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你还是省点力气去忽悠其他人,在我这儿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讨不到好,信和不信也没钱给你,就别下那功夫了。”
韩煜还一本正经地想和我接着说下去,楼下有人喊,我听出是云杜若的声音,今天我休假好不容易想清净一下,居然这都不放过,无力地叹口气穿衣服起来。
我和韩煜下去的时候,云杜若站在门口不进来,银月守在门口样子不是太友善,韩煜招呼银月进去,或许是因为上次在道缘堂的事,银月通灵性估计是记住了云杜若,到现在反正也不是怎么待见她。
“年维民的情况调查清楚了,还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云杜若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
我睡眼惺忪地点了一支烟,挠着头苦笑。
“我就是一个法医,你发现的这些给我说有什么用。”
“你……”云杜若一愣,冷冷看着我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想来找你,我给姜局汇报后,他说案件你一直在参与,多一个人多一条思路,让我找你分析分析。”
我哭笑不得叼着烟,用力揉了揉脸,屠夫还真是看得起我,要不是他固执的非要我给他找什么张松林自杀的原因,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现在哪儿还像法医,怎么看都像刑警才对。
“那你也给我汇报汇报,都有什么发现?”我深吸一口烟有气无力地问。
“你们查的那案子怎么还没进展啊?”韩煜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因为韩煜帮过我们不少忙,虽然都是些不能说出来的,可云杜若来这儿的次数不少,一来二往也把韩煜当成朋友,所以在他面前云杜若没有避讳案件的保密性。
云杜若见我心不在焉,收拾东西就想走,被我拉了回来,倒不是怕屠夫知道要发火,我心里也清楚她挺不容易,不是不想帮她,也就是嘴上嘀咕几句。
“我好好听着呢,你别上火啊,屠夫都让你找我分析分析,你走了,你说你找谁和你分析去。”
或许是因为我是局里唯一在她面前不会紧张的人,云杜若看我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没办法,又重新坐了回来,认真地告诉我最新调查到的情况。
年维民今年四十七岁,主要从事建材方面的生意,因为和一些高官人际关系很好,因此大部分城建项目的建材都是由他提供,因此生意极其的好,完全可以说富甲一方。
不过这个人的口碑很差,可以说是为富不仁,性格暴躁仗着有钱有势横行无忌,因为关系网庞大,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被他欺压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记仇这么多,仇杀的可能性也有啊!”韩煜一边整理店铺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韩煜这个想法应该是不成立的,如果是仇杀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去处理尸体,而且和年维民有过节的大多应该还是生意人,这些人不具备解剖方面的专业知识,至于娴熟和精通就更谈不上了。
何况如果真是仇杀,那也应该很低调才对,可杀掉年维民的人完全是大张旗鼓的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不符合单纯报复杀人的心理。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相信你会感兴趣。”云杜若拿出一份档案对我说。
“什么事?”
“年维民在二十七岁的时候还一无所有,当时他只是工地负责材料仓库的保管员。”云杜若不慌不忙地告诉我。“可年维民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保管员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材料供应商,往来的全是城建大项目的生意。”
“二十七岁……”我取下嘴角的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年维民二十七的时候正好是慕寒止死的那一年,也就是说,年维民在慕寒止死后突然发迹,在建材生意上风生水起……”
“对!我也留意到这个时间点,而且我翻查过年维民的档案,他是怎么突然从事建材生意,又是怎么发迹的几乎没有任何详细的记录,走访过他身边的人和一些与之有生意往来的人,都只知道他后面的事,但二十年前他是如何发家的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二十年前,慕寒止死亡的那天年维民出现在房中,慕寒止是被人用重物袭击致死,不排除年维民当年杀人或者参与杀人的可能性。”我吸了一口烟后淡淡地说。“而年维民在慕寒止死亡后突然发迹,似乎有些古怪,或许他发迹的原因和慕寒止的死或多或少有关系。”
“这简单,查一查这个人和你们说的这个慕寒止有没有什么关联不就清楚了。”韩煜插话进来。
云杜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告诉我说,她也翻查过慕寒止有交集的人里面从来就没有这个年维民,这个人还是第一次出现,而且她也把和年维民所有有关系的人,分别和慕寒止认识的人做交叉比较,得出的结果依旧是没有交集点。
由此可见,慕寒止是并不认识年维民,而年维民也不认识慕寒止。”
“两个完全相互都不认识的人怎么会纠缠在一起,年维民又是怎么会出现在慕寒止的家中,他有什么动机去杀害或者参与杀害慕寒止呢?”我大为不解地喃喃自语。
“猜测是没有依据和结果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你陪我一同去见见年维民的家人,她们才是最了解年维民这个人的,要知道这些情况,相信从她们那里应该会得到。”
云杜若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旁边的韩煜忽然也走了过来。
“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和你们一起去吧。”
“我们是去查案,又不是去设道场,你去干嘛?”我起身穿衣服笑着问。
“你以为我想去,我看你身上的阴气太重,想看看你到底都接触到什么了。”韩煜的态度很坚持,都没等我们同意就开始关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是在救你的命,不要不知好歹。”
云杜若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不过韩煜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我估计云杜若知道我最近遇见和看见的东西都不正常,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担心,居然没有阻止韩煜的意思。
年维民的家在闹市最豪华的小区里,三层的别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屋内的装修和陈设也足以用奢靡来形容,云杜若说年维民富甲一方看来一点都不为过。
不管年维民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眼中他终究是死者,所谓死者为大,云杜若亮出证件,我和韩煜进去的时候还想着不要乱说话,毕竟这家人才遇到丧事。
我见过生离死别也见过失去亲人的那种哀伤和痛苦,但这一切在面前的中年女人以及搀扶着她的年轻女孩脸上完全看不到。
女人是年维民的妻子,叫安彩文,今年四十五岁,站在她旁边的是她女儿,年雅琪,今年二十三岁。
我一进去就发现房间里并没有我之前想到的沉重和哀思的气氛,我反而在这对母女的脸上看见了欣慰和开心!
