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揉着太阳穴,低声说:“这么这么突然遇上地陷?好端端的四车道呢!”四车道多宽?一下子就都陷落了,同一时间整条路都是尖叫,天昏地转……再巧也不能这么巧的!
这也是俞蘅觉得奇怪的点,再说了,地陷这么大的事情,不太可能毫无预兆这么大规模地发生在市区。要知道距离他们的车子下陷的地方就是在建的新地铁站,要修建地下工作,各种安全监测必不可少。这么大规模的地陷必定会有预兆。
更奇怪的点是,他们就这么通过不知道的通道,直直滑落入地铁站台?
最惨的是,砸到地铁站台后竟然遇上了地震,真是巧得要人命。
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周母也不敢再想,转而说起俞蘅的事情:“阿星,多亏你了。”自己儿子真是看哪儿哪儿都好,除了不喜欢人群,不爱去学校,出色得不得了。遇到这样的事故也能临危不惧,让她欣慰极了。
“对了,你的书包里怎么会有药?”周父问。
“我想带。”
得了,想带就带吧,周父又摸摸他的头:“好好,带。”俞蘅又帮他把伤口检查了一遍,脚有些扭着了,还给揉了揉。
“哎真别说,我觉得脚舒服多了。我儿子真能干!”
一番忙乱之后,一家人就都困了,此时都夜里零点,于是相互靠着睡了。只是睡着睡着都觉得有点冷,虽然是夏天,可是地铁里头阴凉,再加上这里头……那些尸体,周母胆子小一些,总觉得凉飕飕的。
她搓搓胳膊,更紧地靠近丈夫。
外面确实陷入一片混乱,房屋倒塌下陷,街道断裂现坑,一切都出现得太过突然。又是在夜晚十点之后,灾难一来群众无法及时逃脱,施救也无法较好展开,最严重的是,市政大楼和消防支队也在受灾范围之列,指挥一度陷入瘫痪。
当地政府已经向外求助,最近的救援力量在三个小时后就能从隔壁市过来,目前初步救援方案已经形成,就等东风,现在只能先将容易施救的灾民救上来。
到了第二天,地铁下层的又上来更多幸存者,其中还有几个地铁工作员,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他们试图挖掘出通道,可是那太难了。即使他们从废墟里找到一些钢筋等工具,也只能撬动一丝半点,甚至还引发了石块陷落,幸好都跑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石块陷落引发的后续灾难还不止如此,大块的石头滚落下楼梯,引发了其他震荡,天花板还下了一会儿泥沙雨,惊得大家不敢再动手挖掘。
“这他妈的是豆腐渣工程吧?!看看、看看!这些沙子!”有一个幸存者异常气愤地撒着手里的沙,“这建的是什么地铁?这是小孩儿沙滩堆房子吧!”
几个地铁员工脸都绿了,其中一个员工说:“这个乘客,这地铁……也不是我们建的啊。”对我们撒气就算了吧,后面那句没敢说,因为那个乘客听了前半句就更愤怒了。
他将沙子甩到员工身上大步走过来:“你的意思是不关你们的事了?那是我活该倒了八辈子霉坐你们的地铁了?!”
“哎哎哎别打别打!”
“快松手!”
其他幸存者赶紧拉架,说:“现在大家都难,都难!就别内部找矛盾了,等救援吧!”
男乘客甩开劝架的乘客,气呼呼地坐到地方。
“唉,怎么办呢?”周父边说边看手表,“这都过去十个小时了,救援还没来 ?”
“吃点东西吧。”俞蘅打开书包示意周父周母拿。
“你们吃吧,我不饿。”周母摆摆手。
周父也说:“我也不饿,阿星老婆你们吃。”
“吃吧。”俞蘅将东西递到两人手里,“这下面不是还有商业城吗?等东西吃完了就下去拿。”
周父想起来了:“对对,要不我现在就下去拿吧,也不知道路堵没堵住……”
“我去吧!”俞蘅阻止他,“你的脚伤还没好。”
俞蘅小心地下楼去,在下头看到不少幸存者在商业城的门口,原来是入口被堵住了。
“挖得开吗?”他上去问。
有人回他:“可以试试,你们看——从这里开始挖,瘦一点的人就能挤进去,也不会塌……”
嘉信站非常繁华,大厅有一些买食物等手信的店铺,也有自动贩卖机,在地震之后店铺被压坏了一部分,不过一些食物挖一挖还是挖得出来。
幸存者多,东西就不够吃,因此在地铁员工的组织下,幸存者都愿意出力挖开挡住商业城门口的碎石,进去找吃的。
俞蘅和周母也跟着一起去挖,他不让周父去,说:“爸的脚比较重要,如果撑着下去再伤到,下次有危险怎么跑?”这句话戳中周父的心,他也就不坚持要下去了。
再次下到负二层,大家都有些害怕,于是都小心翼翼的。挖开美食城堵着的门花了他们整整一天,等进去之后,大家轰然散开去撬门找东西吃。
“小声点!不要乱砸东西,会掉石头的!”
