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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思琪抿着唇角,没有再说话,轻轻地吻着他,一下一下地描绘着他的唇,用了许多技巧,两个人的唇都粉嫩濡湿,她用舌尖抵着他牙关,轻轻地撬,慢慢地,肩头颤起来。
  她直起身,一只手扯着他唇角,一脸嗔怪道:“你再这样不合作,以后再也不要亲你了。”
  “前生今生所有的吻都给了你。”她看着他,抿着唇无比委屈。
  宋望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说话,不睁眼。
  程思琪掀开被子爬上床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沿着他紧实的线条流连游弋,光裸的脚丫在被子里轻轻蜷起,蹭着他结实的小腿。
  宋望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很乖,任由她纠缠。
  “你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程思琪趴在他身上,将脸颊埋进他颈窝里,轻轻问,“不喜欢我了,我都这样,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声音低低,趴在他身上语调软软地抱怨着,可是,那只应该立刻去揽她的手臂迟迟没有动作。
  程思琪没抬头,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放在她背上,让他的手臂揽着他,让他的手掌停留在她细瘦的腰上。
  她觉得满意,可事实上,力度不够。
  宋望不会这样勉强地揽着她,他每每搂她,都是紧紧的,用着好像要将她嵌入他血肉中去的力道和威势,很多时候搂疼她,让她真切感觉到他的存在。
  程思琪胡乱地想着,滚烫的泪水从宋望的颈窝里流下去,她在他耳边低低求道:“醒来吧,醒来每天都和你做,别这样,别这样不理我。”
  赵青带小思源进来的时候,几个人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因为宋望昏迷的缘故,程瑜和司机大叔年后就带着小思源回了青城,基本上每天也都轮换着过来看看。
  眼前的一幕让赵青惊喜了一下,正准备问出声,却发现自家大哥还是直挺挺地躺着,顿时有点不忍心看这样的画面,轻声咳了两下。
  程思琪从宋望怀里起身,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背过身抹抹眼泪,再转头才微笑。
  “姐姐。”小思源怯怯地唤了一声,心疼不已。
  程思琪穿着拖鞋下了床,揉揉他头发,笑笑道:“放学了吗?”
  “嗯。”小思源看着她,咬着唇应声。
  边上的赵青抬眸看了眼依旧躺在床上的宋望,朝着程思琪开口道:“我下去买晚饭,你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吧。”程思琪淡淡笑了一下,摸着小思源的头发,开口道,“在这里看着你宋哥哥,姐姐去找一趟医生。”
  “嗯。”小思源乖乖点头。
  赵青和程思琪一起离去,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很寂静,就和他每次进来的感觉一样,小思源轻手轻脚地到了床边,坐上去,伸手摸摸宋望的脸颊,声音小小道:“哥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你睡了好久。”
  宋望的确睡了很久,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去到好些地方,遇到好些人,看到好些事,纷纷扰扰,零零总总,容纳了两辈子那么久。
  他回到了纷杂吵闹的青城酒吧,自流转的灯光里看见那个漂亮百变的女孩。
  她很小,仅有十六七岁。
  穿着半旧的白色衬衫,扎马尾,坐在高凳上安安静静地唱歌。
  她也穿紧身背心短裤,凸显出高耸的胸脯和臀,露出柔软灵活像蛇一样的腰身,白皙笔直亭亭玉立两条腿,随着音乐肆意舞动。
  她站在漫天阳光下,挑眉朝他笑,漫不经心:“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免费和你睡好了。”
  一转身,却眉眼舒展地问他:“你晚饭吃点什么?时间还早,一起吃个饭呗。”
  他说:“随便。”
  彼时,他正好无聊,对什么都毫无所谓。
  她看着他又笑,说:“你无所谓的话那我们就回家吃好了。”
  回家。
  多么温暖的两个字,他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愿意和她走。
  她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就会做面条,吃着西红柿拌面,放许多辣椒,眼泪横流,嘴唇红肿,一边拿手掌扇风,一边喝水。
  她主动骑坐在他大腿上,嬉笑着吻他,嘀嘀咕咕:“宋哥哥,这是我的初吻,你长得这么好看,就顺便给你好了。”
  她挑逗撩拨他,神色妩媚,说起话来却像个小孩一样。
  他抱她上床,箭在弦上,却没有做,他是第一次,他并不愿意把第一次给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孩。
  他觉得脏。
  她看穿他心思,背对他小声道:“哥哥,我没病的,那些人每次都戴着套的。”
  她分明不知廉耻,不到二十岁就经历丰富,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却好像非常委屈,被他伤害到。
  那一夜,他终是要了她,她稚嫩娇弱,小兔儿一般在他怀里瑟缩流泪,委屈求饶,第二天早上醒来还犹带泪痕。
  可是,也只有这一晚。
  那之后的她还是我行我素,烟视媚行。
  他气闷扭曲,在那之后,一次次扯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别人怀里扯到自己怀里,冷声发问:“她今晚归我,多少钱,翻倍给你。”
  他用许多钱羞辱她,阴郁讥诮,每天夜里和她纠缠不休。
  她沉默以对,在他身下化成水,软得不可思议。
  他发了疯一般地爱上她,却每每用那些下流的词语中伤她,看见她流泪,他心里并不好受,却忍不住周而复始折磨她。
  直到,他在疗养院无意中遇到她,看护说:“那孩子挺苦的。”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紧紧搂抱她,告诉她,自己再也不会欺负她。
  他们相爱,纠缠、日日不休。
  也谈到梦想里的生活,他说:“一儿一女。”
  她说:“重回学校,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像个正常人一样。”
  他可怜的女孩,毕生的梦想,也就这么简单,他记得她说话时候的样子,在青城的青石板路上倒着走,微微歪头,一脸期待。
  彼时,他们说好远离青城,找个世外桃源,带着妈妈弟弟,相守一生。
  可到底哪里出了错?
