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罔萌讹阴着脸问道。
“小人魏狱,小人没有啊,将军,这里所有同伴都能做证,小人一直帮忙择菜啊!”魏狱拼命地喊着冤屈。
而不单是那管事太监,边上其他人,也纷纷给他作证。
“去,知会开封衙门,城中诸门皆闭;你,知会宫门诸处,马上下钥!某就不信,刘白袍还能插翅高飞!” 罔萌讹马上就下达了新的指令。
罔萌讹几乎是本能的,就下意识理出一条逻辑来:刘瑜借上茅厕,化装成这魏狱的样子,然后混在众人之中,离开了寝宫,待机准备逃出皇宫!
“你没有机会的。” 罔萌讹紧紧握住了拳头。
但让罔萌讹失望的是,直到天黑,他仍然没有找到刘瑜,包括那些派驻到兴庆城门的铁鹞子,也同样是一无所获的。
刘瑜到了哪里去呢?
这大约是皇宫里,所有人的疑问了。
只有御厨里的那位魏狱,冷冷地笑了起来。
自从刘瑜第一次被贬,回京师时,担任井冰务的魏狱见着了刘瑜,刘瑜当时就给他安排了路子,让他当以进入西夏的皇宫。
“跟叔父大人斗?”魏狱看着那些甲士,心中不住冷笑。
他跟西夏人,特别是铁鹞子,是有刻骨仇恨的,他的干爹就是魏岳,而魏岳就是死在西夏铁鹞子的手里。
从刘瑜在秦凤安抚使的位子上,被贬回京,魏岳的另一个干儿子,充当井冰务的太监来出迎时,魏狱就搭上了刘瑜这条线。他被派到西夏时是没有怨言的,因为魏岳的脾气比较大,他殉国之后,类如混到井冰务的那干儿子,倒也还能自保,但如魏狱这样还没出头的,难免就在宫里受气。
刘瑜能给他们钱财,然后也做不了太多,童贯这时也还没出头,见到他们有难处,因为魏岳生前跟刘瑜的交情,以刘瑜弟弟自居的童贯,会站出来搭把手,但童贯现在要为他们这些人遮风拦雨,那能量还不足。
毕竟连李宪都还仍在上升期,还远远没到属于童贯的时代。所以魏狱在宫里过得特别的憋屈,对于刘瑜给他这任务,他是完全没有抵触的。他来西夏,凭着刘瑜给的钱,还有一些暗线的帮助,混到这御厨的采买,他的目的,就是要多杀铁鹞子,给他干爹报仇。
而魏狱觉得,现在就是机会了。
一个杀死更多铁鹞子的机会,因为通过罔萌讹那凶残的表情,还有周围那些甲士的愤怒,很明显,他们在失去刘瑜的踪迹。而且他们的消息,是刘瑜以魏狱的外型离开的,这就更让魏狱确定,刘瑜已经开始执行脱离的行动计划。
因为刘瑜最后出现,就是用魏狱的外形,所以魏狱当然也被审讯之后看管起来,并且对他进行审讯。但魏狱实在有太过充足的时间证人了,他一直就在御厨,除非整个御厨的人都是刘瑜的帮手,要不然的话,谁也不可能去指现魏狱什么。
当然罔萌讹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完全可以因为不高兴把魏狱打个半死,不过急于寻找刘瑜的罔萌讹,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于是御厨经过了这么一阵风波之后,平日的生活,有条不紊的,便又回到了正轨。
魏狱坐在厨房,帮手择菜,想起当时在徐州,刚刚被贬的刘瑜对他亲切的笑容:“你要知道,去兴庆府,是有危险的。”
“叔父大人,我不怕,只要能给干爹报仇!”当时的魏狱,在宫里很不得意,这更让他想起魏岳在生时,对他的好。高大得象个小巨人的魏岳,对于动不动就爱哭的魏狱,极为关照,时常给他鼓励,时常劝他读书练武要上进,告诉他就算是宦官,也可以象秦翰一样,为国家领兵打仗,可以象蓝继宗一样,让西夏皇帝都为其箭术折服等等。
当时刘瑜并不支持魏狱的想法:“虽然我现在情况不好,但给你张罗间行铺,买个小院,好好过上富家翁的日子,还是没问题的。你要想清楚,真去了兴庆府,一旦要用到你的,那当真要拿命出来的。”
“叔父大人,我不怕!”当时他是么回答刘瑜的。
想起往事,择菜的魏狱,不知不觉得两行泪垂了下来。
不单是干爹对他好,刘叔对他也是极好的。
“魏小子,不要怕,没事的。”御厨里的老太监,看着安慰他。
魏狱点了点头,这些人对他也不错。
但他要报仇,现在就是他报仇最好的时机。
尽管没有接到命令,但魏狱明白,刘瑜需要一个事件,来引开他人的注意力。
其实,对于魏狱来说,他并没有意识到,凡事是有诱因的。罔萌讹带人过来,命令他和其他采买当众脱下裤子,并且之后对他进行审讯,这就是诱因。
在这之前,关于复仇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甚至当刘瑜到达兴庆府,魏狱在刘瑜告诉他,这个采买的身份,最好能保持下去,而不是因为这一次行动而抛弃,魏狱还隐约是有点高兴的,是的,高兴。
在这兴庆府里,他因为有刘瑜给的经费,有暗线给的助力,他有不一样的起点。
在皇宫里,他尽管沉默,尽管不太与人交往,但也一样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彼此看得顺眼的宫女,对于这个身份,他是有不舍的。如果没有罔萌讹这个诱因,也许魏狱会如刘瑜安排一样,在没有接在命令之前,好好潜伏下去,也许,在他的这一生,都扮演着这个角色。
“不,我要为干爹报仇!”魏狱拭着泪水,走出了厨房,他认为,这就是他的初心。
事实上,他一开始来到西夏,为了复仇,做了许多事。
比如说毒药的研究、储备,下毒的手段,毒发的时间等等。
这一切尽管渐渐地被他埋藏起来,但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某个地方。
而今天,他淌着泪,把它们翻找出来,一件都不缺。
“叔父大人,我不怕死!”他喃喃的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