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五亲眼看着,刘瑜把那十七个大侠都弄死,连家人都拘了去给七哥报仇,他已经改口叫刘瑜“少爷”了,听着刘瑜的话,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抱拳道:“十五但凭少爷吩咐便是,只恐十五是个粗人,误了少爷的事!”
刘瑜摇了摇头,笑道:“误不了事,十五叔随我出去一趟。”
这时已近中午,虽是冬日,却颇有些暖意,教人根骨活络些,刘瑜连上马的身姿,都利索了许多。他带着吴十五,就策马往保康门方向而去。沿途之上,遇着皇城司亲事官、入内院子,全被刘瑜命令跟随其后,一行人到了大相门寺那头,已纠集了披甲顶盔的亲事官六人,入内院子四五十人。
过了大相国寺,刘瑜勒住了马,却叫来一名亲事官,吩咐道:
“派个杂役,叫勾当街道司公事的大使臣来见我!”
街道司也就是大宋城管,有两名大队长,就叫作勾当街道司公事,是正八品的武官。
皇城司的杂役去传了话,有一个大使臣不在公事房,在的那个大使臣连忙就赶了过来。
他倒还不知道,刘瑜已是该管的上司,只不过七品的文官,又是勾当皇城司公事,传唤他们来,哪里敢待慢?文官武官,差别很大,别说刘瑜品级比他们高,就是九品的文官,这大使臣都不敢得罪的。
看着这人赶得满头是汗,惶恐行礼,口称小人,刘瑜倒也不去为难他:“你看这里,摆摊都摆出表木了,这侵道的行为,如果你不来管,要这勾当街道司公事何用?”
表木,就是道路上,划分允许摆摊区域的标志。
那大使臣吓得连连作揖:“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然后便准备去驱逐那些小贩,刘瑜皱眉道:“你将他们驱赶,他们一家人的生计,怎么着落?你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听着这话,冬天里,这大使臣额头都渗出汗了。
怎么感觉这位大老爷,敢情是专门来折腾他的?
可这大使臣虽说只有正八品,但也在京师厮混了这么久,想想就觉不对劲啊。
来传令的杂役,可是皇城司的入内院子,说的是左正言、勾当皇城司公事,着他速速前来,这刘瑜要搞死他,很容易啊,完全不用找这籍口,直接给他套罪名,扔进牢狱里不就完了么?
所以这大使臣马上就回答:“小人惶恐,有罪、有罪!”
他觉得刘瑜叫自己过来,必定是有用处的,只是自己没有猜出来,那么他就认了,等刘瑜发落就是。
看着这大使臣作派,刘瑜便点了点头,这厮是个会来事的。
先前得了刘瑜吩咐的皇城司亲事官,在边上抱拳道:“左正言,这街道司的人等,是瞎了么?那边空旷得紧要,却不教人去摆摊,偏生要摆出表木外,一说他,却又要断人生计,真是混帐!”
“你不在其位,不要胡乱说话,兴许这街道司,有他们自己的顾虑。”
刘瑜叫住了那亲事官,却对街道司的勾当官说道:“总之,摆出表木,侵道肯定是不成的;你也有父母妻儿,总要给人留条路,断了别人生计,我看是不好的。至于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
“是、是!小人省得!”
大使臣哪里还不知道刘瑜的意思?无非就要让他把小贩,赶去方才亲事官指的那地方嘛。
刘瑜点头道:“下官还没去都水监接印,如果明天接印之后,发现这里还是这等模样,那是绝不轻饶!”
“小人遵命!”这勾当官连忙长揖及地,没口子的应下来。
看着刘瑜带人往皇城司去了,这大使臣吁出一口气来,叫过来手下的士兵:
“把人都驱到那边去!”
那士兵吓了一跳:“老爷,这可是方家啊!”
大使臣苦笑道:“老子如何不知道是方家?可你没听着么,明日这位就去接印,这事办不好,我不得脱层皮?方家再强悍,现官不如现管啊!何况这位手里还管着皇城司,惹得他火起,老子还有活路?”
所以不单是亲事官指的方家正门,这大使臣更跟手下吩咐:
“不单这边前门空地,方家的侧门、后巷旁门那儿,也教摊贩一并堵了,教他们知晓,明日开始,也这么摆,若有方家豪仆出来驱逐,便来报与我知。”
军士不解地问道:“老爷您要给他们出头?”
他听着好玄,自家上司,八品的大使臣,说不好听,连方家门房都比不上吧?
“老子出个屁的头,到时就是神仙打架,关凡人屁事!”
去到皇城司公事房,程颢和杨时迎了出来,杨时是一脸的快意,程颢倒仍旧不悲不喜。
他对刘瑜说道:“司马君实方才走了,子瑾来得太迟!”
“不然可以与君实切磋学问,必能增益匪浅哉!”
刘瑜不得不承认,程颢说得很有道理,论学问,司马光的确是牛人。
可要是司马光没走,刘瑜来做什么?
他就是专捡着司马光走了,才过来,要不他都不愿上班。
不过司马光走了,程颢却也不愿再兼这皇城司的差使,恰好刘瑜过来,他自然就开口道:“子瑾,东华门刺客案事了,这皇城司的公事,我着实是不擅长,容我辞了去,若是日后有什么案子,用得上我的,再过来帮忙。”
刘瑜挽留了几回,只是程颢却是不肯留下,也只好送他出了公事房。
至于程颢辞去这差事的公文来往,那自有一番手脚不提。
不过司马光去了,程颢也离开了,这皇城司里,探事司和井冰务,却就是刘瑜的一言堂。
“中立,你去寻李宏,问他事办妥了没有。”刘瑜分派了差事给杨时,然后便带着吴十五,去了皇城司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