  宋望怔怔地想着,一颗心都痛不可遏,他看着画面里的自己一次次奔波在青城的大街小巷,他几乎见过了和她有牵扯的每一个男人。
  所有人……
  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漂浮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幕幕场景。
  目瞪口呆,大脑几乎爆炸。
  他看见他辱骂责怪她,羞辱她,看她离开青城。
  可他那么那么想念她,又忍不住去京城找她,彼时,她刚有些名气,他欣慰不已,由衷的为她高兴。
  他看见了那个坐在窗户边的自己,只有一条胳膊,面色沉深如海,火车轰隆驶过,将他带走。
  带到京城,又带回青城。
  他见她一面,看到她有其他男人,是孟歌。
  宋望的思绪在这里中断,哀伤心疼排山倒海而来,他看到回到青城的自己,好像行尸走肉。
  终于失去她,他分明是高兴的,整个人却魂不守舍,日复一日,好像死了一般。
  他自电视里再看到程思琪,看到她将所有伤疤揭出来,给所有人看,看到她对着观众席深深鞠躬,看到她说出那一句“见过了你,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更好的男人。”
  她在全国观众眼前忏悔表白。
  她回青城,他去京城,知道消息再焦急返回,他们重逢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她的腰那么软,虚弱地要折断。
  他们拥抱接吻,颠簸分离五六年,终于在一起,去了那样美丽寂静的清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夜相伴,怎么纠缠都不够。
  他看见了他们的孩子,那么小那么软,蜷在他臂弯里,小脸恬静。
  孩子……
  原来他们都已经有过孩子,他记得程思琪睡梦里唤过的那个名字“予安”,他看着那孩子在床上爬来爬去,咯咯笑,又看见那孩子蹒跚学步,摇摇晃晃,看见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爸”、“爸爸”,他记得程思琪为那个生气好久,故意不理他。
  他乐得不行,笑容在嘴边合不拢,他指着程思琪给他看,一边又一遍教他:“妈、妈妈。”
  他终于看到了那样一场地震,他看到自己扑向她抱着她,护着她砸落在地,看见石板房梁尽数坍塌,将他们掩埋。
  死了吗?
  他应当是死过一次的人,可事实上他没死。
  他没有看到她平安无事,没有看到他们的予安平安无事,他怎么可能走,他没有走,灵魂飘荡在清宁上空,黑暗混沌,风雨大作。
  他的灵魂日日被暴雨侵袭肆虐,他固执地守在清宁小学上方不肯走。
  和风声一起呜咽。
  他看到了邵正泽,他的妻子是邵老爷子指给他的那女孩,他深入震中,沉默地徒劳地救援。
  他跟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看见了他们的予安。
  真好,他脸蛋红红地睡在徐伊人的助理怀中,安静乖巧,小脸肉嘟嘟,粉嫩嫩,他想接过他抱抱他,想贴上去亲亲他。
  他一次次从那些人身体里穿过去,踉跄着跪倒在废墟里,依旧没能摸到他的孩子。
  他忧心不已,焦急地等着程思琪。
  予安没事,她定能好好地拉扯他长大成人,会不会辛苦,那傻子肯定会辛苦,他已经叮嘱她忘了他了,那傻女人能不能做到。
  她看起来坚强,其实最是脆弱,喜欢在自己怀里掉眼泪,每天晚上都缠着他抱着他睡觉,都会因为孩子和他吃醋,又爱撒娇,眼下没有他了,她到底要怎么办。
  他不敢想。
  他的灵魂游荡在清宁县城,就和此刻灵魂漂浮着一模一样。
  他看见了自己和思琪。
  看见她抱着自己,身前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他无法言语无法思考甚至无法上前,他看到她的那一条短信,看见邵正泽护着徐伊人和予安离开清宁。
  他想追上去,守着他们的孩子,又不舍得离开,他像风一样飘荡呜咽着,最终又回去,融入了掩埋他们的那一块墓地。
  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