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你没办成,倒是情理之中,刘白狗若是好招呼,也不会得了这混号。”
方仪想了想,向家主问道:“不知道嫣然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他?”
“滚进来!把来去跟你六叔说清楚。”方家家主对着堂外喊了一声。
然后便对方仪说道:“老六,这事你理会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然后便叫丫环过来,扶着他自去休息不提了。
一个七品官,花费了方家家主这么多时间,也就这样了。
还是因为刘瑜掌握皇城司,要不然的话,方家家主根本懒得去理会。
方嫣然入了内来,不敢隐瞒,把来龙去脉,仔细跟方仪说了。
方仪听着皱眉道:“说将起来,无非就是,你在太白楼落了他面子;唆使大侠杀了一个瘸腿老卒,按关他叫这老卒‘七叔’的称谓,应该是刘某人亲随或老仆之类吧;问了他的侍妾。就这三件事吧?还有其他吗?”
“六叔,真的没有了啊!”方嫣然带着哭腔,她真真没想到,刘瑜竟能逼到方家家主,来过问这件事。其实她有一千个法子整治刘瑜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厮如此蛮不讲理,竟驱赶摊贩来堵门!
方嫣然想了想,低声对方仪说道:“六叔,涑水先生当时将我等放出,曾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方仪皱了皱眉。
“涑水先生说,虽然刘瑜师出范文正门下,但却从来没有凭仗师门余荫,去欺压他人。”
方仪听着眼中一亮,不禁“噢”了一声,又示意方嫣然说下去。
“还说纵然刘瑜与王相爷府里的女公子,私谊不错,但刘瑜也并没有因此,就投入新党。”
“接手皇城司,便破获大案,但也没持功生骄。所以涑水先生说,刘瑜不失为君子哉!”
方嫣然一边回忆,一边述说:“涑水先生以为,刘瑜为官,尽责尽心,就算拘拿我等,也绝私怨,是为国家社稷着想,防范于未然。让我等不要生心怨恨。”
说罢之后,方嫣然就有些得意,满带期待地望着方仪。
话,是说听得懂的人听。
方嫣然就是听得懂的人,她绝对不认为,她这位六叔,会听不懂。
所谓刘瑜没凭仗师门余荫欺人,就是说范仲淹的儿子,其实跟刘瑜的关系,并不太亲近;
至于刘瑜没有投入新党,那不是说他公私分明,是说他朝廷之中,全无根基;
赞刘瑜破获大案,没有持功生骄,是说皇帝不过把刘瑜当成是屎筹,用着时就拿来用,用完就扔,皇帝也不看好这厮!
司马光把话点到这里,方嫣然才会冒然动手。
但出乎方嫣然意料,方仪苦笑望着她:“还有吧?你怎么想着,去冲那瘸子下手?”
“涑水先生说刘瑜算得上品行高洁,不然何以如此壮士,会供其驱使?”
方嫣然得意地说道:“我听着,就知道不把那瘸子和龟公做掉,这是可以硬扛铁鹞子的人物,有他们在,要整治刘白狗,却就多几分顾虑,做了那两个,便如断了他手腿。”
“你倒聪慧。”方仪点了点头,对方嫣然招手示意她过来。
却突然一巴掌抽了过去,抽得方嫣然整个人瘫倒在地。
“刘白狗这么好整治,涑水先生为何不自己动手?要跟你说这么多?”
“你压根就不知道,给家里惹了什么麻烦!你在把整个方家,拉去给旧党当选锋了!”
选锋,也就是炮灰,打仗,踏白侦察了敌情之后,先冲上效死力搏杀的营头。
方仪气得咬牙,指着方嫣然骂道:“你最好求神拜神,刘白狗这几天不要外放出去知某县、某州,否则的话,那就是他投入王相爷的新党,那方家,就无端替着旧党,去恶了新党!”
方嫣然愣在那里,她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刘瑜,怎么会牵扯到这么多东西?
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小七品官,怎么能让这位据说要接任家主的六叔,如此惊恐失措?
京师人口百万,方家的大门被堵,若不能马上处理好,那必是个笑柄。
不用三日,被好事之徒传播之下,基本在世家圈子里,方家就得好长时间抬不起头来。
方仪不是方嫣然,他不象方嫣然一样,那么有商业天赋;
但他总揽全局的能力,却不是方嫣然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去刘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刘子瑾的侍妾哄好了,对了,那个唤作仙儿的小丫头,听说刘白狗讲过,名为主仆,情同兄妹,你要重要把她哄好。”方仪想了想,马上就给方嫣然分派了活计。
方嫣然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不是应该找刘某人施压,让他不要搞鬼,教街道司的士兵,将那些贱民驱去他处吗?”
方仪摇了摇头,只是对她说道:“为叔自有安排,你只管去把分派的事情办好就是。”
他是压根懒得跟方嫣然解说了,只是在她应了之后,又叮嘱了一句:“可能办好?”
“若你无力办好,现时便说,我另安排他人去办。不要去了,又别有心思!”
方嫣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嫣然不敢,自是按叔父吩咐,将事办好。”
“去吧。”方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是方仪怕了刘瑜,那不至于,怎么说也是世家豪门。
只是若按着方嫣然的法子办,方家就成了个笑柄。
站队到旧党这一边没问题,给旧党当选锋,只要代价合适,也不是不行。
可一个世家,摆明车马,跟一个七品官扛,这很有出息?
所以方仪并不打算跟刘瑜硬扛。
要整治刘瑜的机会,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