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很长的路,七扭八拐,念欢儿在之前李言之关押她的柴房门口停了下来,扭头轻蔑的对她道,“进去吧。”
静灵立在原地不动,两眼怔怔的看着那处柴房。
外观破败不堪,房檐上还结了一层蛛网,还有阵阵发霉的味道顺着裂开的窗户里不断传出。
上一世,在被关去地牢之前,她被念欢儿关在里面虐待了很久,手筋脚筋,也都是在这里面被硬生生挑断的。
这一世,重来这里,那梦魇般的回忆再次被念欢儿硬生生勾起!
刀子活生生割裂肌肤的痛……
念欢儿冷血得意的狂笑声……
种种阴暗的画面,似是毒蔓一般在脑海中疯长!
她手脚冰凉,如同一桶加冰的水兜头浇下,寒到骨髓深处。
“还愣着作甚!”念欢儿看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顿时恼了,沉声道,“要本宫请你不成?!”
绿苊上前,直接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脸上,静灵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还有一粒粒的小血包。
“还不快进去!走!”
肩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静灵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等等,”念欢儿眯起双眼,“她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绿苊闻言一步上前,开始在静灵袖子中摸索,果不其然让她摸到了一管硬硬的东西,“这是什么?交出来!”
静灵面色微变。
若是玉笛被念欢儿拿走了,她可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一支笛子而已,”她道。
念欢儿根本不听,“本宫就问你,交还是不交?”
看静灵还是没有动作,念欢儿眼神阴狠,冷声道,“绿苊,把那小子杀了,丢到乱葬岗,喂狗。”
“且慢!”静灵吸了口气,“我交就是了。”
从袖中抽出玉笛,有些不舍的递给绿苊,为了以防念欢儿将玉笛损坏,她眼神冷漠道,“此乃睿王爷之物,还请淮安王妃妥善保存,否则……”
“睿王爷之物?”念欢儿一把将玉笛从她手中夺走,打量了一番,冷嗤道,“贱人不愧是贱人,拿了睿王的东西,还在一边勾引我家王爷,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抬腿一脚踹倒静灵腰身,直接将她踹进柴房里去,灰尘顿时飞了满天。
“你如果是想用睿王压我,那本宫劝你还是省省心吧,这里可是淮安王府,本宫的地盘,”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笛,“等言之回来了,我再给他看看,勾引他的狐狸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下贱货色。”
门被绿苊缓缓关上,将最后一丝光亮隔绝在外,念欢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把人给我看好了,不许给她吃食,听明白了吗?”
“是,王妃。”
昏暗的柴房,散发着发霉腐臭的味道,静灵蜷缩在角落,尽量克制自己不去回想以前,但那叫人撕心裂肺的记忆还是如同潮水般滚滚而来,不断的试图摧毁她的理智。
她缓缓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手指死死扣了自己的双臂,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
此刻的她,仿佛与猛兽同囚禁在一个铁笼里,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看着那锋利的牙齿,迟早将她撕碎。
再坚持一下……
一定要找到尹占,带他一起离开!
心底突生出一股勇气,她渐渐地睁开双眼,昏暗中,仿佛亮起了一道暗光。
时间还在继续流逝,天色逐渐黑了。
睿王府内,一人正疾跑着穿过抄手回廊,当见到那抹紫色的身影时,匆匆下跪。
“王爷,外面有一男子求见,自称是忆灵轩老板娘的朋友,姓周。”
“周?”李珺焱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想起来是有这么号人,冷声道,“不见。”
下人面色有些纠结,双手一拱,“那位姓周的公子说,是有要事求见,与忆灵轩掌柜有关。”
李珺焱眼皮一跳,抬头看了眼天色,心中突然闪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叫他去花厅等本王。”
“是。”
不过片刻,那小厮便领着一人到了花厅,“公子在此稍作等候,我家王爷马上就来。”
周君泽颔首点头,环顾一圈四周,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
“周公子?不知此番前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周君泽一听这声音,急忙扭头请安,“参见睿王,草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睿王?”
