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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偿我平生不足 > 偿我平生不足_186
  莫宁氏嗔道:“你父亲在这,我向哪里去?只能将你大嫂子从外头叫回来了,她也真是,竟被蕙娘拿着莫须有的罪名,吓唬得认下算计雅峥、七月的事。”
  凌雅峥瞥了莫三一眼,见莫三一眨眼,就知道他已经替婉玲将心腹大患处置了,忽地听见七月口中咕哝出“热”这个字,心里诧异,忙给莫三递眼色。
  莫三将两只手搓热,接了七月抱在怀中,向她小棉袄里一摊,摸到汗水,就问莫宁氏:“母亲还给她穿着冬日里的棉袄?”
  “这不下雪了吗?”莫宁氏指着窗外。
  “可这衣裳也太厚实了一些。”莫三蹙着眉,抱着七月就向床上去。
  莫宁氏赶紧地说:“别给换衣裳,热不着。就算要换,也向熏笼上换去。”
  “……刚刚,七月是说热吧?”凌雅峥瞧着围着七月团团转的莫三、莫宁氏。
  这母子二人回过神来,诧异着,就齐齐地向躺在床上蹬着脚的七月望去。
  ☆、第85章 番外
  “听差了吧?”莫宁氏握着七月的手,将她的袖子向上撸了一圈。
  大抵是不舒坦,七月伸手去拉袖子,偏身上的棉袄十分厚实,套着棉袄的短短手臂,愣是摸不到自己另外一只手。
  “咱们七月,难不成是个天才?”莫宁氏笑嘻嘻地,又将七月另外一只袖子卷上去,觑见她躺在床上,将两只手臂在床上磨蹭,慢慢的,就似水滴石穿般,两只被高高卷起的袖子,就滚了下来。
  七月舒坦地一叹。
  莫三赶紧地说:“母亲,我们明儿个就走。”
  “明儿个,不说好了,二十一家里给你践行吗?不跟你祖父、父亲说一声,就走?还有凌家、柳家,也该去问候辞别。”莫宁氏慢条斯理地说。
  莫三笑着对莫宁氏作揖,“就请父亲、母亲,替儿子给各处赔不是了。争芳,去跟府里上下说一声,叫齐清让准备着,明儿个就启程去延春。”
  “是。”
  “当真要走?”莫宁氏嗔怨地在莫三肩膀上一捶,含泪道:“那你等一等,今晚上就向衍孝府去,一家子吃个团圆饭再走。”
  莫三望着凌雅峥应了下来,亲自搀扶着莫宁氏出去,回来坐在床边,瞧见凌雅峥给七月换衣裳时七月格格地笑,伸手向她露出来的白嫩屁股上一扭,见她似是知道害羞一样扭身躲开,就对凌雅峥叹道:“不走不行了。”
  “……你瞧她……”凌雅峥忧心忡忡地看着穿了单薄棉衣自由滚动的七月,心道莫非她也是再生之人?
  “大家伙能聚在一起,也算是一场缘分。就莫问前缘,珍惜今朝吧。”莫三拢着袖子,凑到七月面前,郑重其事地问:“这位不知是小姐妹还是老前辈,是不是有什么冤仇?”
  本是一桩叫人十分忧心的事,偏莫三一开口,凌雅峥就笑了起来,“你这问得是什么话?”
  “好歹相识一场,你说出来,爹爹,不,晚辈替你处置了?”莫三探着头又问。
  凌雅峥依稀瞧见七月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翻,饶是自己经历离奇,也不由地纳罕。
  “你不肯说?”莫三又问。
  凌雅峥笑道:“才几个月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来?”
  莫三严肃道:“方才不就喊热了吗?今晚上你看着她,别叫旁人插手,咱们先离开京城再说。若叫旁人看出蹊跷来,那关系可就大了。”
  “……若果然是,你怎么办?”凌雅峥疑惑着,也不知若是七月也是个没喝过孟婆汤的人,可还会待她如初。
  莫三笑道:“不说了吗?相识就是有缘。”
  “你对着她,一直以晚辈自居?”凌雅峥一怔。
  “是又怎样?慢说她是个小前辈,就算是个山野鬼狐托生过来的,也要敬重着。”莫三摇头晃脑地道。
  “不跟你胡说了。”凌雅峥只觉莫家三兄弟,都别有一番宽容心怀,莫静斋不拿着婉玲的陈年旧事打压她;莫雪斋也没对蕙娘一棍子打死……想起七月的亲事,叹了一声,“那关家……”
  “叫你在凌家、关家里头选,你选谁家?”莫三忽然问。
  凌雅峥一呆,“自然是……”吐出三个字,便顿住,凌家里头,元晚秋、白树芳、马佩文都不是好相与的,做亲戚还好,若是做亲家婆婆,那可就不好对付了。连凌尤成、凌智吾都被算计了去,为他人做嫁衣裳,更何况旁人?“关家。”
  “这就是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差不多就得了。”莫三十分看得开,忽地左边耳朵一跳,“小姊妹、小前辈,听见外头什么声音没有?”凑到七月面前,一只手将她托起,见她只睁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的鼻子看,就伸手向窗外指了指。
  七月扭头看向窗外,茫然地转过头来。
  莫三干脆地抱着七月走到窗子边,只听见窗外传来清脆的叮咚声,不似琴瑟弦动,也不像是铜铃聒噪,随着风,似有若无地来那么一声,听得人满心宁静。
  凌雅峥见七月张着嘴趴在莫三肩膀上哈哈笑,说道:“这是风吹得木芙蓉上的冰凌颤动声。”
  莫三托着七月,见凌雅峥神往地向窗外看,见她双眸湿润,便搂住她的肩膀,“虽不是伤春悲秋之人,但此时,听着窗外冰凌叮咚声,我竟像是瞧见了你我白头时的模样。”
  “那是什么模样?”
