家了,又加上之前余火的事情,难道还能摁着他的头逼他原谅自己的父亲么。
  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你爹他其实有尝试改变的。你跟火火的事情,年前我跟他谈过一次,让他好好考虑清楚真要为自个儿儿子着想的话应该怎么做,后来他果真就去买了介绍同性恋的科普书籍。”
  江封不信:“他买书您怎么知道的,还是他特地告诉您,好让您知道他其实也是个愿意讲道理的人?”
  “他上次回来住落了一本在家里我亲眼看见的,而且密密麻麻做了很多笔记。”江老爷子瞪他一眼:“这种事情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回头自己查他的消费记录去。”
  “就算他买了书又怎么样,光看书就能扭转一个人本性的话那也不用设监狱了,逼着犯人背思想品德课本呗,背完了一个个全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栋梁之才。”
  江老爷子气笑了,抓起痒痒挠要打他,挥到一半又放了下去。盯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孙子看了会儿,到底是心疼占了多数:“爷爷不是想为你爹分辩,也不是逼着你跟他像普通父子那样相处,他做过的事情没有办法更改,没做过的事情也再没有机会弥补了,现在的局面,说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封封啊,人这一辈子太短了,也不知道哪天就到了头。爷爷只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自己后悔而已。”
  江封默了默,脊背挺得笔直:“爷爷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江老爷子心中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去吧。”
  江封回到玻璃房发现余火不在时,心里立刻咯噔一下。等发现江慎也不在时,攥紧了拳头转身就往楼下走。
  刚走出一楼大门就看见远远的桂花树下站了两道身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却在听到随风而来的谈话声后逐渐放慢了脚步。
  “……你现在工作忙不忙?是不是经常要到处跑?”
  “还好,最近除了要拍一个广告外其他也没什么事情,月底要进剧组拍另一部戏。”
  “也是电影吗?”
  “对,古装电影。”
  “我听说拍电影很辛苦。工作当然重要,但是身体也要……”江慎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在看到走过来的江封时戛然而止,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跟爷爷都谈完了?”
  江封嗯了一声,然后停在余火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江慎似乎更加拘谨了,半晌后冲着二人点点头:“那你们两个聊,我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就走了。”
  余火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江先生还要离开吗?”老宅里面也有江慎专门的房间啊。
  “明天早上还有点事,今晚得赶回去。”江慎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自嘲:“而且我待在这的话,估计大家都睡不踏实。”
  这话余火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能道:“夜里天黑,江先生路上开车小心。”
  “我知道的,你放心。”
  江封始终没有说话。直到江慎跟老爷子打完招呼,再次从老宅里走出来准备坐上车了,这才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虽然只是一句语调冷硬的客套话,却让江慎仿佛受宠若惊一般连连哎了几声:“外面温度低,你们俩也赶紧进去吧。”
  等到他的汽车尾灯驶离院子缓缓消失在环山公路的转弯处,江封将余火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走,咱们回去睡觉觉。”
  双节假期似乎一转眼就结束了。
  晨西大厦第49层,罗新宇下了电梯,抬脚往梅琴的办公室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梅琴的助理吴曦拦了下来:“抱歉罗先生,梅经纪说过,来人的话要提前请示过他才能进。”
  罗新宇还没说话,身后另一列电梯伴随着“叮”的一声打开了门,赵子墨拎着个盒子从里面走出来,挥手跟吴曦打了个招呼:“早啊小姐姐,早啊罗先生。”
  然后穿过二人大摇大摆推门进了梅琴办公室。
  罗新宇盯着助理:“……不是要先请示梅经纪吗,他为什么能进?”
  吴曦有些尴尬:“实在抱歉,但您要进去的话,我必须得先请示过梅经纪。”
  上次没请示直接让罗影帝进去了,结果梅经纪发了好大一通火,直接说这种事再有第二次她就不用干了,晨西工资高福利好,她实在不敢再触梅经纪的霉头。
  至于为什么赵子墨可以不用请示,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有一次赵子墨过来,她正好去洗手间不在,被赵子墨直接闯进去听说还害得梅经纪摔了一跤,梅经纪骂得整层楼都能听见但是却没对她放人的事情发火,从那之后,赵子墨每次过来她就都是直接放行了。
  虽然不明白梅经纪对带了七八年的罗影帝十分严苛、却对这个刚来晨西没多久的赵先生另眼相待的缘由,但要是连这点差别都看不出来,她这个助理也不用做了。
  罗新宇脸色很不好看,深吸几口气后冷声道:“那你还等什么,快打电话请示啊。”
  赵子墨进去的时候梅琴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便冲着他吹了声口哨:“今儿个怎么不练瑜伽了,难道已经接受了自己一大把年纪骨骼老化的事实?”
  梅琴连正眼都没瞧他,慢悠悠又喝了口茶:“有屁快放。”
  赵子墨停下来站住了:“你等会儿啊。”片刻后抖了抖屁股:“呼,放完了。”
  梅琴脸色一绿,拿起抱枕就往他身上砸:“你他妈闲着没事大早上特意跑过来找骂啊!”
  赵子墨笑嘻嘻躲过去,走到沙发边把手里的纸盒子放在了茶几上:“逗你玩儿呢,瞧把你恶心的。这是余火送给你的月饼,好像是江封他姑姑亲手做的,我正好顺路就给带过来了。”一边说一边拆开盒子拿起一个塞进嘴里:“你别说,味道还真是挺不错,我那一盒都吃完了。”
  梅琴正要进行嘲讽攻击,沙发旁的电话响了,拎着话筒接起来:“嗯,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刚把电话放下,罗新宇推门进来了,在二人之间打量一圈,走到梅琴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向落地窗围成半圈的沙发,正好一人坐了一边。
  “有什么事吗?”梅琴问。
  “也没什么事,”罗新宇笑了笑,“就是想问问你假期在国外跟伯父伯母过得怎么样。”
  赵子墨咦了一声:“你爸妈不是八月底就已经回国了吗?”就在《柜》首映礼那天,梅琴还问他借车去机场接人的啊。
  罗新宇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了僵:“……伯父伯母回国了?”
  梅琴又拿起一个抱枕往赵子墨身上砸了一下:“你他妈能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饼渣子全喷我沙发上了!”
  然后对着罗新宇点点头:“对,回国有段时间了。”
  “是准备以后就定居在国内吗?”
  赵子墨张嘴刚想讲话,在梅琴寒气森森的威胁视线下又把嘴给闭上了:我先吃东西,我先吃东西行了吧。啧,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