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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纯阳魔尊修真中 > 第28节
  断开的血刃瞬间又变成了碎开的石碑,掉在了地上。
  顾子言抬头,看着无数怨魂从七杀碑中涌出,朝着半空中的那个鬼涌去。他看着半空,轻轻叹了口气,手中长剑抖落万千光辉:“到此为止吧,已经够了。杀死你的是那些黑衣教徒,你现在真的要顺他们的意思继续大开杀戒,帮他们成事吗?”
  第41章 重逢
  苏府正厅外天色蔚蓝,阳光淡淡散落一地,然而不过几步之隔,却起了一层非常浓烈的白雾。这些雾气筑成一道高墙,将整个正厅都笼罩其中,遮挡住一切视线。
  除了顾子言之外,太华仙宗来的九位弟子都已经齐聚此处。本来白术在顾子言消失的时候,只回去找了墨敛,然而本来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林初夏一行听到这消息,居然也是跟着过来了。别的人不知道,但林初夏那小眼神摆明了就是来看笑话的,不对,她根本巴不得顾子言永远都出不来才好。
  一丝淡淡的冷香烧着,那是殷离点燃的一炷失魂引。
  看着那香一点点烧,殷离皱眉叹了口气:“鬼自己没有实体,所以大多喜欢控人心神,往日我见家里长辈都是用这香来安稳神魂。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雾,失魂引的气味还能不能传进去。”
  墨敛站在一片雾气前,伸手触及的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墨敛本身体温就偏寒,能让他觉得寒冷,可想而知这常人置身于其中会是个什么感受。冰蓝剑芒从指间出现,将无形的墙壁斩开一道缺口,从缺口中散出一阵阴冷的风,让站在附近的白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们在此等候。”墨敛说完,手上倏尔多了一盏灯笼。那灯笼中火焰呈青色,即使在浓烈的白雾中,也能将周围照亮一小片。提着这盏灯笼,他走进了那道被斩开的缺口中。
  脚下的土地是湿润的,透过灯笼青色的光可以隐约看见,路边都是缀着露水的青草。草丛及腰高,长得非常茂盛,却纷纷都被露水压得直不起腰来。风冷冷的吹过,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苏府中是不可能有这样一条荒凉小道的。
  墨敛提着手中的灯笼一步步往前,直到眼前无边无际的雾终于散去几分,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这条河流是黑色的,在人间它被称作归墟,而当它流入世界的尽头之后,名字就变成了忘川。这里早已不是人间的地盘了,苏府的那一部分被鬼直接拉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墨敛在河边驻足下来,那里停着一只小船,船头坐着一位年老的船夫。
  船夫抬头,看着这个一身白衣,仿若谪仙的闯入者。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份恭敬,试着问了一句:“天府君?”
  墨敛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船夫,道:“麻烦送我渡河。”
  通过留在顾子言眉心的法阵,墨敛能够感觉到,他应该就在对岸的某个地方。墨敛不知道这个身份不明的老者将他认成了谁,但是这个时候不需要弄清楚,只要能让他送自己过河就可以了。
  不管是归墟之水,还是忘川之水,都能将修为化为无物。忘川之水更加厉害,若不乘河上的渡船,便唯有鬼神能渡过。除此之外,管你多高的修为,也必将被沉入水底。墨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忘川了解的这么清楚。当他看见这条河的时候,意识之中就已经浮起了一切,就像是天生镌刻在他魂魄中的记忆中一样。
  老者愣了一愣,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站起身来:“请上来吧。”
  上了渡船,随着船桨在水中划动的声音,船缓缓动了起来。河上的雾气很淡,抬头可以看到高天之上一轮巨大的圆月,月光洒在对岸,照出一大片鲜艳茂盛的红色花朵。
  “今天过节,正巧天枢帝君也来了这边,您是来找他的吗?”船夫似乎是划船划掉无聊,试着和站在船头的墨敛说起话来。
  “不是。”墨敛没有回头,视线仍然落在前方。
