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王辉拱手与刘瑜行礼:“子瑾莫要见怪,愚兄力薄位卑,唉,勿怪,勿怪!”
听得那些差役都瞪大了眼睛,怎么这王判官,帮刘瑜护住家小,还跟做错了一样?
要知道王辉的品级还要比刘瑜高呢,又不是刘瑜下属,凭啥这么给他脸面?
“王兄客气了,不送。”刘瑜仍旧的谦细。
“留步、留步!”王辉回了礼,匆匆带了那班差役出了小巷。
出得小巷,还没等那些差役开嘴,王辉就冷声道:“汝等若是以后敢这般妄有主张,下官怕是用不起你们啊!刘子瑾,是你们可以拿捏的人物?呸!什么眼神?看着八指半,你们还觉得自己比他高明是吧?我告诉你们,八指半比你们强多了!”
那些差役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纷纷把头低了下去,王瑜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那十七个大侠,刘子瑾是要杀他们全家啊!”
那些差役吓得面面相觑,有人惊讶地道:“不是吧?祸不及妻儿啊!”
“再说,麻皮他们,也就是打死一个瘸腿门子罢了,十七条命偿那瘸子一条命也够了!”
王辉摇了摇头:“你们懂个屁,便是瘸,也是能扛铁鹞子的好汉!看怕是踏白的出身。”
“说破天了,也不过是个贼配军!”那些差役里,便有人咕噜了一声。
王辉听着失笑:“是,你这句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杀了一个贼配军,陪上的是什么?你们想去拿捏他?嘿嘿!”
说罢他就上了轿,那些差役一时全部失语。
在轿后跟着行了半晌,才有人低声说道:
“这样的老爷,我怎的没遇上?若是我遇着这样的老爷,我也敢为他去死!”
轿子里王辉却是耳尖,听着这话,揭开轿帘唤那说话的差役过来:
“你敢为他去死,他用得上你吗?蠢才!日子都活到狗身上了!”
训斥了这差役,他蹬了蹬轿,教轿夫停下来,低声对那围到轿窗边上的差役说道:
“教你们个乖,刘子瑾这样的人物,便是看他落泊,看他无依无靠,看他破庙乞食,看他病榻喘息,你可以绕道走,你可以避开他,但却莫要去轻贱他,莫要去恶了他,这等人,只一日没死,我便不愿跟他打对台!”
“但也莫要去跟他行得近,这种人,好弄险,四两拔千斤,看着炫目至极,只一次过不去,就是被碾成粉末的下场!你与他行得近,他若有一次过不去,你连四两都没有,自然更是粉身碎骨!”
而这时在刘家的院子前面,脸色苍白如纸的方嫣然,也尖叫着道:“刘子瑾!你不要神气!你等着,等着辞呈批下来,我到时必会让你知道,今日羞辱我的下场!”
说罢她提了裙裾,对着身边的丫头说道:“还不走!”
刘瑜皱着眉头说道:“你为什么觉得,你想来就可以来,想走就可以走呢?”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信心?”
方嫣然冷笑道:“就凭我姓方!”
刘瑜点了点头对院子里喊道:“萧氏,不若改姓方好了?你看人家姓方,多利害?”
随着刘瑜的话,萧宝檀华哥就倒提着花枪从院子里出来,全身上下结束整齐,还在胸前缚了一面护心镜,出得来,便瞪着丹凤眼冲刘瑜发火道:“我姓萧又怎么了!碍着你了么?”
方嫣然冷笑道:“你想姓方就姓方?她也配姓方?”