抬头看了李珺焱一眼,周君泽当即愣怔。
“怎么了?继续说啊。”
只见李珺焱身上穿的,不再是那身紫黑长袍,而是一身月牙白长袍,金色箭袖,脚踩白底金线软靴,缓缓踱步到桌前坐定,捧着手中的书,看的极其认真,颇有一副温润儒雅的读书人模样。
第172章 要人
虽然眼前的画面很美,但周君泽就是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就好似一个杀伐战场的铁血杀神,忽然弃武从文了一样。
没听到对方回话,李珺焱撩起眼皮,“本王脸上……有东西?”
周君泽一回神,连忙拱手道,“还请王爷,帮帮林姑娘。”
林姑娘?
这小子叫的真亲热。
李珺焱双眼一眯,掩住眼底的不悦,将书合起放在一边,“此话从何说起?”
“实不相瞒,林姑娘孤身一人去了淮安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出来了什么事,”他言语越加恳切,“草民先前听闻林姑娘说起睿王对她仗义出手多次,所以特来求王爷出手相助。”
话音刚落,方才四平八稳坐在桌前的男子倏地起身,大步朝门口跨去。
周君泽惊了一跳,以为他不愿意帮忙,慌忙准备解释,却听他冷声道,“洪林!”
“属下在!”
眼前人影一花,方才的平地上忽然就多了一人。
“本王派去的那些人,可有回应?”
洪林一脸茫然,“并未传回消息。”
他的手下,绝对不会玩忽职守,静灵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没有消息传回,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些他派去保护静灵的人,已经被杀了。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本王去淮安王府。”
洪林一愣,“作甚?”
“要人!”
他一甩长袍下摆,脸色幽暗的可怕,浑身萦绕着一股只有在战场上才可看到的肃杀之气。
洪林心中一凛,神色当即肃穆起来,与李珺焱一人一马,直奔淮安王府而去。
周君泽走出王府,目光幽深的望了一眼二人的背影。
耳畔风急,吹得李珺焱墨发乱舞,一手高举起马鞭,狠狠的抽向马背,只听胯下战马长嘶一声,更加不要命的朝前疾驰。
洪林紧紧跟在后面,稍不留神,就被甩出一大截,口中忙喊,“王爷!等等我!”
此刻,淮安王府。
潮湿阴暗的角落,冷硬的墙壁上点着几盏明火,将男人的身影拉的欣长。
“给本王看好他,留着还有用。”
“是。”
男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隐于角落的男子,双手被铁链吊起,胸膛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伤,还有发黑的皮肉,似是被烙铁烫过,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熟肉味,此刻低垂着脑袋,生死不知。
他满意的笑了一声,抬脚悠然的走出了地牢。
念欢儿在花厅一边喝茶一边候着,即便是等了许久,面上的笑意也不曾消失。
终于,见绿苊提着裙摆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面浮喜色的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念欢儿急忙放下茶盏,迎了出去,都顾不上滑落到地上摔成几半的杯盖。
刚走出几步路,便见一身着深蓝色云纹袍的男子迎面而来,她换上一副娇羞的容颜,袅袅婷婷的走了过去,十分自然的挽住对方的胳膊。
“王爷,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儿了?”
李言之垂眸扫了她一眼,掩盖住眼底的一丝厌烦,笑着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本王与熟人出去游湖了,怎么?这都要跟你汇报?”
“当然不是,”念欢儿抿唇娇笑,“奴家有一件事想告诉王爷……”
正准备从袖子里抽出那管玉笛,让李言之看请静灵水性杨花的真面目,就听得“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摔落在地。
李言之定睛一看,竟然是守门的侍卫,面色刹那阴沉下来,抬头望向前方。
一道纯白身影恰好从阴影中走出,欣长的身影,俊美的容颜,还有笼罩在周身的冰寒之气,让人难以忽视。
“是你?”李言之眉心凝成个结,强压下心中怒气,“睿王深夜闯我府门,伤我手下,究竟是何缘由?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明日定要上奏皇上,请他定夺是非!”
“少废话,”李珺焱双手负在身后,面上阴云滚滚,朝前踏出一步,“交人。”
他语气冷若寒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似乎多于李言之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都让人反胃。
“人?什么人?”李言之眉心紧皱,眼中满是疑惑。
站在他身后的念欢儿缩了缩脖子,眼观鼻口观心。
“还在装傻!”李珺焱已经懒得废话,一伸手,洪林便将身侧佩剑递了过来。
铮——
长剑出鞘,冷光似寒月秋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