  天枢帝君,北斗七星之首,掌管北方仙域。这些是早就存在于整个九天大陆的传说,墨敛不会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这些鬼神之事,也轮不到现在的他来考虑。他只想快点找到自己那个被困住的小徒弟,然后带着他离开这里。
  他不答,船夫似乎也不敢多问,轻轻哦了一声,便继续卖力划船。
  顾子言现在很心烦。
  对于怎么对付鬼这种东西一窍不通的他,好不容易想了个奇葩办法,直接借着赤霄红莲的凶焰将那鬼弄进了他的系统背包里。这会儿一群鬼正在里面闹腾,搞得他整个意识都受了影响,满脑子都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和咒骂。系统本来就是基于整个世界的法则产生的,所以任由这鬼能耐再大,也是挣脱不出来的。
  正厅中安静了下来,但是外面的雾气却没有散开的意思。忍着一阵又一阵的心烦意乱,顾子言回头把地上碎成几块的七杀碑捡起来,然后又在包裹里翻了翻,找出点药草和绷带扔给苏琼。对苏琼道:“我出去再找找出路,你自己弄一下伤口”。
  苏琼那双手刚才挡刀的时候,差点没直接被砍成两截,再不处理一下估计待会儿就得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除了被已经死掉的苏成荆和青年,在场的其它苏家人,要么吓晕了要么吓呆了,这时候七零八落的分布在各个角落,看上去就跟都死了一样。
  眼看着这里面的人没一个能指望的上,唯一看着还有点用的苏琼又是个重伤患,顾子言也只能默默的起身,独自一人出去找出路了。他不能真正弄死那只鬼,所以这场雾也不会自己散开,他也试图直接用赤霄红莲去驱散那些雾气,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次再出门,外面的雾似乎淡了一些,但是依然看不到路。
  顾子言只好凭直觉往出走,他只感觉到脚下的路又湿又滑,阴冷的雾气时刻在往脖子里钻,冷得让他牙齿打颤。走着走着,雾气越来越淡,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
  怎么回事?他这是走到哪来了?不小心走到苏府外面了吗?
  一边想着,顾子言一边往长街走去。走得近了他才发现这街上不仅灯火通明,而且还竟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配上四处都是的花灯小摊,竟是跟过节一般热闹。
  “咦?这怎么有个人?”
  顾子言站在长街上,身边有行人忽然停了下来,围着他转了两圈。那人脸上带着一个滑稽的面具,不仅是他,这街上的所有人都带着各色面具,倒是蛮有意思的。
  碧落城有这种习俗吗?顾子言正想问问那人这是哪里,那人去忽然靠近他,然后伸手摘去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之下,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白色的皮肤。
  这人没有脸。
  顾子言一惊之下伸手去拔剑,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使不上一份灵力。踉跄着退后两步,正好撞在身后一个路人身上,顾子言一低头,就看见这人是飘着的,原本应该是脚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这次真是活见鬼了!
  眼看着这里的动静惹得越来越多的“行人”围过来,顾子言感觉这次自己大概要完蛋了,就连他的系统这时候也一点回应都没了。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拉了一把,直接被拉进了谁的臂弯之中。原本把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遍的行人,呼啦一下全都散开了,似乎是很畏惧他身后的这个人。
  “好了,别吓唬他了。”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行人们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拱手行礼,不约而同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顾子言转过头,这时才看到拉他出来的是一位身着淡金色长袍的男子。他唇角微扬,明明是在笑,眼中却一片平静无波,反而让人觉得冷。顾子言隐隐觉得,这人的眉眼轮廓,竟然与墨敛有三分相似。
  男子看着顾子言半晌,忽然眯起眼睛捏了捏他的脸蛋:“居然被弄到这个地方来,你的运气还真是挺差。难怪那家伙迟迟不飞升,我要是他,也不放心这么早就走。摇光,那家伙走哪了?”