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她们是凶手,这完全不是失去亲人该有的表情。
“死的好!早就该死了!”这话是从年雅琪口中说出来,听得我和韩煜面面相觑,我甚至都怀疑她还是不是年维民的女儿。
第五十四章 镇鬼三煞符
我在这对母女的脸上看不见哀伤,能看见的只有迟到的欣喜,而年雅琪作为死者年维民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我们都大吃一惊。
事实上我都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年维民亲生的,安彩文的反应虽然要比她女儿平静些,但看样子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至少她完全没有一丝哀痛的表情。
“我和他结婚二十多年,他就打了我和孩子二十多年。”安彩文让我们进屋后,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很平静地说。“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想杀了他,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帮了我们母女大忙。”
我看云杜若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估计她走访了那么多家凶案家属,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人死后,家属大快人心的。
安彩文把水放到我们面前后,坐到对面无所谓地说,年维民的性格很古怪和暴躁,稍微不顺他的心就把火撒在安彩文的身上,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打脚踢。
年维民酗酒每次喝醉回家都发酒疯,安彩文一边说一边当着我们的面挽起袖口,上面全是一块块淤青,安彩文告诉我们,这是年维民死的前几天才打的,原因是安彩文倒的水太烫。
像这样的家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安彩文说这个家就没安宁过,以前年维民还是默默无闻的保管员时还好一点,自从赚了钱后就变本加厉不但打她,就连女儿年雅琪也深受其害。
安彩文说到这里,拨开年雅琪的长发,从她耳朵里拿出一个助听器放在我们面前,眼角的眼泪瞬间就涌出来,眼神中充满了亏欠和伤心。
“雅琪的左眼是失明的。”安彩文抿着嘴一边用手摸着年雅琪的脸一边伤心地说。
我一愣,之前进房看见年雅琪的时候,总感觉她眼睛很呆滞没有神,安彩文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年……年维民打成这样的?”韩煜有些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年雅琪愤愤不平地问。
安彩文默默点点头说,那个时候年雅琪还小还不懂事,有天夜里年维民急匆匆回来,那时住的地方还不是这里,是年维民发迹之前住的平房,年维民好赌经常夜不归宿,安彩文都懒得理他,只求年维民回来不要发疯打人就好。
那晚年雅琪被夜归的年维民吵醒,下床看见年维民一个人在厨房在厨房里烧衣服,年雅琪看见上面有血,就问他为什么要烧有血的衣服,结果年维民暴怒走过来重重一巴掌打在年雅琪的脸上,结果视神经脱落导致年雅琪右眼失明,同时耳朵也受到重创,听力严重下降几乎听不见声音,现在完全要靠助听器才能听清楚。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这对母子为什么对年维民的死如此冷漠,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死了对她们母子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你刚才说年维民有天夜里回来烧衣服?”云杜若突然很认真地问。“你确定衣服上有血?”
“那个时候虽然小,但我记得很清楚,他偷偷摸摸在厨房烧东西,我被惊醒后去厨房看见他在烧衣服,他转身发现我的时候,我看见还没烧尽的衣服上有血迹。”年雅琪点点头重新戴上助听器确定地说。“当时他手上也有,他打我那巴掌后我脸上也有血,我妈以为是我的,后来发现是他手上的。”
“你还记不记得那晚是多少号?”云杜若有些急切地问。
“那畜牲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我怎么能不记得。”安彩文点点头,想都没想就告诉我们,似乎这个时间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里。“九月十五号!”
云杜若和我顿时不约而同张开嘴。
九月十五日!