  “无他,岁月静好罢了。”莫三灵台宁静地喟叹,忽地听七月一声笑,就说道:“叫小前辈看笑话了。”
  “别叫她小前辈,原本生得就不算顶好,倘若再养出一个骄纵的性子来,那可如何是好?”凌雅峥从莫三怀中接了七月,仔细地抱在怀里,忽地瞧见梨梦神色莫宁地进来说“老爷来了”,就给莫三递眼色。
  莫三先不肯出去,听见木芙蓉枝条上掉下两根冰凌柱子,这才出了门,背着手有意慢慢踱步,心道若是他时,莫持修已经不耐烦地走了才好。
  谁知到了前厅,却见莫持修依旧还在那边站着。
  “父亲。”莫三闷闷地喊了一声,走上前去。
  莫持修怔怔地转过脸来,再三看了他后,才问:“都跟皇上说了什么?早提醒过你,莫跟在雁州府时一样,对着皇上没大没小地称兄道弟。”
  “知道。”莫三干巴巴地说。
  莫持修嘴唇轻轻动了动,听啪嗒一声,屋檐下的冰柱砸到地上,低声道:“我本以为,你虽远着我,但若遇上了事,定会先来寻我商量。谁知道,你竟瞒着我跟你祖父——朝堂上往日亲厚的同僚,也埋怨我们不厚道,不提早跟他们知会一声。”
  莫三嘲讽道:“若跟父亲说了,父亲保不齐,就跟邬箫语说了,那邬箫语既然知道了,二嫂子还有她兄弟,就没有不知道这事的。”
  “她人都已经没了,还提起她做什么?”莫持修嗔了一声,轻叹道:“三儿,我知道你此时心里嫌弃父亲背信弃义。但你到了父亲这将老未老的岁数,就明白父亲的苦心了。”
  “父亲是说,纳妾的苦心?”莫三冷笑。
  “我这年纪,功劳也有了,命里也有了,子孙也不必多费心了,偏人还没老……”
  “所以,就要纳了年纪比我还小,跟我一处长大的女孩子为妾?”莫三冷冷地撇过眼去。
  “三儿,你如今还小,成亲没多少时日,所以夫妻情浓,等过上一二十年,你自然知道,为父,就也只剩下那点子乐趣了。况且又只是乐趣,并不妨碍你母亲的体面。”莫持修越说越尴尬,面上微微地泛红。
  “老没羞耻的,自己上梁不正,又来将我往歪路上拐。少女青涩、少妇韵浓、老妇睿智,各有各的好,就不信,父亲能对着邬箫语那样两只眼睛只盯着绫罗绸缎、钗环翠钿瞧的女人,像跟母亲一样谈天说地。”莫三冷冷地又是一笑。
  莫持修脸上红了又白,羞恼道:“你是被女人们养坏了!罢了,这些话,不必再提了,我只问你,去了延春,有什么打算?”
  “打算?”莫三微微一笑,“自然是做个逍遥侯爷了。”
  “几时回京?”莫持修赶紧地问。
  莫三皱着鼻子说:“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莫持修怔怔地呆住,“……这是为何?你这正该上进的时候,离京城久了,还谈什么前程?”
  莫三笑道:“父亲放心吧,儿子想要的,都已经有了。”见莫持修扭过脸去,似乎要落泪,便伸手揽住他的臂膀,劝道:“父亲,既然年纪大了,就将心收一收吧,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还回来几次,父亲还是好生保养身子吧。便是要女色,也叫母亲提你挑了年轻的老实的。”
  “哪有做儿子的这样规劝做老子的?”莫持修又嗔了一声,被莫三揽在怀中,才觉察到他臂膀奎武有力、胸脯结实,只觉他已非自己昔日离家时的稚嫩少年,欣慰地连连点头。
  莫三又按下性子,劝说了莫持修一通,见莫宁氏打发人来请,便带着凌雅峥坐了轿子,去了衍孝府,宴席上,他始终跟在凌雅峥左右,不叫旁人有机会接近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