她说完这句话的下场,是马上被萧宝檀华哥用花枪砸趴下了。
萧宝檀华哥能被辽国派来汴京当间谍头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她心里很清楚,刘瑜为什么要喊自己出来。
当下把脚往方嫣然肋间一踹,花枪一绰,穿过对方臂弯,就用枪杆,把方嫣然架得不能动弹。刘瑜走近了,冲着方嫣然问道:“谁让你去找七叔麻烦的?你现在说,这事就揭过了,冤有头债有主,动手的我料理了,背后主谋的我自有计较,你这中间传话的角色,我懒得去跟你计较。是方家的嫡系,还是涑水先生?给我个名字。”
“呸!姓刘的,你有本事便杀了我!”方嫣然虽然被砸得摔倒,又被萧宝檀华哥踹了一脚,又被枪杆架得不能动弹,但她倒是极为光棍。无他,她是料定了,刘瑜不能在这里结果她性命。
因为她不是升斗小民,她是方家的女儿;
而且她手下管着一大堆生意、物业,不是可有可无,吃闲饭的角色。
刘瑜若是杀了她,就算毁尸灭迹,方家必定会正面跟刘瑜扛上。
“要杀要剐,你只管来!报我里通敌国啊!看看能不能族诛嘛!”方嫣然冷笑起来。
用来对付那些大侠的方法,在她身上,却就不灵了。
她可不是普通人,族诛方家? 这不是刘瑜一个七品官都办得下来的事。
除非王安石这样大佬动了杀心,要不然的话,就算有确凿证据链,只怕都办不下来!
方嫣然额角青肿,却一点也没有半分退让:“我无儿无女,要不你就诬我偷人,不守妇道,看看那开封府姓王的判官,判我流放千里好了!”
尽管刘瑜能瞬间把八指半他们镇住,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是真心不怕刘瑜。
但刘瑜笑了笑,对她说道:“污人清白的事,下官是做不出来的。”
“今天你嘴硬,过上几日,你会后悔的。”
说着刘瑜示意萧宝檀华哥放了她.
方嫣然在那丫环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她真的很光棍,没有撩下什么场面话。
但那眼神里,有恶毒的光芒闪烁着。
她没吃过这样的亏,她一定要让刘瑜百倍奉还!
“十五叔,这仇,先报一半。”刘瑜对吴十五说道。
但吴十五却撩起袍裾,跪了下去:“少爷,够了,这么多人下去陪七哥,七哥泉下有知,也要喊上一声:痛快!”
刘瑜把吴十五扶了起来,帮他拍打去雪花,对他道:“十五叔便在这里先住下好了,西鸡儿巷那边,我另外安排人去。阿全叔,嗯,你帮十五叔安排一下。”
阿全叔来引吴十五入内去,刘瑜看着萧宝檀华哥,对她道:“仙儿恢复得怎么样?”
“好了许多,对了,有人从大名府过来找你,在家里候着。”
刘瑜听着抚掌笑道:“来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俅和种师道没有回来,但大名府来人,却就是刘瑜等待的强援。
他扳不动司马光,韩琦却就不同了。
入得内去,却见着须发灰白的老者,坐在堂中,有长随立于旁边。
看见刘瑜入内,老者拍案道:
“你为何放那方家女去?当缚至方家门第,问他家长,这世家便是如此教女的么!”
刘瑜被这老者吼得愣了半晌,这位年纪不少,火气却还很烈啊。
没有等刘瑜开口,老者就自己道:“老夫侯可,回京报水利事,韩相爷托老夫过来,与你分说一番。”
说着便教侍立在边上的长随,取出书信,递给刘瑜。
刘瑜告了罪,拆了书信来看,韩琦是回复他托高俅送去的信件,如他送去的信件一样,洋洋洒洒一篇下来,全是无营养的废话,唯一的用处,就是给送信的人,做了一个资质证明,证明这位侯可,确是受韩琦委派前来的。
“侯翁,这边请。”刘瑜收了信,请侯可到书房说话。
这位老者倒是很随和,没有什么架子,到了书房坐定,就开口道:“夏狗到底在找什么?”
“若是无关紧要的,便由得司马君实去吧。韩相不在中枢,过问朝事,也不太方便。”
他这就是代表了韩琦的态度。
只不过,刘瑜一开口,侯可的老眼就精光四射了。
“神臂弓。”
“完好神臂弓?”侯可急急地问道。
刘瑜摇了摇头,这却就让侯可一下子泄了气:“你肯定搞错了,机括被毁的神臂弓,沙场之上,不知有多少。夏狗怎么可能为了这个,而追到大宋来,还派了铁鹞子来送死?”
“侯翁,是神臂弓的制造图样,标明每个机件的尺寸、重量等等。”
“这怎么可能!”老者一下子站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舍得派铁鹞子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