这正是慕寒止死亡的日子,年维民那晚已经被证实就在慕寒止的房间,晚上回来处理的血衣很可能上面沾染的就是慕寒止的血,安彩文的话再一次证明年维民和慕寒止的死有直接的关联。
“年维民有没有在你们面前提过什么凶案?”我想了想很平和地问。
“他性格争强斗狠,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安彩文提到年维民声音变得很冰凉。“倒是有一次,他拖欠别人货款,找上门好言好语求他支付,他非但不给还和要款的人发生争执,我记得当时他趾高气昂地说过一句,我杀人都不怕,还怕欠你钱!”
云杜若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问。
“在年维民被杀之前,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有什么人接触过他?”
“他的事我们母女都不理会的,何况他后来有钱后,在外面有不少女人,把这里只是当旅馆,没地方睡了就回来一下,他在外面接触过什么人和事,这些我们就不清楚了。”安彩文摇着头回答。
我特意询问了年维民生意上的事,可安彩文也并不清楚年维民是如何发迹,只知道年维民好像钱突然了起来,而且生意越做越大,安彩文好几次想提出离婚,可年维民占有欲极其强,并且拿年雅琪威胁安彩文,说如果敢要离婚,不会放过她们母女,安彩文为了年雅琪不得不委曲求全。
至于年维民为什么在外面有女人也不肯离婚,安彩文说是年维民装模作样,因为生意的缘故,年维民道貌岸然的想让别人不知道他劣迹斑斑的底细。
“如果真有异常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一件。”年雅琪在旁边若有所思地说。
“是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年维民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他基本很少回家,不过从上个月的八号开始,他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什么地方也不去。”年雅琪回忆了一下认真的说。“而且什么人也不见,因为他很少回家,晚上睡觉也在他修建的密室里,一直开着灯,所以上个月八号这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
“对!我还忘了这事,而且他还请了道士到家里来做法。”安彩文连忙点头补充。
“请了道士到家中来做法?!”韩煜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
年雅琪带我们去她提到的密室,其实是年维民在楼下把地下室重新装修出来的一间房间,安彩文告诉我们,平时年维民会把一些重要的物品存放在里面,叮嘱过她们母女不能进入,安彩文和年雅琪本来就不想过问他的事,从来也没有进去过。
云杜若推开门,我们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里贴满了黄色的符箓,就犹如张松林的道缘堂一样,而且在里面居然还供奉这神像对于这些我和云杜若都一筹莫展,韩煜走进去后,撕下一张符咒看了半天,皱起眉头说。
“这是镇鬼三煞符,用来驱鬼避邪的,年维民供奉的是道家三清祖师,看来还是信道之人。”
“不可能!”安彩文一口否定了韩煜的说法。“他向来目中无人,只有他自己,从来不信这些,他如果真信奉这些的话也就知道什么叫报应,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来没见他信过这些,只是从上个月八号开始,他突然在房间里布置和张贴这些东西。”
韩煜在房间里走了一圈,门口挂着一面八卦镜,镜子下面是一个道家的三清铃,墙上挂着一把法剑,房间四角摆放着一盏七星莲花灯,房间的中间洒满了铜钱。
韩煜皱着眉头走到我们身边,压低声音说。
“这房间摆设不简单,是道家的五封结界,用来驱魔镇鬼的,但凡在这房间中,鬼魅恶灵不得近身。”
我和云杜若听得瞠目结舌,一个月前我绝对会对韩煜说的话嗤之以鼻,不过现在有很多事我不得不相信。
“能布下这样结界的人应该是道家高人,可奇怪就奇怪在这结界有名无实,根本没有发动。”
“你是说有人骗了年维民,故意弄这些糊弄他?”我小声地问。
“这我也不明白,能布下这样结界的道行不低,绝对不是招摇撞骗的人,但为什么不发动我就不清楚了。”
云杜若把注意力从韩煜和我的谈话中转移到安彩文母女身上。
“你刚才说,年维民从上个月八号开始就足不出户,那他这个月十九号,就是前天又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他请了一个道士,应该是道士,我是这样想的。”安彩文指着房间里面的东西说。“前天那道士来找他,在房间里说着什么,然后年维民就跟着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见到年维民的人到目前来看是安彩文提到的道士,看样子年维民很害怕所以才躲在这里,可是什么原因让他离开的呢?
“你好好想想,和年维民一起离开的那人长什么样?”云杜若认真地问。
“都是晚上来的,那人戴着帽子低着头,我从来没看清过脸。”安彩文摇头回答,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有一次我从他身边经过,无意中碰到那人的手,感觉好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云杜若再问了一些问题,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告辞完安彩文母女,我们出来后,云杜若忽然若有所思地说。
“年维民既然对那个带他离开的人言听计从,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杀他的凶手?”
“不可能!如果安彩文说的那个人就是布置房间的人,能布下这样结界的人,要杀年维民何必那么麻烦,而且根本不会留下丝毫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