  被唤作摇光的人眉眼温和,一头及腰的黑发更衬得他安静异常,以至于顾子言刚才都没注意到他。摇光想了想,道:“天府君已经过了忘川,应该离这边不远了。”
  男子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想起了点事情。
  倒是摇光从手腕间摘了一串玉珠下来,握进了顾子言手中,柔声叮嘱道:“你拿好这东西,一直朝着东边走。不管看见什么东西都别管,要是有人要给你东西,也不要拿。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你师父了。”
  顾子言握着手里的玉珠,里面传来一股从没感受过的清澈灵气。他正想向着两人道谢,却发现这两人已经不见了,同时消失在他眼中的,还有刚才灯火通明的长街。
  他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将玉珠紧紧绕在手上握紧,顾子言朝着摇光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他不断的遇到奇怪的“人”叫住他。
  有人喊他:“这位小兄弟你走错方向了,要走这边过桥才行。”
  有人喊他:“赶路累了吧,婆婆这里有汤,要坐下来喝一碗吗?”
  有人喊他:“大哥哥,能帮我到河里把鞋子捡回来吗?”
  ……
  顾子言的背后已经全是冷汗,喘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结成了冷霜。明明没有任何可怕的场面发生,但是那些“人”的每一句话,都让人细思恐极。这一次,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就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那点修为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作用,长时间的奔跑和寒冷让他觉得难受至极,但是他更不敢停下来,只能朝着那个方向奔跑。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希望墨敛立即出现在眼前,多想看到那一抹翩然的白衣。他从未怀疑过摇光说的话,因为他在心底就希望,墨敛会在前方某个地方等着他。连顾子言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墨敛依赖,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如果不是陷入这样超出常理的世界,大约他永远都不会察觉到。
  终于,终于。
  顾子言在长久的黑暗中,看到了一团柔和的青色光辉,那一袭白衣的人站在月色下,一双闪着冰蓝光华的眼睛,比漫天星辰更加璀璨。他仍然是冷清的站在那,在顾子言眼中却比什么都要温暖。
  那一瞬间,顾子言几乎是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墨敛。
  第42章 无常
  顾子言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紧紧抱住墨敛,重复着那两个熟稔的字:“师父……”
  他原以为他在九天大陆已经见识过很多东西,无论再见到什么都不会惊讶害怕,但是今天之内的所见所闻,已经颠覆了他意识中的世界。那是远远超出了九天大陆位面的力量,就连代表着世界规则的系统,在其中也不敢造次。
  墨敛怔住了一秒,然后伸出左手环住了小徒弟的背。手掌从颈部往下轻轻抚过,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墨敛的身上特有的冷清气息和淡淡的失魂引味道混合在一起,让顾子言一点点放松下来。墨敛低头,双唇正好附在顾子言耳畔,他说:“别怕,我在这里。”
  胸腔之中那种濒死的恐惧被慢慢抚平,顾子言抬起一直贴在墨敛胸前的脸,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该往哪放。这时候,墨敛握住了他的手,微凉的感觉紧紧贴在手心,将安定的感觉也一同传递过来。顾子言轻轻呼出一口气,身旁阴冷的气息不再压迫得那么紧,他想起还有一群人被留在那座被拖入异界的正厅里。
  墨敛仿佛知悉了他的心意,就保持着这个两手相握的姿势,说:“走吧,不会再有事了。”
  点了点头,顾子言开始循着记忆,找寻他刚才走过的那段路。墨敛走在他身侧,一手牵着他,一手依旧提着那盏青色的灯笼,照亮了一小片前行的道路。
  青色灯笼光圈的边缘,总是模模糊糊探出几张样子怪异的脸。
  新鲜的、温热的、活着的,属于凡世间特有的活人味道。像一盘不断散发着美妙气味的珍馐,吸引了太多徘徊在忘川边的孤魂野鬼,他们慢慢聚拢过来,却又畏惧着那手持青色灯笼的人,于是在光芒附近徘徊不前。
  巨大的圆月投下光影,将忘川河岸的红色花海映得艳丽异常。两人在花海之间执手前行,白衣青灯,将阴影之中的魑魅挡在视线之外,仿佛一副展开的安宁画卷。
  “应该就是这里了。”顾子言轻轻拉了墨敛一下,停住了脚步。眼前确实是那座本该坐落在苏府中的建筑,整个正厅像是个饼一样,被整整齐齐切割下来,拖入这片荒凉的鬼域之中。原本浓烈的雾气这回已经完全散去,顾子言刚想王金走,却发现门口站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他的个子很高,除了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肤色之外,从上到下皆是黑漆漆的。手臂上缠了一条黑色锁链,顺着锁链的另一头看过去,原本呆在正厅里的苏家人已经被他锁上了大半。此时他正低着头,往手上一本厚厚的簿子上记着些什么,一边写一边还抬眼看看被锁住的人,似乎是在清点人数。
  顾子言还想再看这到底是什么人,却被墨敛伸手挡住了眼睛。
  “别看。”墨敛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他虽然心里浩气,却也乖乖在墨敛手掌下闭上了眼睛。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个浑身漆黑的男人,就是民间传说的阴司黑无常。阴司勾魂,本来就是极为忌讳的事情,活人若是见到了,多半都要被一道带走。
  黑无常显然也是发现了异样,他抬眼正要发火,却是愣了一下:“天府君?”
