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听着,真的是哭笑不得。
这时那杂役被用水淋醒了,他在皇城司当差,自然知晓刘瑜的性子,连忙竹筒倒豆子:“相公饶命啊!小人知晓太白楼是相公门下的产业,闲时便与伙伴去吃酒,听着太白楼的两个伙计,低声说起这等事,又说相公布好了网,只等这辽国贼子来投,小人以为,得了机缘,便寻大哥相议,不若立了这功劳,好拜入相公门下。”
刘瑜当真想把这入内院子,斩成肉酱,尽管他努力压着怒火,仍旧是咆哮的腔调:“你脑子里全是屎么!两个伙计随口的话,你就敢信?还敢私自调兵!你们两个,可知道便是三衙,也无私自调兵之权!你们疯了么?”
看着面前不住磕头的两个家伙,刘瑜还得强压的怒火,取了笔墨,草草写了一份手令,交给吴十五,指着那入内院子的杂役:“十五叔,你到梁园外边,带上二十人,骑马回去,让阿全叔去皇城司找李宏,将此信交与李宏,他自有分寸。你先看着太白楼。等李宏带人赶到,便将太白楼查封了,所有人等不得进出。教这厮指认那两个伙计,拘起之后,分别讯问,留一口气。”
“诺!”吴十五没有废话,直接领了命,把那入内院子夹着腋下,便往外而去。
刘瑜又对王四道:“四哥,你去把梁园外边,其余的弟兄领入内来。”
王四抱拳唱了诺,快步奔了出去。
这时吕惠卿、曾布、司马康等人,在护卫拥簇之下,赶了过来。
刘瑜也不客气了,直接对章惇说道:“子厚,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烦你将各家护卫统领,将这些军兵缴械缚了!”
“遵命。”章惇也是痛快,本来他和刘瑜无上下级关系的,但本来他就看刘瑜顺眼。
方才生死之际,他剑术不错,自然看得出刘瑜是手无缚鸡之力,当时他自己都以为必死的,刘瑜这纯文人,居然有这份勇气、胆气,一人喝退数百军兵,那气势展露出来,也教章惇更为心折。
那各家护卫,自然有些抵触,但方才的情况,大家都看着,无论是司马康还是曾布,都喝令护卫,依照刘瑜的安排去做。开什么玩笑?当场还有数百兵卒,不缚起来,一会哪个想不开,要煽动其他人杀官造反,怎么抵挡?
再对刘瑜有意见,新党旧党再不和,这时候大家都极有默契,全然抹过不提。
等到王四领了十几二十个西军悍卒入内来,刘瑜心头方才一定,才有空去问苏轼:
“没事吧苏大胡子?”
苏轼摇了摇头,却向仙儿说道:“以后若是见着什么新奇物食,我一定捎上一份给你解馋。”
仙儿却便雀跃欢呼起来,谁知扯着背上创口,不禁惨叫。
刘瑜无奈对如梦道:“教过你料理伤口,可记得?那好,你赶紧扶了仙儿,去边上厢房,给她包扎一下。”
说是让如梦扶着仙儿,其实不知道是仙儿扶她,还是她扶仙儿。
因为如梦被吓得到此时,仍是一脸的苍白如雪。
那手脚一直在颤抖着,刘瑜甚至还听着仙儿在安慰她:“没事,别怕,奴奴还能打!”
“四哥,把刚才那些歌伎,乐师全拿了。”刘瑜又冲着王四吩咐了一声。
苏东坡刚要开口,刘瑜伸手止住他:“里面九成都是细作,大胡子你不要滥好人了。”
刘瑜望向黄柏然,后者下意识地移开眼光,刘瑜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今天突发的事件太多,刘瑜不想再弄险了。
原本他是准备创造一个机会,让黄柏然动手的。
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就把黄柏然先搁一搁。
歌伎、乐师,本来就是辽国准备刺杀刘瑜的杀手。
事实上,从刘瑜还没遇着西夏那十五骑的刺客,他就知道今日这些歌伎和乐师之中,大多是杀手了。他也早有应对的手段。只是没有想到,这韩胜和他当入内院子的内弟,突然搞了这么一出,让刘瑜措手不及。
“诸位还有游兴么?”刘瑜向着司马康等人问道。
后者连连苦笑,就连朱光庭也拱手道:“全赖直阁活我!”
“直阁虽有救命之恩,然而日后如果学生认为直阁行事,有伤天理,不合律法,不采于国家的时候,请恕学生不敢以私忘公,到时仍将秉公行事。”司马康却就拱了拱手,不咸不淡地说道。
刘瑜正在火头上,听着微笑道:“哪当得起公休这话?日后刘某如有什么地方,犯了公休的讳忌的,任凭责罚,雷霆雨露,皆是……”
不等刘瑜说完,吕惠卿连忙道:“子瑾、子瑾!何必与他一个孩童计较?”
“子瑾口下留人!”苏东坡也连忙叫了起来。
梁焘和朱光庭不约而当,硬生生将司马康按跪下去,后者还没回过神,曾布厉声道:“你还不磕头认错?是要害死涑水先生么!”
司马康也是聪明人,此时回过神来,连忙冲着刘瑜拜了下去:“世叔见谅,小侄年少孟浪,言语无状,却是跟世叔捣蛋戏耍,请世叔责罚!”
他是想通了,他凭什么跟刘瑜说这话?
这年头,是有讲究的,写写“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就是反诗了。
一个还没踏入仕途的家伙,威胁七品官员,要秉公行事?
他压根就没这资格吧。
要让刘瑜把话说完,那就是指司马康当自己是太子还是皇帝了。
不然的话,司马康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