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房门一打开,淡淡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来到厨房,戈樾琇就看到宋猷烈。
  宋猷烈在弄早餐。
  看着宋猷烈的背影,尝试开口,但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那样倚着门框发呆。
  像背后长了眼睛般“醒了?”他问她。
  一步步朝他走去。
  加了生姜胡萝卜块的鱼片粥在冒热气,卖相很好,他在切柠檬,一个柠檬分为两半,再取中间部分切成片,一片两片。
  两片柠檬分别放进大号碗鱼片粥里,再叠加若干青葱,香气越发浓郁。
  这光景……死死站立,勒令自己,不能往前。
  一往前了,肯定会从背后抱住他,撒娇也好不撒娇也好,说点什么也好不说点什么也好,就只赖着他,赖着他哪里也不许他去,自然,她也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他开口说话,说鱼是他昨晚钓的,看完球赛他钓鱼去了,他还说,戈樾琇,你有点倒霉,你错过昨晚太平洋上空的繁星盛宴。
  “它们近得我以为拿一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说这话时,眼神明亮。
  看着他,细细看着他,从眉到目,再从目到眉,来来回回几遍,低声问:就这样吗?
  “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是她想多了吗?还是不敢相信。
  更低的声音在问着:真可以七点半离开这里吗?
  淡淡嘲讽语气:“这事情要是顾澜生做的话戈樾琇会百分之百相信,但这事情一旦轮到宋猷烈话,就一定是阴谋?”
  摇手,但不能否认地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没……不是”有心虚成分。
  “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一起晒太阳一起吹吹海风都做了,把船开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太平洋夜空群星,据说,漂亮极了,为什么不一起看看星星呢?可惜地是,那个打算带着一起看星星的女人睡得像猪。”
  原来,原来带她到这里是为了看星星来着,这家伙为什么不早说,用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能不漂亮吗?
  “怎么不叫醒我。”埋怨起他来了。
  “数万里行程,那么漂亮的星空,怎么也得叫醒她,可你看看,她那样子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躺在金币堆睡觉,不是躺在金币堆睡觉,也是在梦中误闯巧克力工厂,她睡得那么甜,怎么舍得叫醒她。”
  双颊发烫,揉了揉脸,脱口而出:“那等下次……”
  话一出口,马上打住。
  没下次了,不是吗?
  匆匆忙忙丢下一句“我去洗脸”逃难般离开厨房。
  一番梳洗,坐在餐桌上,接过他递给她的汤勺,一口一口吃着鱼片粥,鱼片粥还剩下三分之二,汤勺掉落在地上,她呛到了,好不容易止住,却听得他淡淡说“就那么急着想离开。”才不是才不是,一抬头,眼前模糊成一片。
  浮光中,他安静着一张脸。
  眼泪从眼角垂落。
  “戈樾琇,你再这样泪汪汪的话,我就不让你走了。”他说。
  慌慌张张擦干眼泪,说粥很好吃。
  想必,加了姜片胡萝卜柠檬青葱的鱼片粥,要变成类似于顾澜生的酸菜包子一样的存在。
  他给她换了新餐具,轻声说:“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
  点头。
  鱼片粥吃完,时间已所剩无几。
  行李虽然不多,但国际航班规矩多地是,要有一样落下简直是要命。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脚却像被粘了胶水。
  他先行从餐桌上离开,眼睛绕着他转,他打开双肩包,从双肩包里拿出若干物件。
  之前被他收走的护照,卡,手机等等等等一一摆在她面前。
  除去这些还多了一叠美元,他说戈樾琇你总是兜里没现金这是一个坏习惯,以后每到一个地方要检查兜里有没有现金,没现金记得去银行一趟。
  宋猷烈的话让戈樾琇很困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讲这些。
  老实说,这些听起来有点像在交代后事。
  呸呸呸,默念上帝佛祖保佑,再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让戈樾琇困惑地是,宋猷烈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要把这些给她,要知道,她总是丢三落四的,等到上飞机或者分开再给她也不迟啊。
  “不要吗?”他作势要回。
  呐呐收起证件。
  “时间快到了。”宋猷烈指着腕表。
  戈樾琇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隔着门板,戈樾琇听到宋猷烈的说话声,应该是接他们的船主来了,确认东西一样没落下,戈樾琇打开房间门。
  是船主来了。
  瞥了宋猷烈一眼,戈樾琇皱起眉头。
  宋猷烈还穿着昨晚的帽衫,鞋也没换,手机充电器也没拔,商务电子笔记还放在一边,双肩包塌塌的,拉链都没拉上,这个时间点还有心情和船主聊他昨晚钓的鱼。
  说好七点半离开,这会儿距离七点半也就只有五分钟,瞪了宋猷烈一眼,拔下充电器,充电器和商务电子笔记一起放进双肩包里,手再伸向搁在一边的手机。
  背后,传来:“从夏威夷飞洛杉矶的航班只有戈樾琇。”
  一顿,一呆,回头。
  目触到的那张脸十分平静。
  问:“你说什么?”