  墨敛没有否认,他抬了抬下颚:“这些人,我要带他们回去。”
  “那可不行。”黑无常冷笑了一声,他的脸长得很严肃,即使是笑起来的时候也让人感觉不到笑意,“名字都划掉了,再把人放回阳世,阎君也不会答应的。天府君虽为司命帝君之一,但是这些人既然已经入了阴世,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吧?”
  顾子言虽然被墨敛的遮住了视线,但听到这里也是不禁焦急起来。他不知道这人将墨敛认作了谁,但他很清楚即使是墨敛,也只是九天大陆的顶尖者,在他飞升之前若是与眼前这个男子起了冲突,或许会让事情变得很危险。
  “子言,帮你手上的玉珠摘下来。”墨敛轻声道。
  不疑有它,顾子言将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串玉珠脱下来,摸索着递给了墨敛。
  墨敛抬手一抛,将那串玉珠朝着黑无常扔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中忽然多出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在告诉他遇到的人是谁,又和谁有关系,进而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嗯?”黑无常伸手接过那串玉珠,用手指将圆润的珠子拨弄了两下,然后似乎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好吧。看在摇光君的面子上。不过,刚才我已经锁住的人是过不了忘川的,就剩下这一个小子,你带他走吧。”
  黑无常将那串玉珠收好,抖开缠在手臂上的黑色锁链,像是放牧一样牵着一众眼神迷茫离开了。
  等到黑无常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墨敛才松开了挡着顾子言视线的那只手。
  顾子言一睁眼就看到,门前正慢慢往起爬的苏琼。他双手上的伤口已经自己处理过了,不过绷带缠得太厚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苏琼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又看着顾子言和墨敛:“这是在哪?其它人呢?”
  “别问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顾子言上去一把搀起苏琼,跟着已经转过身的墨敛,朝着远处的忘川河畔走去。
  苏琼虽然有太多不解,但等他看到那遍地的血红花海后,就再也不作声。
  ——阴世忘川,荼蘼遍地。只在古老故事中存在过的东西,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使人不敢妄言。
  河边停着一只小船,撑船的船夫见墨敛带着两个活人上了船,也没有多问,依然是尽职尽责的将他们送回对岸。墨敛最后一个下船,他将手中那盏青灯放在船头,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这……”船夫看着这份不轻的馈赠,站在船头,看那三人消失在青草间。
  回来的路上,再没有雾气滋扰。黑无常既然答应放人走,自然也就顺手挥去了路上的阻碍,所以从河边回到外面的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在顾子言重新见到阳光的一刹那,那道无形的屏障也彻底消失了。
  原本伫立在这里的正厅变得十分破败,似乎是已经被废弃了上百年。房梁腐朽,角落里遍是蛛网,家具斑驳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而房中的七零八落的散布着十几具尸体,已经看不出死去了多久,因为他们都已经化为了一摊白骨。死里逃生的苏琼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正厅前,看着那些白骨,一阵巨大的悲戚涌上心头。
  此劫过后,苏家嫡系之中,只余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