“别乱跑!”
都只是临时合作的陌生人,看到食物后,不少人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谁又管得住谁?
俞蘅对周母说:“咱们分开拿快一点,五分钟后咱们在这里集合。妈,活着最重要!爸还在上头等我们呢!”
周母猛然惊醒,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妈等你。”
五分钟后,俞蘅满载而归,等周母也踉踉跄跄地过来,两人立刻往回走。
第204章 末世禁区04
“你们怎么那么快?”周父又惊又喜, “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 来快吃。”
他们二人是最早上来的,等一家人都吃饱了, 才陆陆续续有其他幸存者上来,不过人数少了一大截。
周母看着有些着急:“要不我再下去一次吧。”都不是象牙塔里活着的人, 她很清楚那些人留在下面做什么,若以后再去,说不定什么都没剩下了。
“我去吧, 我快一些。”
俞蘅又下去了,他并没有到美食城去, 而是小心地继续往下。他做出一只粗糙的稻草人傀儡替身前去探路, 越往下, 楼梯变形毁坏得厉害, 墙面的隔离板反插在路上,天花板也要掉不掉地挂着,他拿出十万分小心,一一跨过爬过那些障碍。等终于回到当初的站台时, 已经满头大汗。
半封闭式站台上并没有列车, 不知道是开走还是还没开到这里来。他探头去看, 隧道里很黑, 他只看得出粗略的情况。情况好像不是很差,至少目之所及的长度并没有彻底堵塞, 再转头看另一边, 隐约有亮光, 不知道是不是滞留的列车。
最差最差,如果大厅也无法容身时,他觉得还能从隧道逃离,如果能够走到另一个站点,而那个站点能够出去的话,那就能够得救。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很有可能去到一个同样封闭的地铁站,可是如果真的到最后一步,也只能赌了。
回到厅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周家父母急得要死,周母还下去找过他,没找着,一看到他就哭。
“你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
俞蘅就说自己拿到食物后就到底下看了看路,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周父也想得长远:“你这主意……只能是做最后的退路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对这个岌岌可危的临时避难所没抱多大信心,可是通过隧道逃生,也极其危险。
“要是走着走着突然塌了——”
“所以现在是肯定不去的,咱们再等一等救援,食物现在也还够吃。”俞蘅说,将满满当当的袋子藏到一家人身后,“妈,我还在里头的服装店拿了一些衣服,你们穿上吧。”他将另一个大袋子打开,里头果然是几身衣服,薄外套和裤子鞋子都有。
“哎哟我都忘了拿衣服,还是阿星聪明。”下到商业城,满眼都是食物,还真的忘了自己做昨晚睡觉冷的事情了。
一家人把衣服换上,果然暖和了很多。这天夜里,他们靠着三袋子食物,穿着好几件套衫加夏季的薄外套,还盖着儿子扯来的大窗帘,总算心安了一些。
当天晚上睡觉时,俞蘅突然听到了东西爬动的声音,他以为是蛇,赶紧起来,半眯着眼睛就着头顶闪烁的照明灯看四周,看到一队小小的黑影从左前方爬过,看起来是老鼠。他松了一口气。
大厅里的照明灯忽闪忽闪的,映照着躺了一厅的幸存者和破败的建筑残骸,显得阴森森的。再加上天气炎热,即使地下温度低一些,也不可能保存得下死者的尸体,所以尸臭随着通道风到处窜,味道体验很差。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睡得着的,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就是累得撑不住,要不就是神经大条。
不少人都没睡着,俞蘅这么突然坐直,这动作幅度也不大,还是把一些人惊住了,蹭地一下子还有人也跳起来:“地震了!”
