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松鼠的耳朵一动,立刻吱吱叫起来,不顾尾巴还在景言手里呢,就要往外跑。景言稍微松了松力道,就用手里抓着尾巴的姿势跟着松鼠爬上了树。那树极高,在地上的时候抬起头都看不到树冠,那松鼠弹跳力极佳,短短时间就爬到树的最顶端,手里握着松鼠尾巴的景言却毫不吃力的跟上了,一直到了树的顶端,景言才松开手。
那松鼠反而不跑了,蹲坐在景言旁边,小眼睛往下望去。
这树景言也不认识,顶端的树枝都很粗壮。景言本来就不沉,这会换了姿势,坐到树枝上,双腿垂落在半空,这树枝也只轻轻上下弹动了一下,就像一阵风引得它动似得,树叶互相摩擦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松鼠的小眼睛往下看,景言也跟着往下看。
一行五个人逐渐进入景言的视线中,走在中间的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背负双手,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走得有一股格外潇洒的味道,就是跟着他的那个四个人看着就很不正经,鬼鬼祟祟的,四人迅速散开检查了一圈林子,还往上看了,不过景言躲得快,位置高,并没有被发现。他们奔跑的速度特别快,时不时就离地好高,一步好远,景言觉得那可能就是魏康裕告诉他的轻功。
一圈检查完毕后,其中一个人向白衣人禀告:“主上,此林中并无人迹。”
景言想,你这检查不到位呀,我都在这里呆了几天了,你居然检查不出来。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哑奴一直有清理他们生活的痕迹,毕竟是专业的。
白衣人开口了,声音清朗如玉:“我说过,不要再叫我主上。”
“是,苏公子。”那人急忙诚惶诚恐的告罪,好像很害怕似得。
在景言听来,这一会儿就有两个名字的白衣人发出了一个特别好听的鼻音,说:“那你说吧。”
景言好奇的都有点紧张了,不禁竖起了耳朵。这场景好刺激!只有坏人才会如此偷偷摸摸,那四个人又长得一副坏样,和他们混在一起的白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会是什么大秘密?这些人,是不是要抢劫?如果是这样的话,景言希望他们能抢劫他,这样他就可以反抢劫了,这白衣人仔细一看,就感觉很有钱。
其中一个人说:“禀告公子,京城七日前紧闭城门,御卫军把守四面城门,属下侥幸暗入京城,却无法和我们的人进行接应。打听后得知,城门是在武伯侯突然傍晚进宫后,宫中传出来的命令下关闭的,武伯侯对外宣城是找到一伙意图谋害皇帝的刺客踪迹,只是抓捕中失去了此刻首脑的踪迹,那刺客手中携带着之前致使边关将士身体虚弱的药物,所以皇帝格外重视。”
白衣人说:“京城这种要地紧闭城门七日,哪怕是皇帝也受不了吧,城门到底何时打开?”
“如今城门中人心惶惶,武伯侯府带着御卫军上下搜个彻底,连高门大户也不能幸免,他们怨气很大,这两日一直在向皇帝诉苦,我得来的消息是,如果再过三天还是还找不到,就只能宣布刺客已被捕,城门打开了。”
白衣人沉吟道:“等不到三天后了,我们先行出发,你留在这里。”
“是,公子。”
他们说完这话,就离开了林子,偷听的景言挺懵,他觉得这哪里有什么秘密啊,云里雾里的听不懂。不过他好歹从他们的话中得知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京城城门还紧闭的话,那武伯侯应当还以为自己在京城,所以暂时不会往京城外的范围想。倒是这个用来抓他的借口,挺有意思的。
边关药物事件景言还记得,因为这个,武伯侯离开了好久,那药物弄的边关将士身体虚弱无力,常常陷入幻觉之中,别说打仗了,一不小心连活着都困难,将士们险些就被蛮族一锅端了。这个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景言就不知道了。
那些人离开之后,蹲在景言身边的松鼠就松懈下来,吱吱两声,跑完自己的窝里抱了一些干果出来,还示范给景言看,教他怎么扒开外面的壳。
这些干果个头不大,也就填填牙缝,景言没有拒绝松鼠的好意,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一人一松鼠坐在树干上,看着像是同一族似得。
哑奴回去的时候,却没在不大的树林中见到景言,刚冒出来一身冷汗,就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一根树枝正掉落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他抬头一看,也看不见什么东西,只好把东西扔地上,顺着树往上爬。他爬到一半,再往上看,就看到景言在一棵很高的杉树上的树杈上坐着,嘴里还嚼着什么,见到了他了,就朝他挥挥手。
哑奴一来,松鼠就跑掉了,现在只有景言自己在上面。松鼠给景言的干果都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剥下来的皮都被景言放到自己坐下的腿上,那长衫展出一片空间,又有轻微的凹陷,正适合放垃圾。
哑奴再爬了几步,就不敢再动了,成年人的体重压着树枝已经往下倾斜,只好开口问:“你怎么爬到这里来了?”
