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相公均令!”刘昌祚连忙领了命,甲叶作响,快步奔下堂去操办一应事宜。
这时姚武之把马匹牵好了,上堂来拜见刘瑜:“相公。”
“你不要在这里立规矩,把人马扮成青唐人,分成若干小队,撤出去,最后放远些,能到河州那头,把整个情报网盘活起来,才是你要做的事。”刘瑜一边看着苦娘和艾娘在那里生炉子烧水,一边对姚武之这么说道。
姚武之听着,却就皱眉:“相公,多少总得留下一队弟兄,以护卫相公安全吧?”
“有仙儿,不用了。”刘瑜摇了摇头,又对抱着长刀的刘不悔说道,“你一会喘匀了气,便去武三哥那里,调一批人手过来使唤。”
“唯唯!”刘不悔马上应了下来,“孩儿马上就去!”
武三郎那边,就是西军里找的好苗子,加以训练,能被这老卒看上,都是本身素质就极好的,好肉好馍将养个两年,又教了战阵枪棒,大致寻常将领身边的护卫,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姚武之倒是清楚的,他手下踏白司的亲事官,也有两个是从武三郎那边出来的,看着刘不悔抱刀出去,那他也抱拳道:“小人别的不成,这几斤气力还是有的,不如趁着天色还早,就让弟兄们撒出去吧!”
“不要乱来,不许喝酒,不许去青楼,晚上好好吃饭,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出城。”刘瑜马上就否定了姚武之的提议,他要的不是这种表现式的决心,这没什么用,踏白司这边的人手,当真是想要多一个都很麻烦,他绝对不想因为休息不好,或是吃不饱、穿不暖,着了风寒而造成损失。
姚武之有些不好意思,抱拳应了:“唯唯!”
剥波是有些和沈括斗气的,他支领钱粮不得,于是想了个主意,带着弓箭巡社的少年,偷偷去青唐打草谷。青唐人过来宋境打草谷,向来是有的,但宋人过去青唐打草谷,却是从来就不曾有。为何?青唐穷啊!
可青唐也有小部落,小部落也有牛羊,别人不熟,剥波熟。
于是开始带了十几个肚饿胆壮的少年,偷了两头羊回来,接下去一发不可以收拾,不到一旬,接着又出去了两回。第二回拖了五口羊回来,第三回连牛都赶回来一头。这回要不是刘瑜差人叫他,他要带着七乡八里,五六十个半大少年,准备再去干一票大的。
“五六十人,你们带了多少粮食?”刘瑜倒没有骂他,而是笑着向他问道。
剥波在刘瑜面前,极是贴服,跪在刘瑜跟前:“回主人的话,至少带了一个野菜团子,有人带了两个,奴才带得多,三个,奴才还带了醋布!”
“一个野菜团子,能支撑得了来回么?”刘瑜揉着太阳穴,向他问道。
剥波很老实:“抢得到就行,抢不到,只有一个菜团子的,怕回不来,第二回和奴才出去的,就有三人没回来,一个是半路太饿,摔下去摔死了,两个是跑不动,教狼拖了去,得有二三十头狼。”
真正在边关生活的,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十数人出去,两个跑不动被狼围上,那前头的人赶紧跑吧,就是有亲生兄弟在前头想要回去救,也会被同伴拖走的。因为二三十狼,就不是十几个少年能扛得了,哪怕七八头狼,都不是他们能扛得了。
“行了,以后你可以组织出去,但至少保证,每个人,要带三个菜团子,并且,人数不要超过十五人,家中独子的不许去,去的每人都得有短刀和长枪,听清楚了么?”刘瑜沉吟了一阵,却是对剥波这么说道。
这是没法子,这个年代就这样,刘瑜没有足够的羽翼,可以庇护这些边民的孩子平安成长。为什么要设弓箭巡社?青唐人,西夏人,辽人过来打草谷,弓箭巡社的丁壮,至少是训练过的,可以和敌人打啊。
如果朝廷有足够的正规军,足够精良的军队,那还要弓箭巡社做什么?
没有啊,西军就那么点人,不可能处处设防,处处设防,跟送人头完全没区别啊。
所以得弓箭巡社,训练这些丁壮,训练乡间的少年。
那剥波带着他们去实战,提高生存能力,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刘瑜并没有责怪他,反倒是夸了他几句,这倒让剥波欣喜不已:“对了主人,那姓沈的,不是个好人!”
“嗯,我知道。”刘瑜笑着点了点头。
刘庆一直等在堂外,从剥波还没来,等到剥波来,又到剥波出来,他仍是还没听见刘瑜叫他入内去。
但是刘庆知道,刘瑜做事,自有自己的章程,他此次南来,肩负着萧观音交给他的使命,要求刘瑜给出一个方案,所以当然也只能老实等着。他一直等到上灯,刘瑜仍然没有叫他,倒是仙儿叫苦娘拿了一份饭菜来给他。
到了三更,苦娘又送了一领披风给他。
结果刘庆这一夜,就蜷在西边屋檐下,凑合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看着高遵裕,领着蓬头垢面的沈括入内来,由着高俅领着上堂去见刘瑜,又过了片刻,高俅才过来,低声对他道:“庆哥儿,先生唤你过去。”
刘庆点了点头,高俅却按着他小臂,低声说道:“还是理一理仪容,先生有些不快,庆哥儿心里要有数。”
“多谢!”刘庆颇是感激。
“都是旧人,高某能帮的,也就到这里了。”高俅倒是个念旧的。
刘庆整了整衣冠,然后方才随着高俅入内去。
入得去,见着高遵裕坐在下首,沈括失魂落魄跪在堂下,刘庆冲着刘瑜翻身就拜:“小人叩见相公。”
刘瑜并没有叫刘庆起来,却是笑着对沈括说道:“怎么样?存中兄,你好好思量,你为何这么做,从头说来。还是我借你骏马一匹,你奔驰上京,去告一下御状,看看能不能翻得了身?对了,存中兄不是跟刘大哥说,和王相爷是亲戚吗?不如去走走王相爷的门路,看能不能把我刘某人掀倒?”
“小可不敢,小可错了,小可有负相公!”沈括跪在那里,如丧妣考一般。
“起来吧,堂堂进士出身,跪那里成什么体统?”刘瑜摇头叫他起来。
沈括却跪在那里,不愿起来:“小可百死不能……”
“存中兄,你再这样演下去,我真翻脸了。你起来,坐下,好好说清楚,咱们这朋友还能有得做,你这么一套接着演,那真的我也只能板起脸来了。”刘瑜冷声这般说道。
沈括却是极有眼色,马上爬了起来,一揖到地:“多谢相公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