  “九点十分从檀香山机场飞洛杉矶国际机场的乘客名单中,只有戈樾琇,没有宋猷烈。”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被宋猷烈弄糊涂了。
  “真迟钝,”抚额,“换言之,就是戈樾琇自己要往哪里就往哪里,宋猷烈还要留在夏威夷过几天舒服日子。”
  啊?
  “还听不懂吗?戈樾琇欠宋猷烈的一次旅行到此为止。”
  手机掉落在地上。
  宋猷烈捡起手机,手搭在她肩上。
  一字一句:“戈樾琇,现在到了分开的时间。”
  ---
  七点半,快艇往着堤岸行驶,就像宋猷烈说的,戈樾琇要穿得漂漂亮亮离开夏威夷。
  手紧拽着包,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快,在岸边走动的人们衣服颜色清晰可辨。
  上了码头,她要头也不回离开这里。
  一步,两步。
  连三步都做不到,回头了。
  什么也没看到,身后什么也没有,之前,她还以为宋猷烈是在诓她来着,以为,她一回头,他就出现在她身后。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做起事情来比她还要绝。
  这样正好,这样也好。
  念念有词,戈樾琇进了码头的流动洗手间。
  关上门,先抖动地是肩膀,一直抖着抖着,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从塑料墙另外一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那女声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你哭得很伤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一抹脸,一手掌的泪水。
  看着满手掌的泪水,说:“他说这里晚上星星漂亮极了,他说拿一个勺子就可以捞几颗星星回家,可他没叫我,因为没叫我,我什么也没得看。”
  隔墙传来浅笑声。
  问:“女士,您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不!”嚎啕大哭,“您不明白,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让他独自一人看星星,我没能和他一起看星星,一想到他一个人独自看星星。”
  手狠狠捶在心上,戈樾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睡得像猪:“女士,我现在这里疼。”
  片刻。
  “那晚上再一起看星星。”隔墙的女人说。
  不,不能了,不可以了。
  “还有……”心里委屈上了,“他让我一个人回洛杉矶,他说分开的时间到了。”
  细细想,其实宋猷烈话也没错。
  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分开的时间到了。
  喃喃诉说着,他的话是没错,可是我在心里还是忍不住责怪他,他说得对,坏的一直是我……是我……
  墙另一边,静寂如斯。
  侧耳倾听,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位女士走了吗,她是不是觉得她的话前后矛盾,不仅前后矛盾还自作自受,所以不理她了。
  这时,戈樾琇才想起还有航班要赶。
  擦干眼泪。
  打开洗手间门。
  在打开洗手间门的那一瞬间,戈樾琇发誓,她以为自己遗落在另外一个时空,海还是那片海,天空还是那方天空,人们的模样还是人们的模样,只是,时空转换了,转换成一个没有秩序的时空。
  流动洗手间前是街道,街道上随处可见追尾的车辆,这里四辆,那里六辆,车门全部都敞开着,车里都没人,人到哪里去呢,人在马路上人行道上飞奔着,逆行,不顾及红绿灯,甚至于,马路上还有超市购物车,数之不尽的人从超市门口涌出,其中还有穿超市制服的店员,他们在街道上飞奔着,有两人结结实实撞上,也不去理论,继续奔跑。
  各种各样的汽车追尾已经让街道无法行驶,到处都是弃车而逃的人,弃车而逃的人混着从各种各样商店门口涌出的人,这些人无一都不在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