景言就扯着衣衫,让他看自己衣衫上装着的果壳,不过他扯的动作太随意,一个角度没弄好,那些果壳就全部抖落,掉了下去。景言见状,也不留在这里了,顺着树和哑奴一起爬了下去。
第33章
两人重新上路。他们选择的方向是和京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自觉得是笔直前行,是否真的走出了直线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都不了解太多世界,也不知道前路何方,所以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前几日, 一路风平浪静, 景言暗自想,这和魏康裕讲得话本里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嘛。话本里的主人公, 总是走两步就遇到什么事,要么仇杀呀, 要么抢劫呀,要不就掉入山洞等有什么奇遇,一般还总会遇到一个被主人公拯救, 羞涩地说要以身相许的美丽少女。
可是,景言什么都没有遇到。他是不喜欢遇到武伯侯府的追兵,他怕打不过, 可一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有些奇怪了吧。
景言这天一边喝着临时用竹子做成的竹筒盛着的水, 一边想这个问题。他们是没有走官道的, 都是从田野、树林里走, 这一路上风景都差不多, 无人打理的野草丛生的野绿野绿,看久了就不好看,还不如小院里原先长的杂草。
“不许动!”
突然,一阵乱糟糟的喊声传来。景言一个激动, 立刻站起来张望,可是想象中相貌凶悍的大汉并没有出现,原来这声音是从远处传来,只是被他灵敏的耳朵捕捉上了。
“我去看看,你先躲起来。”
哑奴这样对景言说,说完他就潜行往前。景言才不听这话呢,期待这么久的不平凡之事终于发生,如果不跟着过去看看,搞不好下一刻那些人就被哑奴解决了。他悄悄跟在哑奴后面,没有叫他发觉。
景言跟着哑奴走了两里路,才走到事情发生的地方。在这赶路的片刻中,被景言耳朵捕捉的声音已经多了起来——有壮年男子愤怒的喊声和反抗传来的刀剑声,有恶人嚣张的大喊大笑声,有女人惊恐的哭声,不用去看,就能知道谁才是弱势一方。
等着到了,景言再看,他猜得果然没错,那匪徒一行人有二十多个,个个膘肥体壮,脸带恶意,而他们攻击的对象则是很惨的,一辆马车歪倒在地上,十多个衣服上绣着“威武镖行”字样的镖师倒在地上,一半已经失去了生命,另外一半则在那里苟残延喘,命不久矣。
那个哭声来自一个穿着丫鬟衣服的少女口中,她被人逼到歪倒在地的马车旁,衣衫已经被撕烂了一半,而她虽然哭的脸上全是鼻涕泪水,要崩溃的样子,却大张着双手,丝毫不去管在她身上乱摸的大手,一门心思地护着她身后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
战斗已经停止了,匪徒都在那里清点收获,翻捡尸体,并把还有呼吸的人再补上一刀,马车上里也钻进去一个人,在里面摸索着财物,还有几个人站在一边,看着这强抢良家少女的戏码猥琐地大笑。很明显,虽然那个丫鬟拼命地护着身后的小姐,那匪徒暂时没有把小姐拽出来行暴,可谁都能看出来,那匪徒只是在捉弄着丫鬟,享受在丫鬟腾不出手来反抗的身躯摸索的快.感而已。至于那小姐什么时候沦落,也是何时那匪徒玩腻了丫鬟时的事情了。
哑奴看到这一幕,心中并无波动,他看到匪徒来时的方向和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所以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转身就要回去找景言,刚一转身,就和景言的脸对上了。
景言甩开了哑奴想要拉着他走的手,指了指那个少女。
那个少女他认识的,这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那个做牛奶干特别特别,很多个特别好吃的少女呀!
哑奴得到讯号,冲上前去。这些蛮汉也只能在普通武者中逞能罢了,根本不是武学更上一层楼的哑奴的对手,哑奴也不是光明正大打斗派的,借助他最近做的几个小道具,几乎是一瞬间,那二十多个匪徒就全部倒下,那个丫鬟却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大张的手没有放下,仍然警惕地看着哑奴。
也是,谁让她护着的少女颜色美得不真实呢,带着这么点人就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好像妖精化人特意来迷惑人类的。哪怕是突然遭逢变故的现在,少女仍然是一副镇定神色,和景言那天看到的哭啼啼的是两种模样。
景言觉得她好奇怪,那天因为魏康裕哭成这样,可魏康裕也没打她,今天可是死了好多人呢,她却连眼角都没红一下,反而抿着嘴角,显得特别坚强。
景言随之现身,走到丫鬟面前,也不管她老母鸡护小鸡的姿势,隔着她的胳膊就凑过去闻少女。嗅嗅,再嗅嗅,唉,怎么嗅都嗅不到香甜的牛奶干味。明明有那么好的手艺,不做出来多浪费呀!
真奇怪,何袖想,之前那个男人都没有靠近她,拽她衣服的举动都没有,她却吓得要命,可这个都不露面,只带着一个丑陋兜帽的人凑近她不知道做什么事,她却不怕了,反而觉得十分安心。她紧绷地情绪一旦松缓,顿时觉得手脚无力,“铛”一声,原来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细长小刀,就这样落到了地上。很奇怪的是,何袖却不觉得紧张,反而有些羞赧。
也许是因为她并没有从景言身上感觉到恶意吧,景言又只靠近了她一瞬就站开了。何袖示意丫鬟冷静下来,她自己姿势优雅地半蹲下捡起小刀,重新塞到荷包里,行了个礼道谢:“何袖多谢公子。”
景言突然发现,原来他真成了主人公了。可是,他并不惦记着这美丽少女,他还没学会怎么搞男女之情呢,他只惦记着这人的牛奶干。
好多天没有吃牛奶干了,本来都忘记了的景言,又被这何袖勾起了对香甜味道的追寻。他在兜帽底下瘪瘪嘴,特别委屈,意外抓到了人,可是这人却没有做怎么办?她这会想做都做不了,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能找到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