刷拉拉吓醒了一堆人,发现没有地震之后,最先喊地震的那个人免不了受人埋怨,那个女生自己也被吓个不清,不愿意被人指责,于是伸手一指:“是他骗我!”
俞蘅听见了抬头看去:“是我跟你说地震了?”
“那你干嘛突然乱动?还说不是你!”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换一下坐姿,就是地震了?”
女生气红了眼,你你你地指着俞蘅,其他人一看原来是乌龙,纷纷散去。
“是不是想上厕所?”周父问儿子,以为他是想去方便。
“不是,我活动一下手脚。”
“哦。那睡吧啊。”周父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眯又睡着了。
俞蘅揉揉眼睛也打算继续睡,睡着睡着他觉得脚一阵痒。那痒十分剧烈,好像突然之间火山爆发似的,来得又急又凶,痒得他蹬着腿一下子惊醒了。
他坐起来查看自己的脚,痒处都脚脖子那里,一看有一片红色,那是他刚刚睡梦中不自觉蹭的,细细地看是水泡,那水泡不是浮在上面的,而是沉在里头,皮肤摸起来还是平的。
实在是太痒了!他从书包里摸出药膏涂了一层,在他涂药的时候,周父也抖了一下醒过来。
“爸怎么了?”
“伤口有点痒。”周父茫然地应,伸手抓了抓脚。俞蘅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爸,你把裤脚拉上来我看看。”
“没事,我就是有点痒,没抓在伤口上别担心。”周父安慰他,“我就碰了碰。”还是俞蘅再次要求,才将裤腿往上拉,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片水汪汪的红疙瘩。
“嚇!”周父自己也吓得仰倒,手一撞把妻子给撞醒了。
“怎么了?”
很快,醒来的周母跟着儿子注视的地方看去,也看见了那一片红疙瘩,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是怎么了!过敏?!”
俞蘅让周父将裤腿再往上拉,那一片水泡一直延伸到膝盖以上。周父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他将衣摆抽出来一翻,肚脐以下都是疙瘩。
看起来和俞蘅身上的水泡一模一样,只是严重很多。周父愣愣地说:“怪不得我觉得痒呢。”只是他想,在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下住了一天,又不能洗澡洗漱,身上痒点正常。再说他的脚受伤,瘙痒也是常事,真是想不到身上竟然起了这样恶心的水泡疙瘩。
俞蘅蹲着自己看周父脚上的水泡,那些水泡也是沉在皮肤下的,这一整片看起来,很像一个个水泡窟窿,一个挤着一个,水当当的。
他又抓起周父的手腕把脉,观察他的舌苔和眼睑和淋巴等部位,他刚刚为自己把脉时有几分摸不准,周父症状严重一点,更便观察。
这种情况……既像鼠疫,又有明显的区别,他挖空脑袋将记下的所有案例和病症都对一遍,相似的有很多,可是总有差异,竟然真没确切对上一例!
“怎么样?”周母忙问,“你会看吗?才上了一年学……”儿子大学学的是医学,可一年时间真的能看病?
果然看儿子摇头,周母担忧地说:“那怎么办?救援怎么还没来?这一片片的担心死人了。”她还不知道俞蘅的脚脖子处也长了水泡,不然得更紧张。
发现家人身上有这种症状,俞蘅心里也着急,他的储物戒指里有西成药,他先配出一包出来打算自己吃下。
“让爸先吃吧,啊?”周父心惊肉跳的,就怕儿子吃出毛病。
“我先吃吧,看看还能再调整一下。”俞蘅吃下了,在吃下十五分钟后,他觉得脚上的瘙痒有减轻的迹象,再观察之后这才再配一包给周父吃,药剂和药量都有调整,还多添了一味退烧药。
周父开始低热了,他接过药一口闷,灌下半瓶矿泉水一仰头全部咽下。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有好转吗?”周母问。
周父安抚她:“有!有!我觉得心跳得没那么快了。你快睡吧,现在才四点多。”
“我哪里睡得着?你睡吧!阿星来,你也睡,我看着你们。”
“再等一等。”俞蘅还摸出针包,琢磨着往自己身上扎,可把周父周母吓死了。
“别别别!怎么乱扎呢!”夫妻俩也不敢下手去拦,怕一个不慎把儿子也扎坏了,“快把针拔出来。”还是那句话,儿子才上了一年学,要说能配些消炎止疼退烧药,他们还能信一点,真要拿针往身上扎,那是想都不敢想!要是扎错了,人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